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英雄番外 - 百年之·你不知道的作死小分隊的秘密

那年在秘密學堂裡看到祝九離時，溫亦成十五歲。

「祝——九——離！」

「夫子我錯了，哎呀⋯⋯」

年老的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手裡提溜著個大概十歲的小女孩，小女孩耳邊綴著紅瑪瑙耳環，一身鮮豔的紅裙，小臉嫩生生的，被高了她好幾倍的大人像是提小雞那樣提起來，小手亂揮，可愛又好笑。

小姑娘長長的睫毛像扇子那樣輕扇，小臉無辜，一雙琉璃似的眼珠閃動著淚光，髮梢一朵金花簪在鬢邊。明媚妍麗，看上去真的像火焰化成了妖精，來到世間。

小姑娘扁著粉色的唇瓣，看上去要哭了，大眼睛懵懵懂懂，看著很乖巧。

「夫子我錯了，我不該畫以蓮的本子在陳夫子臉上畫小狗用鞭子把人販子吊起來在桌上寫字鑽狗洞扮成男人進青樓幫採兒贖身然後再拔掉老鴇的頭髮⋯⋯」祝九離咕噥著。「但下次我還是會拔，誰讓她欺負採兒。」

溫亦成：？？收回那句話。

「你還敢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進青樓、跟青樓女人打交道，與人販子打鬥？你以為你學了幾年鞭術就可以猖狂了？」

「我很厲害嘛，」祝九離嘟嘴。「採兒又不壞，是變賣她的爹娘壞，而且我打得過那幾個人的，再不行，我還可以放火⋯⋯」

「然後讓人看見大街上有個女孩能憑空召喚火焰？」老夫子冷冷地問。「你是想被當妖怪沉塘還是被人燒死？至於那些青樓女，她們可憐，你能一個個救嗎？」

「我又燒不死，沉塘的話，叫以蓮來救我。」祝九離高傲地挺起小胸膛。「而且夫子你教過：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你還驕傲上了？」老夫子咬牙。「給我再去抄論語《述而篇》兩遍，明日我要查！」

小姑娘的臉色變了，哇地一聲大叫。「夫子我錯了！學生保證從今日起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改過自新！」

「說這些沒用。」老夫子的話語無比冰冷，頓了頓，看向溫亦成。「此人就是你的新師兄，溫亦成。日後你們好好相處，別再惹麻煩。」

夫子走後，這段新成立的塑料師兄妹站在原地沈默互望。

「⋯⋯師兄，你能幫我抄書嗎？」祝九離幽幽地望向他。

「師妹，我們做人呢，要腳踏實地，自己的責任應當負起，而非一昧推諉，師兄相信你，加油。」溫亦成一臉慈祥，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師兄，師妹近日寫了幾本拙作，望師兄賜教。」祝九離平靜開口，手上舉著幾本小本本。

溫亦成接過來掃了幾眼。「師妹，咱們同窗學習，應互相幫助，你剛剛說是述而篇是吧？」

兩天後，溫亦成也加入了抄書行列。

罪名是在學心術不正，繪製私賣春宮圖，甚至在『嚴刑拷打』下祝九離坦誠，目前已有幾家書鋪售賣。

夫子那天差點心臟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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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師妹江以蓮呢，就顯得省心多了。

江以蓮那丫頭，是他表妹，本名叫做溫瓊。但後來因為某些因素，叛出家族，改了她母親的姓氏。

江以蓮成績極好，夫子對她也是百般誇讚。與祝九離的鑽狗洞、翹課、毆打師兄弟（起因源自於那人調戲婦女，頭髮差點被祝九離拔光，後來呢？祝九離成功罰抄三十遍：『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不同，她上課中規中矩，夫子問話，有問必答，禮數充分。

當初在家族裡，這女孩就極為守規矩，不顯鋒芒，溫言軟語，她母親出身是揚州瘦馬，素來謹小慎微，要不是她父親逼殺母親，只怕這丫頭還在書房裡讀女戒，背三從四德。

「江！以！蓮！」祝九離氣呼呼地衝進來。「夫子鬧到書肆了，那些圖賣不出去了⋯⋯」

「改個風格，筆名，再賣。」江以蓮手持一管翠竹筆，頭也不回地道。

「幫我～」

「銀子，五五分。」

「太多，八二分。」

「六四分，不能多不能少。」

「嗯，成交！」

⋯⋯他錯了，哪個安分守己的閨房少女能夠靠著一把匕首再發個瘋殺出家族，是他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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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也加入了這個快樂作死小分隊。

祝九離負責快樂，江以蓮負責作，他負責死。他好歹是大家族出身的，他自然明白為什麼祝九離一點也沒安分下來，但祝九離的挨罵次數直線下降，他的直線上升——再看不到那頂烏溜溜的大黑鍋，他就是傻子。

曾經有人說，溫氏獨子心狠手黑，道貌岸然，笑裡藏刀。他現在就想吶喊——不是的！

那女孩才是白湯圓裡藏刀子！

還有江以蓮！

表面上出淤泥而不染，實際上是把污泥抖他身上了！

請蒼天，辨忠奸！

可惜蒼天未曾理會他，回應他。

就像他母親。

這樣想著，他在母親的墓碑前插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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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祝九離不畫春宮圖了，改寫武俠小說。這樣賺得盆滿鉢滿——背後推手自然是有小分隊另外兩位成員。

而她也在往俠女那條不歸路一路狂奔。

舉個例子吧，暴揍老鴇算小事，追著人販子三條街也算小事，把調戲女孩的混混綁在樹上更是小事，把銀子送去給路邊賣身葬父的小孩⋯⋯嗯，大事，但夫子難得臭著臉嘉獎她，順便提醒別因為誇獎忘本。稍微那麼大一丟丟的事就是⋯⋯

「轟隆！」溫暖的火光下，粉嫩嫩的小女孩手持糖葫蘆，滿意地坐在石頭上晃著小腿哼歌，腿上放著寫到一半的小說。

「⋯⋯你敢在天子腳下，殺官兵？」溫亦成問。

「燒掉就好了。」祝九離咬掉一顆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

「你可以上報官府的。」

「溫師兄，你少來，暗地裏殺人的事你也沒少做好嗎？更何況，他頂多挨幾板子，被他殺的人還在下面呢。」祝九離認真地說。「我呀，這是給他自新機會，只要他去道歉，得到那些人的原諒，他就脫胎換骨啦。」

「下次記得血跡沖乾淨點。」江以蓮面無表情地提醒：「那些衙役可不是省油的燈。」

「知道。」祝九離又吃了一顆。

那一年，蕭鈺煌崛起了。

金珠，金將軍，歷史洪流中難得的女將軍，二十歲那年隨著蕭世祖征戰天下，後來六十歲的年齡，在他的兒子蕭鈺煌面前怒摔虎符。「我金珠跟的是明君，也只能是明君，我是將軍，我是來護太平，不是為了你的一己之私，使天下流血漂櫓！像你這般的昏君，配不得我的效忠！」

她死了。

自盡在獄中。

百年後，寥寥數筆，帶過了這個人的一生。

甚至，知道那個宛如閻羅、手持大刀的將軍是個女兒身的，也不多。

「到底是個烈性女子，」老夫子感嘆道。「若是個男子，也不愧是個忠臣良將，亂世英雄。」

「若是男子？」祝九離把玩著瑪瑙手串，眨了眨眼。「她以女子之身，驕傲赴死，難道當不得一句巾幗英雄？」

夫子看了她一眼，難得沒有訓斥。

江以蓮撐著下巴，遙望遠方。

窗外的夾竹桃，怒放著鮮豔的紅色。

快樂作死小分隊，依舊分工明確，有人負責作，有人負責死，但不一定有人能分配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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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死了很多人，後來祝九離安排她的家人到衡州城避難，江以蓮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這才知道，她的心疾並非天生。是被獻給皇帝作為試驗品，強行汲取了生命力。

祝九離進過後宮，意圖偷盜那些秘術本子。

江以蓮阻止了。

她害怕，救她的方式，會逼迫祝九離成為那個小俠女最討厭的人。

她要報仇，跟著他一起，對整個溫家宣戰，為他們的母親宣戰。

那年的冬天梅花開得很美。祝九離站在樹下，一圈圈地跳著舞，舞蹈靈動優雅。她手裡的紅梅襯得她的臉蛋更加白皙美艷。

十五歲少女的身子初長成，嬌媚豔麗，為這天下盛開，為她自己盛開，就像雪中紅梅。雪花拂過少女的衣袖，那樣美，那樣不真實。

少年第一次春心萌動，第一次紅了臉，也是百餘年人生的最後一次。

舞畢，少女停下。

「喂，溫師兄，你可要平安到達衡州城，」祝九離眼中閃動著挑釁的火光。「我們比一比，誰先到！」

「我們一定能贏。」江以蓮慢慢走出，冰冷如霜的眼眸含著笑意。「溫師兄，你可接戰？」

「接，哪次不接。」他笑了。「作死小分隊，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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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衡州城開滿了鮮花，春天來了，蕭鈺煌「死」了。至少大多數人這麼認為。

衡州城裡，張燈結綵。

所有人都在道喜，花團錦簇。

溫亦成醉了。不，他是溫參謀，心狠手辣，笑裡藏刀，不可信任的笑面虎。

梅花謝了，但那簇簇桃花盛開的豔麗。

如果她在，說不定還會為桃花舞一曲，而江以蓮會坐在她旁邊，纖纖素指撥動琴弦。

快樂作死小分隊兩個成員躺平了，把快樂、作、死的責任丟給他，真沒有團隊精神。

他笑了。

「今日咱們酒肆全部半價，慶祝昏君誅滅！大家不要客氣，盡量喝，盡量喝啊！」

隨著掌櫃的豪話落下，所有人歡呼起來。

「大氣！」

「就該如此！」

「兄弟我敬你一杯！」

有人花團錦簇，有人紅顏骨枯。

泥銷骨，銷不得來年春，我寄人間，卻不得白頭。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淚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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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後，蕭鈺煌復生，戰爭重啟。他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辦公室裡整整齊齊，擺放著律師事務所資料，組織情報，還有一攤攤的爛帳。

誰都不知道笑面虎會畫畫，還是丹青的那種。

畫上青衣公子，嘴角含著痞氣的笑，手中持著一面扇子，扇子上題著幾個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是狂草，他很多年沒寫了。

他現在習慣寫楷書，因為當年溫公子的字太有代表性，他得改。才不會被看出來——尤其遞送密信時。

時隔多年，再也沒人能複製那份特殊的筆跡。

因為會寫狂草的溫公子死了，死在花下，死在衡州城，死在少女的笑裡。死在溫亦成的手裡。

狂草已絕，溫公子不返。

左上角是個白衣女孩，眼神清冷，安靜地彈琴。

右上角是個笑容明媚的少女，一身紅衣，腰間掛著金鞭。手裏拿著薄薄的本子，本子封面上寫著「春香圖」、「俠骨柔情」、「一身孤劍走天涯」。

他笑著捻熄菸，仰頭望向點點星子。

「快樂作死小分隊，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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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你不知道的作死小分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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