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辰安的父母離婚,他的爸爸被迫搬離現在的居所,而撫養權也交給了張辰安的母親莊芮雯,在各種漫長的行政程序後,張辰安改名叫莊辰安,他們依舊住在黃家隔壁,只是上夜班的莊芮雯沒有辦法照顧莊辰安,只每天留了一百塊在玄關,讓他自己下課後去吃飯。
少了需要躲避的父親,莊辰安的心情輕鬆多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腆著臉靠近黃家,他只有在每天下課後依舊陪小沐恩在公園玩,但沒有和他們一起吃晚餐。
鐘潔亞看過幾次莊辰安拎著泡麵回來,提議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吃晚餐,莊辰安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鐘潔亞每天晚上準備的菜色很豐富,有菜有肉有湯,飯後還有水果和牛奶,比外面的便當還好吃,他一天一百塊吃不起的。
莊辰安因為父母的涼薄疏離,導致他在人與人相處之間也畫上了明顯的界線,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無緣無故的好,黃家人這段時間對他好是因為他們善良,但如果他沒臉沒皮的硬湊上去,到最後反而會讓他們厭棄。
被自己父母嫌棄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我好呢?莊辰安心裡想著。
「謝謝阿姨,我媽媽有留一百塊給我吃晚餐,不用擔心。」莊辰安說。
「可是外面的便當沒有媽媽煮的好吃。」小月亮走上前,牽著莊辰安的手,撒嬌要他一起吃晚餐。
「如果小月亮想要找人一起玩,我吃完飯、寫完功課,再去找你好嗎?」莊辰安哄著小沐恩說。
鐘潔亞無法說服莊辰安,只好帶著小沐恩先回家,等到飯後再一起玩。
莊辰安看著鐘潔亞和小沐恩離開,抓緊褲角,壓下內心的苦澀,也轉身回到空蕩的家中。
他不斷的提醒著自己,只要自己保持好距離,就不會被討厭了,就像是在多邊形尋找重心一樣,用尺量好、畫上輔助線,就能夠尋找到最合適的最佳解,取得完美的對稱與平衡。
莊辰安一直這樣深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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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學期中,有一天在公園裡,莊辰安主動要求說要想要一起吃晚餐。
鐘潔亞有些驚訝,她當然很歡迎莊辰安一起共用晚餐,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莊辰安改變心意。
莊辰安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紅包,有些忐忑的雙手遞給鐘潔亞,紅包上用毛筆字寫著莊辰安的名字,鐘潔亞打開一看,裡面有三張百元鈔。
「這是我在校內比賽得的獎金,我用這個付錢,阿姨,你看這樣夠嗎?」莊辰安抓著書包,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鐘潔亞的表情。
鐘潔亞盯著紅包內的三百塊發呆許久,內心湧上各種不捨與難過,這孩子正在用自己微小的倔強去維護自己的尊嚴,他的內心恐怕是充滿著不安吧,這樣明確的金錢關係或許才能讓他感受到些許安全感——屬於兩不互欠的平等關係。
她抹了抹鼻子,蹲下來對著莊辰安說:「這樣太多了,我們可以吃兩個晚上,你願意明天也跟我們一起吃晚餐嗎?」
這是鐘潔亞和小沐恩久違看到莊辰安的笑容,小男孩揚起嘴角,露出一對俏皮的小虎牙,頰邊因為暑熱的關係有明顯的紅暈,漾起來的笑意如同湖面上閃閃發亮的漣漪。
小沐恩看呆了,嘴巴張開有些傻氣,喃喃自語說:「哥哥,好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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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潔亞晚上時和黃裕恆說了這個小插曲,讓黃裕恆唏噓不已。
「辰安這孩子太懂事了,別的孩子還在跟父母吵著要一台手機,他就在想著賺錢付晚餐了......」
「唉,老實說我也很心疼,但我們一昧的對他好,反而會傷害到他的尊嚴吧。」鐘潔亞看著客廳裡玩得開心的兩個孩子,有些為難。
「那個莊小姐,還是夜班啊?這樣怎麼照顧小孩......」
「嗯,我曾經試探過,她看起來沒有要換工作的意思,她說辰安很懂事,不需要大人照顧了。」鐘潔亞嘆了一口氣。
黃裕恆聽完差點摔了自己手中的馬克杯,他的寶貝女兒小月亮,就算到了中年級也絕對不敢放她一人獨自上下學,更別提讓她一人解決晚餐和一人在家待一整晚。
「那你覺得該怎麼辦才好?」黃裕恆問。
「我想啦,偶爾包點菜或水果給辰安吧,我看他總是吃泡麵,可能是想要存錢之類的,但這樣真的不行,他太瘦了,我真的很擔心。」
黃裕恆想了想說:「我們公司有跟一間私立學校合作,針對考上國中資優班的學生提供補助,我可以去問問看看,如果辰安夠爭氣,只要考上資優班,就能申請助學金,到時候應該就能改善他的境況了。」
夫妻倆在廚房商量著對策,客廳裡的兩個孩子也玩得十分開心,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辰安哥哥,我們來玩魔法美少女打怪物,你當怪物。」小沐恩拿出她心愛的魔法棒,作工精細的魔法棒按了按鈕會唱歌和發光,非常漂亮。
莊辰安佯裝成怪獸的樣子,但他表現得非常笨拙,小沐恩並不滿意,放下手中的魔法棒,親自教授如何當一個合格的怪物。
「你要像這樣,嘴巴要張大,啊——」小沐恩邊說邊示範,「你是一隻嘴巴可以噴火焰的大恐龍,然後一走路就會把房子壓扁,所以要走得很大力。」
莊辰安覺得很彆扭,但不好意思拒絕小沐恩的要求,很努力的讓自己當一隻合格的怪獸。
「啊......」
「不是不是,是這樣,啊——然後噴火!」小沐恩的吼聲響亮,迴盪在整個客廳。
「啊......」
「對,有進步了,你要有信心,你是一隻合格的大怪獸!很兇很兇!坦克都不怕!」
莊辰安紅著一張臉,兩手為爪,豁出一張嫩臉,閉眼大聲喊了句:「啊——」
「對!辰安哥哥真厲害!」小沐恩重新拿起魔法棒,對著莊辰安大喊一句:「魔法少女愛的正能量——嗶嗶嗶——」
莊辰安順勢倒下,用盡全身力氣演繹一隻大怪獸。
小沐恩走上前,抓住莊辰安的手,一雙眼笑咪咪的,小小的眼睛像是有星辰閃爍,她對莊辰安說:「抓到辰安大怪獸了,我要把你帶回家,關起來,不准再出來害人了!」
莊辰安看著小沐恩,羞意湧上心頭,滿臉通紅說:「好......」
小沐恩伸手摸了摸莊辰安的頭,滿意說:「乖孩子,給你一個治癒淨化之吻。」
小沐恩低頭親了莊辰安的臉頰,他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可能像是天使透過蝴蝶停留在臉頰的觸感,輕輕的、軟軟的、綿綿的。
意識到自己被親了的莊辰安滿臉通紅,他突然站起來,摀著臉衝出黃家。
聽到動靜的黃裕恆和鐘潔亞走出廚房,看到只客廳只剩下小沐恩一人,鐘潔亞問:「辰安呢?他走了嗎?」
看著莊辰安飛奔逃離家裡,小沐恩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呆愣愣的比著門口的方向說:「哥哥剛剛衝出去了。」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嗎?」黃裕恆問。
「我剛剛給辰安哥哥一個治癒淨化之吻。」小沐恩說。
「什麼什麼吻?」黃裕恆聲音驟然拔高,有些激動。
「是因為很痛嗎?」小沐恩端著思考的架式在客廳裡踱步,她說:「可是綿羊班裡的其他男生接受治癒淨化之吻,都很開心啊。」
「老婆......」黃裕恆朝鐘潔亞求救,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說法。
「就是小月亮說的那樣,接受現實吧。」鐘潔亞面無表情說著,一記來自現實的重拳,將黃裕恆擊倒在地。
黃裕恆作為老父親的心碎了一地,蹲在地上看著小沐恩說:「小月亮,你不能隨便親男生啦......」
「我也不是誰都親的,我只親可愛的帥哥!只有帥哥才可以得到治癒淨化之吻!」小沐恩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大聲說。
「嗚嗚嗚......老婆......天塌了......」黃裕恆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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