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鼠蛋(1)
我已經被困在這顆金色的蛋內超過五十天了,又或者更久。畢竟在這裡面沒有「時間」。
自從上次與吃屎的少女交談後,我便昏迷了,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我被困在金色的蛋內。
起初很害怕,像是被某人吞進了肚子裏一樣。但漸漸地,我開始習慣這種溫暖的包覆感。蛋殼將外界的聲音過濾得很溫柔,就像母親的子宮。
在這裡,時間變得很奇妙。有時一分鐘像是一年那麼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甚至能聽見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我也開始喜歡在黑暗中數著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你也睡不著嗎?」
某個特別寂靜的深夜,一個聲音輕輕地飄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差點忘了呼吸:「誰?」
「我在你隔壁的黑色蛋裡。」那個聲音說:「我聽見你在哭。」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確在流淚。
「我才沒有哭。」我說謊了,聲音卻不自覺地顫抖。
「沒關係的。」那個聲音說:「在這裡,你不需要假裝堅強。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你。」
那個聲音很溫柔,讓我想起了那個人。
「你也被困在蛋裡了?」
隔壁的人聽到了我的聲音
「嗯。」
「困多久了?」
「跟你一樣。」
簡短的回應,卻像海浪拍打岸邊,充滿安慰,這讓我緊繃的神經開始放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美津子。」
她的名字在蛋殼內不斷重複著,隨後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訴了他。
「我叫倉鼠妹妹。」
「是個奇怪的名字呢,哈哈。」她的笑聲如風鈴般清脆。
我也笑了。因為長年都被這樣稱呼,我已經忘了原本的名字。笑聲在蛋內迴蕩,像是遙遠的回憶。
「話說回來,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裡呢?」
美津子停頓了片刻,她的嘆息聲輕如羽毛落地。
「要離開這裡,必須面對自己內心的靈魂。」
就這樣,每一天我都和美津子聊天,她給我的感覺很安心,像是認識了很久的人。
到了某一天,我覺得差不多了,便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倉鼠蛋(2)
在那之後,我懷了亞當的孩子。那是個周二的下午,雨滴輕敲窗戶,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當我告訴他這件事時,他的表情變了。臉上浮現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苦愁,彷彿我遞給他的不是新生命的訊息,而是一張無法承受的賬單。他的眼神閃爍著,避開我的視線,手指在桌子邊緣不安地敲打著。滴答、滴答,和窗外的雨聲形成奇怪的合奏。
「還是墮了吧。」他最終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DsaaGRsI
我問為什麼。這已經是第五次問同樣的問題。每次問出口,我的聲音就小一點,像逐漸消逝的回聲。
「我就要和夏娃結婚了,」他說,眼神飄向窗外的雨。「我不希望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他突然轉向我,「你也不希望看到我進地獄的對吧?」
他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溫暖而粗糙,指尖有些微的顫抖。那些顫抖傳遞給我,像是懼怕著未知的訊號。
「我很愛你,」他說得很輕,像在承認一個無法公開的秘密。「只是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他媽甚至連人都不是,我們無法在這個社會一起生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聽到這裡,我竟然感到一絲奇怪的解脫,就像長時間懸在半空的東西終於落了地。我緊緊抱著他的雙臂,手指陷入他襯衫的布料中。白色的,帶著洗衣粉的香味。我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尋求著一些不存在的安慰,像一隻迷失的動物尋找家的氣味。
「你要拋棄我了嗎?」我問道,聲音悶在他的肩膀上,模糊不清。窗外的雨聲變大了,每一滴落下都像是在為我哭泣。
他抓緊我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我感到疼痛。他用那種堅定的眼神看著我,眼睛深處有我不能理解的情緒在流動。
「不是這樣的,」他說,呼吸輕拂過我的髮絲。「我愛妳,我也想每天和你做愛,」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遙遠的悲傷,「可是一旦被別人發現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所以聽我說,為了我們的未來,把孩子墮了吧。」
我點頭答應了他。因為我是個乖孩子。因為我愛他。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的存在沒有說「不」的權利。我的眼淚無聲地落下,和窗外的雨融為一體。一滴、兩滴,像是在為尚未成形的生命敲響安靜的喪鐘。
倉鼠蛋(3)
「我是不是很傻?」我問,聲音在蛋殼內迴盪,像是掉進深井的小石子。
隔壁的靈魂沉默了片刻。我能聽見美津子輕柔的呼吸聲,像是遠處海浪的細微拍打。
「你哪裡傻了,」她的聲音溫柔地滑過蛋與蛋之間的空隙,「河馬君才是真正的傻!」
我們的笑聲在同一瞬間迸發,混合在一起,在兩個蛋之間形成奇妙的共鳴。那笑聲如同清晨樹林中的鳥鳴,既明亮又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憂傷。
笑聲漸漸平息後,空氣中殘留著輕微的震動,像是湖面被風吹過後的漣漪。
「美津子,和你聊天真的有趣,」我說,手指輕輕敲著蛋壁,發出輕微的叩叩聲。「不過話說回來,怎麼感覺只有我在說自己的事,你也說一些關於你的事吧,感覺會很有趣!」
我聽見隔壁傳來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人調整了姿勢。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彷彿被夜色稀釋。
「好呀,不過現在我有點困了,」她說,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睡意,像是冬日的陽光。「要不我們明天再聊?」
她的話語讓空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呼吸的聲音,輕輕地,一起一伏,像是兩條平行的小河流向同一片海。
那天睡著的時候,我夢到自己在海上漫無目的地飄泊。無邊的藍色包圍著我,波浪輕輕托著我的身體,發出規律的嘩嘩聲。遠處有島嶼的輪廓,卻永遠不會靠近。
飄流(1)
海浪的聲音將我喚醒,一種規律的、永恆的低語。先是一陣輕柔的嘩嘩聲,然後是退潮時的嘶嘶作響,如同某種古老的時鐘機制。
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聲巨響上。
再次在輪椅上醒來時,我發現比卡超和他的頭套都消失了。彷彿他從來沒有存在過,只是我在孤獨中創造出的幻象。
我坐在一艘小木舟上,獨自一人在茫茫大海中漂泊。海面上反射著灰白色的光,天空低垂,如同某種柔軟的天花板。我不知道會被海浪推到哪裡去,也不再在乎。
在這漫長的等待中,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不請自來,無法阻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4pt2mJ1ri
我的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她的記憶只剩下一條藍色的髮帶和一張模糊的照片。是爸爸一個人將我養大的。他的手粗糙得像樹皮,但做起家務來卻異常細心。
他總是說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夢想。「夢想就像遠方的燈塔,」他說,「即使你永遠無法靠近,它也能指引你前行。」
那句話讓我堅持到現在。即使在這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我依然能感受到遠方某種微弱的光。
飄流(2)
大學畢業後的十年,我沒有找工作。我只是像個廢人般坐在家裡製作遊戲。日子一天天過去,季節更替,窗外的樹長高了又落葉,而我的生活始終停留在同一個畫面裡。
當我身邊的朋友都已經買車買房,組建家庭的時候,我依舊一無所有。我的房間裡只有一台舊電腦,一張床,和散落各處的插畫草稿。他們當然也來勸過我找份正經工作,但我總是沉默以對。我不期望有任何人能理解我,就像沒人能理解為什麼蜘蛛要不停地織網一樣。
父親年紀很大了,快七十歲,但依舊在幹著體力活。他的背已經不再挺直,走路時會發出輕微的喘息聲,但他依然每天早出晚歸,掙那一點微薄的薪酬來養活我。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久,像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流。直到看到病床上的爸爸,才意識到時間早已無情地流逝。他每隔幾秒就會咳得撕心裂肺,滿口鮮血。那血的顏色比我想像中的要深,幾乎是棕紅色的。醫生說那是長期勞動引起的肺病,需要數十萬才能治好。
如果我能早點孵出蛋來的話,或許就會有錢給他治病了。當時的我每天都是這麼想的,像是一種無聲的祈禱。
可最後爸爸還是變成了一顆金色的蛋。
飄流(3)
水流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扯了回來。
一塊小漩渦在水面上漸漸產生了一個水龍捲,自稱湖之女神的從中浮出水面。
湖之女神如夢似幻地浮現在水面。她的髮絲如絲綢般輕柔,呈現出深海般的湛藍,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彷彿水中的藻草隨波蕩漾。那藍色並非單調的一抹,而是如湖水漸變的色調,從淺到深,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微的銀光。
她的白色連身裙純淨如雪,似由最細膩的月光織就,貼合著她修長的身軀,卻又在水面上方飄逸舒展。裙擺與水面相接之處,難以分辨何為織物,何為波光。那白裙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映襯著她如玉般的膚色,散發著不屬於塵世的光芒。
她的臉龐確如蓮花般純潔優雅,輪廓如精工雕琢,既柔和又帶著神祕的銳利。她的眼眸深邃如萬年寒潭,倒映著星辰與月光,直視時仿佛能將人心靈完全攝入。她的唇如初綻的花瓣,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神祕的微笑,既親切又令人生畏。
整個身影被一層若有似無的光暈包圍,使她在陽光下如夢幻泡影,卻又無比真實地存在於眼前,散發著不可言喻的神聖與誘惑。
「我是湖之女神,能實現你的願望。」
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身體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內心湧起一種不安,每當有人承諾美好的事物,背後總是隱藏著令人畏懼的代價。
「代價是什麼?」
只見女神撥動了那琴弦般的髮絲,掀了掀那雪白的裙子,露出了她的下體。
「把我的睪丸切下來。」
我也很想將她的睪丸切下來,只是我已經找遍整個小木舟,也非常確信沒有任何工具可以做到這件事。絕望感如潮水般淹沒我的理智,我甚至開始質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某種荒誕的夢境。
唯一可以做到的,也許只有我的手指甲。這個念頭浮現時,我幾乎想要笑出聲來,但隨即被內心湧起的決心所取代。為了那個願望,為了那顆金蛋,我願意嘗試任何可能。
就這樣我每天就用我的指甲將女神的睪丸一點一點地切開,但她的睪丸非常堅硬,像那顆金蛋一樣,我看著滿手破爛的指甲和血。痛楚深入骨髓,但比起身體的疼痛,更讓我痛苦的是那看不見進展的絕望感。
我已經盡了所有指甲都依舊無法將她的睪丸切下來。失敗的陰影籠罩著我,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注定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是否注定要在這片湖水上永遠漂泊。
正當我準備再次放棄的時候,她卻開口了。
「你還有腳趾甲不是嗎?」
確實,畢竟我雙腿早已毫無知覺。一股奇異的希望在心底燃起,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可能性?也許命運給我的不僅是限制,同時也是解決方法。
我用雙手捧著右腿,用指甲對準女神的睪丸,像木匠用鋸子般來回鋸著。每一次動作都充滿了專注和決心,我的意識逐漸與疼痛分離,唯有那個目標清晰地存在於腦海。
就這樣在小木舟上度過了一個月,我終於用腳趾甲將她的睪丸切下來了。成功的喜悅湧上心頭,但同時混雜著一種奇怪的失落感,彷彿這個過程已成為我存在的全部意義。
她看上去也非常滿意,張開雙手問有什麼願望。在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等待我的決定。
「什麼願望都行嗎?」
「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的話。」
這讓我開始思考,我這個人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物慾,以前每天起床就是吃屎,被打斷腿之後每天起床就只是為了孵蛋而活。我的慾望如此簡單,甚至讓我自己感到可笑。在這個世界上,我究竟還追求著什麼?
「你能讓人起死回生嗎?」心底浮現曾經失去的人影,那份隱藏已久的痛苦突然清晰起來。
「不能。」
隨著女神堅定的回應,一絲失望劃過我心頭,但很快又被另一種更強烈的願望所取代。
「那請你讓這顆金色的蛋順利孵化吧。」
金絲雀(1)
床頭櫃上放著我的頭套,不過他已經不會講話了。
今天我偶然打開了病床的被子,才發現我胯下原來一直藏著一顆金色和黑色的的蛋。
「手術不是失敗了嗎,我怎麼會有睪丸?」
此時的醫生在門邊,抽了口煙,又把手垂直放下。
「是那名湖之女神將他的睪丸移植了給你。」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此時醫生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一樣,眼神漸漸飄向遠方。
「你有舔過香蕉的奶頭嗎?」
「嗯,那是永無止境的黑色。」
「也許這就是她的目的。」
金絲雀(2)
我再次穿上了那西裝,
走到了一家圖書館裡。
我坐在椅子上,大叫了一聲
「下一站有落!」
一名圖書管理員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我左臉上。
「請問您吃什麼?這裡是我們的菜單,今天的例湯是我剛剛拉的一泡尿。」
我看了看菜單,隨便叫了些鳳爪排骨吃。
然後就開始等餐,這間圖書館非常大,不過我倒是第一次來,因為這裡禁止女人進入。不過現在我可以隨意出入這些地方了,也算是了了我的心願。
這裡總共有兩層,可是每一層都大得離譜,大概有一百多張圓桌吧,上面擺放著茶具和餐具,可以讓人一邊看書,一邊吃,還能同時將食物喂給書吃,像在貓咪咖啡廳中喂貓一樣,是一種挺不錯的體驗。
不久後,管理員走了過來,脫了褲子,用屁股對準我,將剛剛點的鳳爪排骨從肛門裡噴了出來,完美命中在我的嘴巴裡。
「謝謝..啊..」我邊吃邊說。
不得不說,這裡的食物確實是所有圖書館裡面頂尖的。
吃完後,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人抓住了我的手。
「我就不行嗎?」
「你是誰?」
「我不行嗎?我就不行嗎!?」
他看上去很激動。
「可以的吧?相信自己吧,你可以的!」
「謝謝你,現在我得到你的允許了,我可以了,我可以將我的賓州插進去你的..」
「不是,你..」
就這樣我的肛門被插爆了。
我以為只要有了賓州,我就不會再被強姦。
但事實是無論我有沒有賓州,我依然會被強姦。
「抱歉,我強姦了你。」
他雙手合十鞠躬向我道歉。
「沒事,習慣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他是一個穿著粉紅色緊身衣的中年男人,當他抬起頭時,我才發現他的眼眸是那麼的黯淡無光。
他用那失去靈魂的眼睛看著我。
「我還有兩個月就要死了。」
「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有一個女兒,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就一直無法重新站起來。」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想讓你當她的媽媽。」
「啊?」
「我們結婚吧。」
最後我和他結婚了,過著平淡的生活,他每天睡覺前都要摸著我的睪丸才睡得著。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他的壽命也到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這就是我人生的結局,就像白雪公主與王子接吻的瞬間一樣,最美好的故事永遠只會停留在最美好的一瞬間,將多餘的敘述省下來,原因嘛也很簡單,說的人既不會開心,聽的人也無法改變歷史,只能跟著一起痛哭,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就是件毫無意義的事嗎。
不過我也能理解你此刻應該會感到非常好奇,為何我要和一個素未謀面,一個臨死的強姦犯交合並結婚?
我說出來的話你可能不會相信,只是單純的那句「我想讓你當她的媽媽。」
(當然也有一些現實的考慮,例如我可以獲得他遺產的5%,其餘會留給他的女兒,我覺得這很合理,對我來說也是減輕了不少的負擔,我不用再每天接客,不用再偷男人錢包裡的錢。)
但最主要還是因為我想試著當一個媽媽,我曾經很渴望母愛,因此看到那孩子的時候,我也會想:如果媽媽還在的話,她的人生會否不一樣?
於是我就開始學習如何當一個稱職的媽媽,學了如何煮飯,自學了一些英語因為將來要教她,不過實在是太難了,往後也會經歷很多困難和痛苦,包括面對女兒的疏遠感和拒絕感,還有旁人的冷眼看待,畢竟之前當街拿鈕扣擦屁股的影片到現在還在網路上流傳著。
我的腦子非常混亂,像是個混了屎進去的咖哩鍋,說實話一具熟悉的屍體靜靜地睡在我身旁,還得冷靜處理,不能讓女兒發現,這樣的情景真的很難讓人腦子不瘋,我的大腦擅自開始回想起了我與丈夫的種種經歷,從在圖書館相遇一直到現在,每天都聽他唱著自己喜歡的歌,摸著喜歡的睪丸入睡,像個小孩一樣,也許只有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的人,才能真正順從內心真正地活著吧。
處理完他的屍體後,我才忽然想起了他昨晚,也就是他生前講過最後一句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開玩笑,但他說能聽到我的左睪丸在說話。
重生(1)
「美津子,你醒了嗎?」
醒後,我依舊在金色的蛋內,這裡幾乎沒有光,只能隱約看到蛋壁的輪廓。而我現在只想繼續和美津子聊昨天的話題。
「早安呀,倉鼠妹妹!」
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精神,可我卻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順便打了個哈欠。
「妳昨晚睡得不好嗎,倉鼠妹妹?」
「嗯,整晚都想著以前的事。」
我輕輕撫摸著蛋殼那凹凸不平的牆壁,指尖感受著每一處紋路。
「美津子,說說關於妳的事吧。」
「可是我的故事並不有趣,甚至有點傷感,你真的要聽嗎?」
我睜大了瞳孔,凝視著蛋殼內壁上的紋路,彷彿那些交錯的線條藏著我無法言說的記憶碎片。
「當然,朋友之間得互相傾聽,不是嗎?」
「唔.. 好吧,那是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被三杯檸檬茶追殺著,最後我躲進了一個廁所裡面,裡面有三個廁格,我選了中間那個,進去之後發現馬桶蓋上面有一坨超級大的屎,沒錯,是有人把屎拉在了馬桶蓋子上!當時我就在想,到底是誰會把屎拉在馬桶蓋上而不是馬桶裡面?於是我沒有多想,立刻脫掉了衣服,然後將我的奶頭插進了那坨屎裡面,均勻攪拌著,期待著它的回應,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那坨屎並沒有喝我的奶,也許是因為我已經近乎脫水,自然沒有多餘的奶水給他喝,那坨屎不斷的哭,最後我一手抓住那坨屎,塞進了我的嘴巴,那是我吃掉的第一個嬰兒。」
她的話語像一把刀刺進我的心臟,記憶的碎片突然拼合。
就在我感到解脫的時候,蛋殼上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陽光像金色的絲線一樣透進來,帶著暖暖的氣息,彷彿是新生的希望。那一刻,我意識到或許是時候面對那些被我分裂出去的記憶了。
當更多的光線湧入,我的瞳孔劇烈收縮,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我試圖再次睜開眼睛,但光線如同實質的洪流沖擊著我,世界在我眼前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沒有形狀,沒有輪廓,只有純粹的、幾乎帶著灼燒感的亮光。我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太陽穴突突跳動。
「美津子,你有感覺到嗎?」我對隔壁黑蛋內的生物說。
沒有回應。
「喂,你在嗎?」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
依然沒有回應。
我知道我要離開這裡了,隨著最後一次用力,蛋殼碎裂的聲音如同雷鳴般在我耳邊炸響。清新的空氣湧入我的肺部,我貪婪地吸氣,感覺到氧氣在血液中奔流,帶來一種眩暈的感覺。我的皮膚第一次接觸到外界的溫度,每一寸都變得異常敏感,微風拂過帶來一陣陣顫慄。
當我終於離開蛋殼的那一刻,世界是如此明亮。陽光灑在我的皮毛上,帶來一種全新的溫暖。我站在一張大床上,床單是淺藍色的,有些地方已經褪色,像是退潮後的海灘。床的另一端,有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卻像是隔著整個太平洋。女人的眼睛半閉著,凝視著窗外的某一點,那裏其實什麼都沒有,只有十分鐘前飛過的一隻烏鴉留下的空氣漣漪。
我轉頭看向隔壁,那裡靜靜地躺著一顆完整的黑色蛋。
我輕輕地敲了敲它的殼,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像是敲響了一座空蕩蕩的寺廟。那顆黑色的蛋,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重量,沒有回音,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美津子,你不在裡面對吧。」
我聽見自己笑了。那是一種很奇妙的笑聲,像是冬天的第一場雪落在枯葉上的聲音。本該感到悲傷的,但內心卻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就像黎明前的海面,波紋細碎,卻映照著整片星空。
或許那個聲音一直都在那裡,像是沉睡在記憶深處的種子,只是等待著合適的時機發芽。它不是來自外部的回響,而是來自內心最深處的呼喚,是我遺落在時光中的另一個自己。
我最後望了一眼那顆黑色的蛋。陽光穿過它的殼,在地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慢慢延伸,最後與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謝謝妳。」我輕聲說。
重生(2)
我從窗戶跳了出去,開始了獨自一人的旅遊。
陽光灑在我柔軟的皮毛上,微風輕撫著我的臉頰。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滋味,沒有蛋殼的束縛,沒有等待的煎熬只有無盡的可能性在前方展開。我的小爪子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每一步都像是一次全新的探索。
我去了森林,那裡的樹木高聳入雲,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松鼠在樹枝間靈活跳躍,鳥兒在枝頭歡唱。我學著用小爪子攀爬樹幹,雖然笨拙卻充滿樂趣。夜晚,我蜷縮在樹洞裡,聆聽貓頭鷹的呼喚和遠處狼的嚎叫,星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像是天空撒下的銀色碎片。
我去了高樓,穿梭在人類建造的鋼筋水泥叢林中。我藏在陰影處,觀察匆忙的人們來來往往,他們的生活節奏快得讓我眩暈。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映照在我的眼睛裡,像是一場永不停歇的盛宴。我在廢棄的管道和牆縫中穿行,發現了許多人類遺落的寶藏——一塊香甜的餅乾屑、一顆閃亮的玻璃珠、一片柔軟的布料,這些都成了我旅途中的珍貴收藏。
我去了不同國家,搭乘著貨船、火車、卡車,有時甚至是風箏和氣球。我見識了沙漠的廣闊無垠,那裡的沙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熱浪扭曲了遠處的景象。我穿越了茂密的熱帶雨林,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和花草的芬芳。我攀爬過雪山的峰頂,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鼻尖上,融化成晶瑩的水珠。我在異國的市集中穿行,聞著陌生而誘人的香料氣息,聽著各種我聽不懂的語言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奇妙的交響樂。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找一個最高的點,眺望遠方,尋找著什麼,雖然我自己也不確定在尋找什麼。或許是那個聲音,或許是那個影子,或許只是一種歸屬感。
最後,我停在了一個小小的海灘上。這裡的沙子細膩如粉,海水清澈見底,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起無數金色的光點。我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讓海風梳理我的毛髮。
我眺望著遠方的海平線,等了不知道多久。日升日落,潮起潮落,星辰在夜空中移動,季節在我身邊更替。我的毛髮漸漸褪去了年輕時的光澤,但我的眼睛依然明亮,凝視著那條永恆不變的海平線。
直到有一天,一艘小木舟緩緩飄了過來。
終點(1)
在湖面上飄流了超過兩個月,終於看見陸地了,我激動得握緊輪椅柄。
小木舟漸漸飄向岸邊,仔細看的話,岸邊沙灘上好像有一隻小小的倉鼠在向我揮手。
我連忙加大撐船的力度,將船停靠在沙灘上。
我用某種方法連同輪椅一起跳了下了船,那隻非常可愛的小倉鼠走了過來,我身體上每一粒細胞都在告訴我,她就是從我金蛋內孕育出來的生命。
這就是我一直所期待的結果。我每天一直努力所追求的夢想,在此刻終於達成了。
也許我也該邀請親朋戚友一起開場派對,開香檳慶祝吧。
畢竟我接下來的人生將會過得十分富裕,每天都十分充實。
對吧。
好像也不對。
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混亂,像是無數條耳機線纏在一起的感覺。每當我想嘗試理解自己的心情時,總是無法找到正確的答案。
「其實你一點也不開心,對吧?」
一直海鷗在我身旁擦身飛過,一陣帶海鹽味的風將我的髮絲吹散,日落的橘紅色從髮絲間穿過,映入我的眼簾。
伴隨著倉鼠溫柔的聲線,我終於被打開了。
「嗯。」
我用手撥了撥頭髮,稍微低下了頭。
「我爸爸將醫治癌症的錢留給了我,他希望我能用那筆錢追隨自己的夢想,而我現在成功了,但他卻無法親眼看見,那我一直以來那麼努力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一想到這裡就會感到莫名的空虛,就像當公司飛鴻騰達的時候自己卻被老闆一腳踢走,說:現在你已經不用來上班了,但每個月我們都會給你很多的錢,你每天就儘管在家裡吃喝拉撒吧。」
將自己的內心剖出來讓別人看並不容易,因此我以為她會至少安慰一下我。
而事實是她什麼都沒說,她只是緩緩將視線移直海的遠方。
隔了很久她都沒有回過頭的意思,我們就在海邊感受著重複的海浪聲和溫柔的風聲,可能她覺得這樣做非常有電影感,或者很文藝,但我覺得在交談的時候不看著人的眼睛真的不太禮貌。所以這讓我有點生氣。
「所以,你在看什麼?」
「遠方。」
「?」
「人們常說年紀大了就會忘掉一些重要的東西,也許那是真的。」
我不太理解倉鼠妹妹這句話,正當我打算敲一敲她腦袋的時候,她卻指向了海的對面。
「我的旅程最終目的地是在那遙遠的海平線上。」
我隨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條線非常的遙遠。
「去那麼遠的地方,為什麼?」
「為了再次遇上那個人。」
我皺了皺眉頭,那是我準備開始辯論的徵兆。
「如果那人根本不存在呢?就如這條海平線一樣,當你千辛萬苦到達那裡的時候,新的海平線又會再次誕生,你只能再次花盡力氣追逐虛無,而又永遠無法觸及,你會在大海飄泊,直到某天被巨浪吞噬。」
倉鼠妹妹依舊沒有說什麼。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lxwFEb3n
只見她微微彎下腰,在沙灘上撿起一顆小小的石子。那石子冰涼而粗糙,像是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少了棱角,多了一份沉默的圓潤。她握緊它,雙腿微微分開,手臂向後延展至極限,身體彎成一張絕美的弓弧,隨後猛力一揮。
「嗖」的一聲,那顆石子如同一隻欣然振翅的海鷗,迎著風,掠過陽光,畫出一道耀眼的弧線,撲向湛藍的海面。當它第一次觸碰到水面時,發出一聲輕微的「啪」,像是某種生命甦醒的聲音,接著便開始了一次次輕盈的躍動。
石子在水面上彈跳著,每一次彈跳都仿佛帶著某種執著,帶著某種希望,水花四濺,像是細碎的星辰落入人間,而石子的生命力似乎隨著每一次跳動而燃燒得更加明亮。它越跳越快,越跳越低,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在水面輕輕一頓,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過了幾秒後,海面就恢復了平靜,但它留下的漣漪卻開始一圈又一圈地擴散,像宇宙誕生時一樣的產生無盡的連鎖反應。它們撞擊在一起,彼此交錯,彼此融合,最終匯成了一股更大的浪潮,承載著它存活的痕跡飄向遠方。
此時一隻海鷗從海面飛過,刮起了一陣清風。
「世間有什麼能比活著時死去更幸福的?」
一隻渺小的倉鼠看著這一切,輕輕地說著。
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某種決絕,像那石子最後的跳躍,簡單而深刻。她轉身背上行囊,朝著那艘小木舟走去,腳步輕盈而穩定,像是已經看清了某種答案。
而我卻愣在原地,目光仍然追隨著那些漣漪。它們看似脆弱,但每一層都不曾停止,彼此推動,彼此成就。忽然,我明白了她的話——許多人活著,卻早已失去了那顆石子一般的勇氣與熱烈,失去了活著時能全力一躍的力量。他們只是在等待,等待生命如石子般終結,卻從未真正掀起過屬於自己的浪潮。
「也許她是對的。」我低聲自語,卻感到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般沉重。
當我再次抬起頭,小舟已遠遠漂向無盡的海平線,成為一道細小的影子,彷彿與天與海融為一體。我終於忍不住,用力朝著她的方向大聲喊道: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u11i6T1fx
「當初你說黑蛋裡有聲音,是騙人的吧!」
然而,正如我早已知道的,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海風將我的聲音捲走,帶到她的背影之外,而她的身影則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終點(2)
到現在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製作遊戲被爸爸誇讚的畫面,那的瞬間,我的第一顆蛋誕生了,那是一顆又黑又小的蛋。
隨後我每天一放學都會立馬跑回家,興奮地坐在蛋上,一直孵到凌晨。
雖然那顆蛋一直都沒有什麼反應,我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音,很多人都跟我說這裡面什麼也沒有。
就算裡面什麼也沒有那又如何?我每次都會這樣對自己說。畢竟不管別人說什麼,我也不會放棄我喜歡的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真的非常幼稚,經常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還跟朋友們保證將來一定會開一家遊戲公司,蓋一棟三十層高的大樓,每天一起在裡面做著我們喜歡做的事情,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
後來爸爸得了癌症後,我就改變了這種想法。
即使我半工讀也依舊負擔不起醫藥費,我必須要賺更多的錢,於是我拋棄了這顆黑色的蛋,將它鎖進了某個深處。
幸好有人憐憫我們兩父女,也欣賞我的才能,送了我一顆紅色的蛋,他說這顆蛋如果孵化成功,就能賺大錢,大到足以將我爸爸的癌症治好。
於是我便開始日以繼夜地孵化紅蛋。只是孵化的過程十分痛苦,我開始變得壓抑,變得暴躁,將這些負能量發洩在身邊的人身上,最後連唯一的摯友都失去了。
可等到孵化成功的那天,它卻在隔天枯萎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130sVLG1b
我五年的努力瞬間化為泡沫。那瞬間我全身發冷,頭腦暈眩,無法呼吸。走投無路之下,我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我深知那只是我博取他人同情的說法,我哪有這樣的膽量。
我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醒來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孵蛋,而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思考自己的存在意義。
也許我真的沒有天賦,我不適合孵蛋。
就在那時我不知道該如何前進的時候,我收到通知爸爸在醫院過世了。
來到醫院床邊時,他已經是一副屍體了。簡單看過他最後一面後,他就被醫護人員送走了。
那時他病床邊放著一顆金色的蛋,和一封信。
信的內容我已經記不清了,也許倉鼠妹妹確實說得對,人大了就會容易忘記重要的東西。
不知不覺,在回憶和現實的交錯間,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了家裡的床上,看著天花。
終點(3)
原來當夢想被實現後,內心竟是如此的空虛。
我閉上眼,試著找回些許寄託,卻只能想起爸爸模糊的身影。他的面容彷彿被時間的沙塵覆蓋,怎麼也看不清。如果爸爸還在,他會對我說些什麼呢?
我真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誇誇我。
我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停留在遊戲銷量金額的頁面。那是我用無數個日夜換來的成果,卻毫無溫度。電腦櫃上方的玻璃櫃裡,擺滿了我曾喜愛的高達模型,而在模型之間,還有一封泛黃的信——是爸爸留下的。
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開始好奇,爸爸的信裡究竟寫了什麼?為什麼我竟然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東西?那封信就像一道沉睡的記憶,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慢慢起身,艱難地坐上輪椅,推回到電腦桌前。右手顫抖著撫上玻璃櫃,但我的身體明顯不夠靈活。左手抓住輪椅的扶手,強行伸直身體,右手勉強觸碰到櫃子裡的一角,指尖終於碰到了那張覆滿灰塵的紙。是那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將它往外勾,但就在快要抓穩的瞬間,指尖稍一滑,那封信便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卷起,從我手中掙脫。信紙輕飄飄地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像一隻迷途的白蝶,隨著氣流飄向窗戶。
我僵在輪椅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飛越遠。窗台離我太遠,我無能為力。最終,那封薄薄的信穿過了窗戶,離開了這狹小的房間,飛向窗外的世界。
我也因此久違地看向了窗外,這是兩年以來第一次。
暮色降臨,殘陽的金光鋪滿天際,將世界染上一層柔和的橙紅色。遠處的天空彷彿被風撕開了一道口子,無數紫紅色的蝴蝶從光的縫隙中飛出,像是從夢境裡洩露的奇蹟。它們成群結隊地在空中翻飛,翅膀輕輕拍動,攪動著空氣,也將信上的灰塵吹散。那封薄薄的信紙在窗台外輕輕飄動,陽光穿透紙張,讓它看起來像是一片溫暖的羽毛。
就在這一刻,輪椅倒在地上,兩個車輪像掉鏈的鐘錶一樣漸漸停止轉動,將時間定格。
而我的指尖則是緊緊夾住了那封信。
曾無法動彈的雙腳緊貼地面,我彎下身體,將整個上半身探出窗外,拼命夾住那封信。雖然身體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但我不顧一切。強烈的痛楚從腳尖蔓延到全身,像是尖針在刺入骨髓,卻又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感覺在甦醒。
我忍不住吶喊出聲,聲音被痛楚與情緒撕扯得失控,淚水瞬間從眼眶中湧出,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痛楚如潮水般席捲而來,但我卻笑了。因為,久違的疼痛讓我感覺到,我的雙腿還在,它們並未完全死去。痛楚刺骨,但也是生命的證明。我站在那裡,淚流滿面,手指緊緊攥著信。
窗外的蝴蝶依然在飛舞,暮色的光芒依然溫柔,而我的心,第一次感覺到一片清明。
終點(3)
可惜的是,最後我只看到了信中的幾個字,信就被風吹走了。
起初,它只是輕輕飄落在樓下的花叢裡。我急忙擦干淚水,拖著長久未曾感覺到力量的雙腿,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出房門。當我終於來到樓下,卻發現花叢裡什麼也沒有。信紙似乎和我玩了一場捉迷藏般的遊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甘心,沿著家附近的路一遍又一遍地尋找。白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遍每一條小巷;夜晚,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仰望著星空,回想信飄走的方向。風將它帶去了哪裡?它是否落在某個溫暖的屋簷下,還是被卷進了遠處的河流?這個問題像一道無解的謎題縈繞在我的心頭。
幾個月過去了,我依然沒有放棄。每天清晨,我會沿著熟悉的街道走一圈,眼睛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起初,鄰居們對我的行為感到奇怪,但慢慢地,他們開始主動和我打招呼,甚至好奇地問我在找什麼。我並沒有隱瞞,只是笑著說:「在找一封對我很重要的信。」
於是,鄰居們有時會幫我一起尋找;公園裡常見的小狗也不知怎麼地開始跟著我,像是要陪伴我完成這段旅程。那些曾經陌生的面孔漸漸變得熟悉,甚至有了名字,而我,也重新感覺到了生活的溫度與人情的暖意。不知不覺,我開始和人聊天,開始分享自己過去的故事,也聽他們講他們的生活。這些日子裡,我的世界不再只有殘破的記憶和空盪的房間,而是多了一群人,一些笑聲,和久違的牽絆。
幾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那封信卻始終沒有找到。它似乎真的離我而去,消失在了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帶著我對爸爸的最後寄託,成為了永遠的遺憾。
然而,那一天,在窗台邊,風將信上的灰塵吹散時,我隱約看到信中開頭的幾個字。那一刻的畫面彷彿被深深刻在了我的記憶裡,無論時間怎麼流逝,都無法抹去。
「致 我最愛的女兒。」
僅僅這幾個字,卻讓我明白了所有。它讓我知道,我無論如何都曾是爸爸心中最重要的人。或許,我不需要去追尋那封信的下落,也不需要去猜測信中未讀的文字。因為僅僅這幾個字,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當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總覺得那封信並未遠離。也許,它藏在清晨的微風裡,藏在鄰居們友善的笑容裡,藏在小狗親昵的腳步聲裡,甚至藏在我重新站起來的每一步裡。
它沒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種方式,永遠留在了我的生命裡。
終點(4)
就在某個平靜的早晨,我收到了一個包裹,上面並沒有寫寄件人的名字。我用剪刀拆開了紙盒,又拆開了層層泡泡紙,一顆黑色的蛋安然地坐在裡面,像是等我等了許久一樣。
我輕輕把它抱在我的懷裡,即使裡面什麼都沒有,那也是我珍惜一輩子的寶物。
黑蛋下面放的是一個比卡超頭套,和一本書。
無題(2)
你緩緩打開了書中最後的兩頁。
我這十幾年來一直處於無盡的黑暗,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更無法感受世界。
我也早已忘了我的名字和原來的生活,我唯一記得的就是死前的畫面,那時我化為了靈魂浮在半空,看著自己的腦袋被醫生用刀打開。
打開的瞬間,數百隻五顏六色的蝴蝶從裡面飛了出來,正當我以為他們會被困在密封的手術室飛不出去的時候,他們卻穿過了層層厚厚的牆,隨風飄向遠方。
然後我就陷入了昏迷。
直到你打開我的瞬間,我才知道,原來我變成了一本書。
一開始我當然感覺有點徬徨,就像一個死人忽然復活了一樣,十分不知所措。
但後來聽到你的笑聲的時候,我自己也會跟著一起笑。這能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也許我們在上輩子是相識已久的朋友。
但由於我失去了生前的所有記憶,所以現在我連你叫甚麼名字都不記得了,真的很抱歉。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將你的名字寫在這裡:_________。
希望某一天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能在世界的盡頭與你相見。
無題(3)
主角打開了書的最後一頁。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春夏秋冬一眨眼就過了。
雖然我也非常不捨,但人終有一死,書也終有一合。
你現在將我合上的話,我便會死。
而無論我怎麼做,你最後依然會選擇殺死我。
既然如此,我該在有限的時間內做什麼?
神沒有告訴我答案,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mBpotOwu
只是讓我自己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答案。
雖然說一般書到最後都會嘗試帶出什麼大道理。
但說實話,我做人的時候就夠累了,變成書後,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世界的規則嗎?
現在的我,
「只想和你媽做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然後和史力加做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看見你笑,那就夠了。謝謝你,願意將我打開,聽我的笑話。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7tzeNN71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