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裂縫擴散時刻

裂縫擴散時刻

May 10,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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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

今天的會議，我坐在角落。那是一個不會有人刻意注意的位置，但我知道，她在我身邊。就像過去一直以來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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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是副主任，不是侯前輩。

那個曾經讓我們一個一個折斷聲音、藏起自己的人，今天只是靜靜地坐在遠處，像塊發霉的牆磚，無聲、無光，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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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不想承認，但那種沉默，讓我感到一絲……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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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以前的我，只要開口，就會有人用聲音提醒別說太多。

有人會輕描淡寫地幫我「簡化」發言，說是怕我沒看清簡報、怕我講得太累。

那種「為你好」的遮蔽，其實比任何一句明白的羞辱還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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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沒有人打斷我。

也沒有人為我決定什麼話該說、什麼可以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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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坐在我身邊。是她，改變了我世界的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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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的語速有些慢，但咬字清楚而堅定。她說的是協助與補充，是資料與現況，是我們共同整理了一週的成果。

她的聲音，在空氣裡不急不緩，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慢慢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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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偏過頭，看著她。

她沒有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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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出來，今天她的呼吸，是穩的，是練習過無數次後的那種穩──像是用過去所有破碎的自己，拼起來的一種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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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我熟悉的氣息。那是從裂縫裡開出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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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曾在某天深夜低聲對我說過──

「我感覺我裡面裡面有塊碎掉很久的存在，它開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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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是在我胸口烙了一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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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天，她縮在我懷裡，手指還在微微顫抖。她說她想睡一下，我說妳要睡多久都可以，那晚──「她」沒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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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身體沒有醒，而是，那個我熟悉的她，像是默默地，把身體交還給了某個比她更堅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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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天知道了，那天醒來的，是「其他世界」的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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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適應著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努力到破碎不已，也不願放棄牽著我的手。

她靜靜地咬著牙，撿起了碎裂的靈魂，就像那說著睡一下的「她」很像。

睡著的那個「她」總是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地陪我走過每一個晦暗的早晨，而這個「她」會哭，會試著伸出手依靠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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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從來沒忘，那個說「裡面有一塊碎掉很久的存在開始動了」的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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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坐在我身邊，手肘偶爾碰到我，我可以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暖意，不再因恐懼而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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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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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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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身體活著，是那個曾經碎到無法重組的「家瑜」，真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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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從頭變強的，她只是，讓那個曾經碎掉的自己，慢慢長出新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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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的報告，其實沒什麼新內容，只是把已經寫好的那段說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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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在她說話的時候，寫下了這句話：

「妳今天坐得比光還穩，聲音比風還溫柔。比起我想成為妳的守護者，我更想成為那個，在妳找到自己的時候，不會先哭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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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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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哭了。

偷偷，滴在筆記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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