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千年前,人在湛藍的穹窿下,擺起黑色石頭、白色石頭,黑子、白子是人在遊戲戲中發明的符號。三千年後,人的手,還拿著黑石與白石,就是這遊戲真諦的探索,喚來了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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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社區只有這房間還亮著,樹影間歇地搖晃,榧香在半夜更濃郁了。沒有人告訴鏡光這輩子會遇到沒有人看得到棋魂,更震驚的是兩個!他突然發現還塞著耳機,其中一個鬼魂是把人類信心徹底擊垮的AI,這兩個魂⋯⋯當今世上已沒有人可以超越他們,這兩個棋魂⋯⋯今天在他的房間裡對話了。癱坐、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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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乾了,眼眶黏黏的。黑暗像一條被,覆蓋著疲憊的身軀,他不起身去任何地方尋找佐為了,他要去的地方是夢境。這個突然變成大人的身體好累,捲起的身軀,柔順地貼著床的弧度。眼已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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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突然傳來清晰兩個字,「天命?」
鏡光驚醒,「Enormous?」
「誰能幫我修改程式碼?」Enormous還自顧自呢喃,「我不要贏,我要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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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反饋的函數,還是你嗎?你還會叫Enormous?」(鏡光躺在床上,遠看像自言自語。)
Enormous尖叫,喪心病狂的叫聲,鏡光快速取下耳機,已超出負荷,帶不住耳機了。
「我知道你為何抓狂,也許⋯⋯你不該見到佐為。」(這次真的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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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新聞側邊跑馬燈的內容有點聳動,站在早餐店排隊結帳時,看傻了,主播的語調更是驚悚。
⋯⋯⋯⋯FluidMind的心血結晶毀於一旦,團隊正在調查此自毀開關(kill switch)是從內部還是外部植入,也有工程師推測是類似NATAS的終極病毒侵入,所有硬碟的重要資料已被病毒格式化,原始碼損毀,一群頂尖工程師聚集在倫敦嘗試著重建程式,沒有人知道一個好端端運作的程式怎麼說毀就毀⋯⋯⋯⋯。
燒餅油條排隊結帳,轉身前最後看到的訊息:
這個Enormous已獲得十五段的棋力證明,上星期在圍棋界帶來翻天覆地的巨變,各個研究中心正在研討如何利用它來培訓各國的選手。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讓整個棋界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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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uidMind應該沒有寫出自毀開關吧,kill switch是為了預防AI失控時的緊急機制,研究團體應該想都沒想過Enormous會變成不可控。但如果kill switch或NATAS病毒都是來自於內部,那就相當震撼,這⋯⋯意味這個程式碼學習能力已超出團隊的控制。
真的是怪物了,這意外證明液體神經網絡在經過訓練後,還能持續適應不斷變化的數據,它可以更準確地模仿生物大腦,根本不需大量標記的數據來做生成。此時,研發團隊開始質疑Enormous除了下棋的模型,是不是也長出語言模型,是否已變成通用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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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他們的發現太晚了,Enormous的能力早超出他們想像,我的車停在紅綠燈,停好久。腦子罩在那天的對話內容,抽絲剝繭的食指反覆敲在方向盤,那個出現在耳機裡的聲音,根本是劇情片女主角遭逢重大變故的語氣。只有聲音沒有形體很弔詭。Enormous真像鬼魂,且是含冤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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錶面數字來到整點,完了,遲到了!
匆匆忙忙跑到三樓教室,瞄了後面的鏡光一眼,沒有任何異樣,低頭寫考卷。(應該還沒看到新聞。)
下課在辦公室簡單跟鏡光敘述了新聞內容。
「什麼時候的新聞⋯⋯?」「昨晚你跟它⋯⋯?」兩人同時噴出問題。
「今早出門時看到的新聞。」陳湖。
「但昨晚它只說想修改程式碼,沒說要自殺啊?」
「修改程式碼?」陳湖。
鏡光撐開沒睡飽的眼皮:「我說改了之後,你就不是Enormou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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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鏡光真的是闖禍王,這個沒有生命的AI,怎麼⋯⋯隱隱約約好像生出「命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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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手溫像屍塊,脖子卻快著火。就是有這種被詛咒的身體,才會有這個奇怪姿勢——雙手從後腦勺圈住脖子。
(嗯,舒服多了,脖子退火,屍手也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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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的食物吃光了,打算在早市收攤前,看看能不能撿到便宜的漁獲。出門前,伸手從和室門邊抓件遮陽外套。延子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瞬間鑽進去。
看到牆上時針,情急地喊:
「延子出來,我要出門了。」
(天啊,牠鑽進床底兩個箱子間的縫隙,完了。)
「延子,快,裡頭超髒的。」
一搬進這棟老舊公寓時,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和室墊高的空間塞死,就是怕寵物鑽進這無底洞。房間有多深,洞就有多深,這棟房子的歷史有多久,下面的灰塵就堆多久。(用了五個酒瓶的木箱,才把這個架高的空間堵死。)
我拖出正中央兩個。眼探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什麼都看不到。索性脫下外套,拿了一根伸縮桿往裡頭撈。延子太會挑時間,今晚只能吃泡麵了。伸縮桿揮沒兩下就被東西擋住了,情急的在地板敲聲催促。五分鐘過去,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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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掉所有木箱,開手機的手電筒往裡頭探照。水泥的味道生澀,夾雜鋼筋粗獷的金屬味。濕氣、木頭、灰塵在黑暗裡散發濃烈訊息,好像有扁長的木板。拖出的木板,卡在門邊,挪了角度才整個拖出。已經有點出汗,還好不是上班日。
手、手臂全黑,待會得洗貓了,延子很少出現脫序的行為。費了很大的勁,把整塊近乎黑色的木板拖出,我發現這疊了兩層的木板,好像有絞鏈連接在一起,長了八隻腳,其中某些部位鏤空。拖到樓梯間,立起來,緩緩攤開,果然是屏風,微微一晃,灰落一地。
啊,延子若從洞裡跑出來,整個房間都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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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回和室,無動靜。
剛剛那組屏風應該還不到一半的深度。換來緊急手電筒,強光一照,看到延子了!趴伏在一個木盒子上。不管我怎麼喊,仍不為所動,完全不像平日的延子。找來一根更長的曬衣竿設法勾住木盒,移動了,拖行幾步,延子還趴在上面一動不動的。
「延子,你太重了,跳下來。」
延子一跳,比剛剛的屏風輕很多,一下子就拖行到邊緣。
「你跑到裡頭做什麼?」我用腳踏墊包著牠。
延子溫馴地坐在旁邊,看著木箱緩緩被移動到光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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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木箱方正、厚底,四個邊挖空成花牙子的曲線。這大小,「延子,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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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加速把箱底翻過來,手往箱底一抹,露出來了,有直線。頭皮發麻,這不是箱子,是棋盤,一個附有底座的棋盤,在這裡,真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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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嗎?灰塵太厚了,是它嗎?
心急得很,手強迫性的輕柔,神經兮兮的擦拭桌面。縱橫19道是白色象牙嵌入的罫線, 盤面上星位開始,每隔兩棋道就標出一個花點,加上天元,整個棋盤共有十七個花點。
「那個唐代的在我手上。」(北齋老闆的對話突然冒出來,他沒亂說。)
「千年了,棋墩在哪,延子就在哪,⋯⋯你必定會看到。」(佐為充滿疼愛的神情也浮現。)
(全部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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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黑手,跪坐客廳,良久。
「延子,你早知道?」「你一進這屋子就知道它在那裡?」我看著一臉平靜的虎斑貓:「你用它和佐為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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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眼泛水了,有水積在她眼眶。
「延子!?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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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它會在這裡?」我把延子抱在懷裡,不停問,這房子的前任屋主是誰,它好像被遺忘在那很久了⋯⋯。
誰安排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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