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門第春光早
積善家庭喜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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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成化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剛過午時江西袁州府分宜縣介橋村某個小院裡，嬰兒呱呱落地，霎時哭天震地，守在門外的老人聽到嬰孩哭得很精神又得知是個白胖的男孩後喜形於色高興到白鬍子亂顫，搖頭晃腦之際為他取了一個「嵩」字為單名，「嵩」由山高合作一字，高山之義，包含了不言而喻的期待，白髮老人正是這名甫降人世之嬰孩的祖父嚴驥，產婆一聲令下親眷三人如得令的軍士般忙抬著裝滿熱水的木盆入室，不一會兒哭聲漸止，嘩啦水聲與談笑聲縈繞於耳，全家奔相走告，人人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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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喚來一名親侄嚴思交代幾句，他立即奔出門外朝縣城而去，風塵僕僕到了縣城尋到了正在為孩童啓蒙的嚴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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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驥哥，嫂子生了，是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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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過而立之年的嚴淮聞言在心裡吶喊著多次「我有後了」，喜獲鱗兒的他高興到恨不得放下書本插上一雙翅膀飛回家去，但師者之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是所謂名山事業，也是託之於東家的飯碗，況且他放不下眼前正眼巴巴瞅著他的寥寥學童，也放不下為師的尊嚴與扛在肩上的責任，於是他端起架子正色朝家裡人說道：「沒看到我在教書嗎？跟老爺子說我知道了。」打發了人嚴淮繼續教書，雖然外表強自鎮定其實心不在焉，一派威嚴的面孔下仍不由自己的微笑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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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孩童朗朗讀書聲從私塾傳出，屋外發了新芽的杏樹上喜鵲成雙像回應讀書聲般在枝頭上接力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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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部大崗山溯啓的袁江淌過宜春流經分宜轉折之後匯入贛江，有山有水天空蔚藍，白雲悠悠飛鳥南去，田園交錯，農戶勤耕，一幅秀麗的江南風光，在這山川秀麗民風淳樸的鄉下地方，小生命的誕生與送別親人都是頭等大事，嚴府的祖上曾在永樂年間得過進士，官至四川布政使，雖然這幾代人都沒有得過功名致使家道中落，但尚有幾分田畝，嚴家也矜持於書香世家非得拿出像樣文章才行，於是派發喜糖辦桌家常酒席也是不可免，尤其分宜的嚴氏族人為數甚多，與全族同喜也算應當，在族長同意下開宗祠，嚴驥領著一家人跪告祖先，祭拜完這才算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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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自朱元璋始，經建文、永樂、仁宗與宣宗的仁宣之治，至英宗時期雖然歷經土木堡之變英宗被俘等重大衝擊國家的事件但整體而言沒有傷筋動骨，國力仍處於完整狀態，景泰即位之後英宗又復辟成功，英宗死後傳位於其子朱見深年號是為成化，明朝至成化時期已開國百年，政治趨於腐敗，奢靡之風日甚一日，商業活動在社會的比重越來越高，有識之士高喊道德禮教之際卻收效甚微，這個時代特徵是有錢的越來越有錢，貧窮的越來越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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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成化皇帝朱見深迷戀大他十七歲的萬貞兒也就是宰制後宮的萬貴妃，此風韻事不僅朝野皆知，事實上可謂達到路人皆知的程度，這樣的迷戀起來有自，來自於朱見深三歲時父親英宗於土木堡之變被蒙古俘虜，親叔景泰帝即位，擺盪於廢立之間，孫太后為了保護他將自己信任的宮女萬貞兒派到他身邊，萬貞兒捨命保護年幼的朱見深，兩人朝夕相處，他的記憶裡在那朝不保夕隨時都有可能命喪黃泉時，只有萬貞兒這小小宮女挺身而出並且寸步不離，養成了日後一個纖細敏感又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皇帝，縱然萬貴妃善妬暴虐後宮致使皇帝無後，皇帝依然寵信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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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拼命斂財，從成化朝開始皇帝設立自己的小金庫稱作內庫或內帑，成化十三年沒有安全感的皇帝還特意建立了西廠，西廠、東廠和錦衣衛難脫疊床架屋之嫌，這些機構除了本身原本的特務職責外還負責為皇帝聚斂錢財，主要手段是抄家，當然皇帝還有其他諸如以罪議銀和國子監賣官等等的搞錢路子，最終這些錢財不入國庫而是流進去皇帝個人的腰包也就是內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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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分宜離北京太遠，俗話說天高皇帝遠，皇帝好壞影響介橋村有限，鄉親土親，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在這裡是常態，太陽底下難有新鮮事，燕子南來北往過了五個春秋，嚴嵩五歲了，這五年嚴淮與妻子晏氏又生了弟弟嚴岳，還在壞裡吃奶的妹妹嚴芯，尋常四五歲的稚嫩小兒尚無法脫離父母的身旁太久，每天無非就是吃玩和探索世界，嚴嵩當然也是如此，然而他雖然也愛玩耍與吃喝卻偏偏不太一樣，白白靜靜的他整日裡跟在老殘病弱的祖父身邊，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抽旱菸的祖父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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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嚴驥手上的旱菸可是自家人產制的，雖然嚴家的田地大多種植糧食，但少部份種菸草，雖比不上富戶家的但仍頗有其獨特風味，嚴家在菸草種植初期於周圍上一些牛羊糞，等長成逐葉採摘後捆綁曝曬，讓菸葉自然發黃變軟，直到菸葉完全沒有水份，最後堆疊收藏於室內使其發酵，越多年越加香醇，大部份拿去牛市交換糧食，有時價錢不錯時還能折些銀子，少部份品項不佳的則留下來供來客與自個兒享用，食用方式則是將菸葉揉碎後放在菸鍋裡點燃，此時嚴驥這個老菸槍曬了半响暖陽又抽了兩口舒坦煙後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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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擺擺手說道：「嵩兒，你整天跟著爺爺這糟老頭做甚？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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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一副天真爛漫的說：「爺爺，父親不在家，我年紀雖小但要代替父親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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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感到詫異，心想孫子該不會在戲玩自己於是他故作調侃兼戲耍譏笑般的說道：「小娃兒，你從哪裡學來的戲文，該不會是什麼猫狗樣的人物講的酒話吧，你轉身就拿來唬你爺爺，爺爺吃過的鹽可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小娃兒你懂『孝』是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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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挺起小小胸膛說道：「爺爺自然是爺爺，小娃兒卻不見得是小娃兒，『孝』是上面老人下面一個小孩嘛，不就是爺爺和我，我是從族長哪裡聽來的，盡孝不分年紀，難道爺爺是說族長說的話是戲文嗎？族長看起來可不像貓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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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聞言一愣暗暗吃了一驚，他從來不曾聽過哪家的五歲小兒可以說出這樣一番話，簡直前所未聞，尤其說這話的是自己的親孫，還駁得他啞口無言，他努力回想嵩兒該是什麼時候聽到族長這番大論，頃刻間他想起來了，該是上上個月在祠堂祭拜祖先時族長當著族中老少說的話，孫兒居然記了下來還能舉一反三，嚴驥當下暗自既驚且喜看待嚴嵩的眼光也因此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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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的嚴驥呵呵笑道：「嵩兒，你是想爺爺賞你兩塊糖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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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不知從哪裡學大人那套，只見他肅目拱手回道：「兩塊糖實不敢當，小孩子胃口小，爺爺既然覺得嚴嵩是小娃兒給孫兒一塊糖就好了，另外一塊就當孫兒孝盡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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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的是自己要給孫兒兩塊糖，孫兒卻反過來要拿其中一塊孝敬自己，小小年紀是既有裡子又佔得面子，嚴驥有一股被孫子算計的感覺，但他卻氣不出來反而樂不可支，當下笑哈哈從懷裡掏出幾枚銅錢遞給已雙掌合攏向上捧起小掌心眼睛巴巴看的嚴嵩，看著嚴嵩蹦跳離開的小小背影嚴驥心裡一陣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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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宜的嚴氏家族已近三代人沒有中過舉人，僅在秀才階段就止步了，嚴淮就是其一，整個家族只能勉強半耕半讀維持一個書香世家的體面，想經商攢錢不是沒有想過而是不在行，何況士農工商的「商」為末流，這是自詡為「士」的嚴家子孫不願幹的行當，因為此舉有辱斯文又敗壞祖宗名聲啊；眼下這個清平世道講得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順著這個思考脈絡進入科舉取得功名就是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徑，這正是嚴家幾代人念茲在茲的共同心事了，這事擱在心裡時常鬧個頭疼腦熱，舉不起又放不下治不好，眼前小嚴嵩不就是治這頑疾心窩病的特效藥嘛，這小娃兒不就是嚴家未來重振家業的希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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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於此，心情大爽又塞了更多的菸葉進菸鍋裡猛吸了三口，三口之後又三口，此時彈盡糧絕眼瞅著菸葉沒了起身要朝裡屋去取，豈料走沒幾步重咳兩聲腦中先是一陣耳鳴莎莎作響，接著頭昏眼花滿眼飛蚊，嚴驥想坐回原位休息好擺脫這樣不適感，僅差兩步的咫尺距離人就倒地不起趴在地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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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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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急切卻壓低抑制的呼喚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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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虛弱的躺在床上，這兩天來半夢半醒好比靈魂出竅般，時常夢到過去的自己，甚至看到躺在床上像是根瘦扁擔的自己，當他聽到「父親，父親」這兩個字時，他有些分不清是出自於自己還是別人的口，因為他把夢境與現實混淆在一起彼此模糊不清。當他準備繼續沉睡或者乾脆就此沉睡不醒時他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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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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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那急切卻壓低並且抑制的呼喚聲依然如潮水拍打輕舟似的不絕於耳。這樣的聲音既幽微又十分熟悉，是的，他回想起來了，隨著陣陣呼喚聲嚴驥逐漸脫離夢遊之國回到人間，緩緩睜開迷濛的眼睛，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這個身形和聲音都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直到他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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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淮因急切糾結的臉孔總算鬆了幾分：「父親！您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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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病倒發出響動被媳婦晏氏發現，晏氏趕忙找人去請郎中，歪在床上昏迷中的老人不知夢到了什麼？嘴巴念念有詞，聽不太清楚他的自語呢喃是什麼但其中二個字她還是分辨得清楚的，老人反覆提起嚴淮和嚴嵩，嚴淮……嵩兒……。晏氏來自家境還算殷實的商人家庭，父親晏明飛是個專販南北雜貨的行商，簡單來說就是低價購進南方的商品運到北方高價出售，再用出售貨品得來的錢低價購進運至南方高價賣出，這一來一往，利潤就滾滾而來，雖稱不上豪門巨富，但在省城擁有不少地段好的舖子，作為四民末流的商人晏明飛發家致富後自知身份地位低，但也想為晏家填些體面榮光，於是與嚴家這落沒的書香世家聯姻就是他最好的選擇，嚴驥見晏家在江西有錢名聲也不差，兩方一拍即合批了八字當即訂下兒女婚約，怎知晏氏嫁入嚴家沒幾年晏父就猝逝了。晏氏出自輜珠必較的商家卻難得沒有市儈氣，沒有千金小姐的身段，不僅如此還持家有道，將嚴家不多的收入打理的條理分明，分文都能花在刀口上，一份都不浪費，為人也慎謀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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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氏眼見公公如此風中殘燭的模樣，還念禱著自己的兒子與孫子這對父子，顯然這是他放不下的心事，如果有個萬一那可不好，時間有限，晏氏趕緊打發人出門將公公病倒的消息告訴嚴淮，嚴淮一驚立即向東家告假馬不停蹄的趕回家來，風塵僕僕一進家門瞧見父親陷入彌留，晏氏既要侍奉公公又得顧及五歲的嚴嵩、三歲的嚴岳還有繈褓中的嚴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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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氏見到丈夫回家說道：「相公你回來了，爹景況不好，相公跟爹說說話吧，他老人家這幾天講了一串不明不白的咕噥話，我只聽懂他叫你和嵩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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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淮點了點頭朝父親的病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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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當模糊逐漸被清晰取代時嚴驥看見自己念玆在茲的獨子回來了，當下吃了一顆定心丸精神也因此回來了幾分，嚴驥想坐起說話挪了挪卻後繼無力，所幸嚴淮扶了老父並在身後墊了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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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虛弱的說道：「淮兒，咱嚴家幾代人沒得過功名，咱們丟祖宗的臉，慚愧啊，嵩兒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嚴家將來就指望他光耀門楣了，我死了後答應為父要好好栽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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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驥這番話無疑是在交代遺言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凡是人就必有一死，唯一的差別僅是早死晚死而已，雖然講得灑脫但當死亡臨到面前尤其落在自個兒父親頭上時，那就兩碼子的事了，嚴淮頻頻點頭允諾稱是之際仍不由得紅了眼框。交代完該交代的事嚴驥放下心中那塊大石登時感到欣慰，隨之而來一陣虛脫與睏倦，於是他重新躺了回去，不一會兒香甜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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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灶臺，嚴淮止步瞧著晏氏揹著擺動小手的嚴芯坐在柴火前閉上眼睛睡著了；她用為數不多的米煮了一鍋粥，近幾年為了老爺子的病嚴家的家底都快掏空了，晏氏費盡心思挖東牆補西牆勉強支應著攬起全家的活，負起照料公公與三名幼孩的責任，不時還得下田耕種，遇到這兩天老人病重起不了床，她更是不眠不休，如果晏氏的父親還在的話，晏氏或許還能請父親伸予援手，無奈人已駕鶴西歸，晏家的家業由她那吝嗇的二哥操持，要想從二哥手裡摳錢簡直像從虎口裡奪食一樣；爐火的光映照塵汚滿目的晏氏，此時嚴淮心疼的看的妻子，想叫醒她說粥快煮乾了，但又於心不忍，平日不茍言笑的大男人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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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芯發現了嚴淮，她用圓潤的大眼十分不解的巴巴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在看父親的同時用嘴不停舔舐自己的食指。正當嚴淮不知該作何舉措時，嚴嵩拉著流鼻水的嚴岳闖了進來看見父親愣了一下「爹！」打破了僵局驚醒了晏氏，晏氏醒來看見不知為何站在面前的嚴淮，轉而她瞧見丈夫背後的嚴嵩兄弟倆，嚴淮又恢復成不茍言笑的面孔將手揹在腰後擺起架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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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娘，弟弟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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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岳目不轉睛看著灶臺上冒著熱氣的那鍋粥，晏氏意會過來，啊呀一聲，趕忙起身收拾那鍋快燒焦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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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之間她放了一碗比較有粒料的粥在公公床榻旁，公公還在沉睡也只能如此了，她端起剩下的粥鍋往廳堂而去，廳堂很小兼作食堂與迎客，裡頭擺著一張大桌和一張小一點的桌子，嚴淮坐在大桌，嚴嵩與嚴岳則坐在小桌，嚴芯在一旁籃子裡睡著了，大桌只有嚴淮一人。晏氏依序把粥放在丈夫、嚴嵩和嚴岳的面前然後移步坐到嚴嵩那桌去。女人和孩子不能和男人同桌這是嚴家的規矩，是嚴驥口中的祖宗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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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淮：「到我這裡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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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氏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睜著疑惑的眼神看著丈夫。嚴淮不再說話，直接把妻兒的粥碗一個接一個移到自己這桌來，於是一家人坐在同一張大桌。嚴嵩與嚴岳真餓了，狼吞虎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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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氏：「夫君，家裡沒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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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淮本舉起湯碗聞言隨即不動聲色的放下並且說道：「我在回來的路上吃過了，我這一碗你們吃吧。」話說完起身雙手揹在腰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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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門的嚴淮站在自家逐漸被野草覆蓋而荒蕪的田地前，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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