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一章『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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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利歐曆二百零七年。

種子吸收大地饋贈的養分，於漫長時間中孕育出夢想。

生機盎然是世界的一則喜訊，因於「傳奇英雄」庫里特」的事蹟。

「傳奇英雄」在春天中旬成功擊殺千年不滅的魔神，親手打造了新的時代。

自願軍英勇作戰，魔人與黛瑞克拉人節節敗退。

魔族大國——刑國（punishment nation）最終以戰敗收場，而庫里特的孩子「傳奇之子」也在此時此刻誕生。

千年戰爭結果，確定的和平終於到來。

恰巧，那一年也是另一名男孩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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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洛陽分界線－佛洛陽村莊。

日落時分，男孩帶著一覽無遺的笑容跑進密密麻麻的稻田中。

「我是與英雄並肩作戰、平起平坐的天宇極護國公，菲爾•朋特！」

準備高飛的他，全身上下充滿著稚氣未脫的氣息，沒人能想到他在日後會成就大事。

「接招吧，魔神！」

他將隨處可得的稻草拿在手上，引領一旁的金毛獵犬一同奔馳。

「小心摔倒了喔，菲爾。」

遠處揮手的金髮女性，作為男孩的母親可能太過年輕，但她確實是位人母。

「怎麼可能，我可是將來要成為護國公的人！不會犯下這種失誤——嗚！嗚哇啊！」

正值七歲的菲爾自信喊話的下一秒，被凸起的地面絆倒，整個人跌進稻田的水溝裡。

「真是的⋯⋯」

母親早有預料的看著事情的發生。救不了菲爾的寵物犬，只能圍著水溝搖著尾巴。

「可惡⋯⋯」

菲爾喪氣的爬出水溝。母親走了過來，金色長髮隨風飄逸，美麗的臉龐在陽光照耀下宛如聖母，她是菲爾所知的唯一家人。

「看吧。」

「還不是因為母親突然跟我講話！」

聽見母親理所當然又帶著點嘲諷的語氣，菲爾萌生滿滿不悅。

「好～好，風打在濕透的全身很容易感冒的，趕緊回去吧。」

右一大左一小的走在路上，緊緊跟著的大型犬看著兩人沉默不語。

夕陽變得沉靜，母親用不打破沉默的方式，伸出白潔的右手，溫馨的示意使菲爾一臉不情願，手卻很誠實的伸上去。

「回家先洗個澡，煮蘋果派給你吃怎麼樣？這可是期間限定喔。」

溫柔又細膩的口吻，菲爾害臊的撇開臉，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寵物犬的一聲「汪！」打亂了母子的祥和氛圍。

前方有一位女孩，顯著的粉紅短髮讓菲爾直接變臉，把母親牽著的手弄開。

「哦呀？」

「菲爾！菲爾！」

菲爾突然的舉動，母親不禁漏出疑惑聲，直到聽見女孩的一聲吶喊，立馬理解事情的原委。

「難道說，覺得牽手很丟臉嗎？」

知悉菲爾個性的母親露出狡猾的竊笑。

女孩慢跑過來，距離拉近才發現菲爾渾身被浸濕。慘兮兮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去關心。

「菲爾沒事吧？」

菲爾深感丟臉的撇開視線，試圖把褐色土地當成視線的歸宿。

「要回去了嗎？」

「抱歉哦，小咲（Saki）。菲爾濕透了，得回去沖洗才行。」

母親握著咲的小手，試圖安撫她。

「咦～菲爾跟我約好今天要一起玩的。」

效果並不顯著。

「大家都在同個村莊，隨時都可以一起玩的，所以不要緊的，好嗎？」

「可是⋯⋯大家最後都離開村莊，到城裡去了⋯⋯難得有人陪我玩的說。」

母親不氣餒的繼續安撫，希望咲可以好過一點。看來仍然沒什麼太大的功效。

菲爾眼看安撫失敗的母親站起身，覺得不能就這樣結束。

「明天，會⋯⋯」

「嗯？」

見咲依依不捨將手碰在一起，菲爾總算開口了，但非常不直率的只講了半句話。

「明天，會再來的。」

「哈啊！」

這次加大聲量所得到的回饋是——豁然開朗的快樂表情。

「真的嗎？」

「嗯⋯⋯」

下一秒，菲爾被心情化作行動的咲牽起手轉圈，本來臉已經很粉潤，現在變得更加赤紅。

「太好了、太好了。」

「真是青春呢～」

咲雀躍不已的帶著菲爾不斷繞來繞去，菲爾的母親露出慈祥的笑容看著天真無邪的小情侶，想起自己也曾有這樣一段青春洋溢的過往，不由自主的撫摸著臉頰。

「耶！太好了，菲爾！」

「阿！好了啦！夠了啦！我快感冒了。」

因為咲猝不及防的舉動，菲爾不知所措一陣子後，發覺現在不是慶祝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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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反反覆覆的生活過了兩年之久。

菲爾與母親經營一家點心商店，村莊幾乎半數的人都會光臨這裡，所以必須整天做點心。

每天烤餅乾、做蛋糕，菲爾成長幅度飛快，立刻就通透了所有食譜。

看著母親將蛋糕放進擁有維持溫度效果的櫃子裡——想不到普通木櫃會因為區區幾個符文變冷，甚至結霜，一開始很新穎，但每天都要看好幾次，很快就感到膩了。

本來注定會永遠樸實無華的日子發生了劇變，源於菲爾改變人生的決定。

今天，應該幫忙家裡的菲爾躺在大石上，嘴上叼著一根稻草，從悠閒的態度來看，這不是第一次偷溜出來，也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明顯年長許多的金毛獵犬基於忠誠，在一旁陪著菲爾一起睡著午覺。

「什麼時候才能去學院啊？」

無聊的意念徘徊腦中。在這個村莊生活許久，早已見慣這裡的季節變化。

同樣的景象，同樣的地方，菲爾因生活的重複性而不斷嘆氣。

在別人眼裡十分歡樂的時光，對於菲爾來說很痛苦。

「好想趕快去啊～」

菲爾企圖排解無聊的閉上雙眼——敏銳的鼻子嗅著周遭的各個層面，大自然瀰漫於空氣當中。

感官隨著年紀增長越發靈敏，似乎不是什麼怪病，而是天生體質特殊。菲爾不假思索地想道。

即使不靠近我也聞得到各種氣味，與生俱來的嗅覺會對強烈味道感到劇烈排斥，但不全是壞處，放進嘴裡的食物能更仔細的品嚐，咖啡之類的香氣也更⋯⋯

濕泥土的悶騷味轉變成了一股清香，花香？

陽光好像被什麼擋住了，還感覺到有柔軟的東西觸碰我的臉，有點癢。

「菲爾？」

女孩的一聲呼喚，一瞬之間打破沈浸於環境的心情。

菲爾沈默的睜開開眼，看到撲面而來的粉色短髮和盯著自己的粉色瞳孔。

原來妳就是清香的源頭。

「咲。」

小巧可愛的小臉龐和天真無邪的雙瞳正注視著放空的菲爾，這讓他不自覺的說出她的名字。

「菲爾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咲臉上的表情淺顯易懂，看得出她十分開心。

說起來「咲」這個名字，母親說是花開的意思。不只在奧利多格內，以全世界來看都是十分少見。

「真開心。」

聽到咲的評語。菲爾既尷尬又彆扭的轉側身，孩子氣的舉動只是想被憐憫和注意，咲甚至沒發現這點，而是單純的不解。

「怎麼了？不開心嗎？」

「沒有阿，怎麼會不開心。」

賭氣的說話方式，在咲眼中確實是敷衍，就算是一般人也會不愉快，何況是認識許久的人。

「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我很好。」

咲嘟起臉頰，生氣的看著菲爾。

「小氣鬼，都不把心事說出來。」

遭到毫無傷害意圖的輕輕推動。菲爾不知該怎麼回覆。

咲雙手叉腰，站起身看著頹廢的菲爾。

「這樣的話，我要告訴伯母囉！」

「什麼？」

「我家花瓶被你打破了。」

菲爾一聽到關鍵字的威脅，立馬想到母親怒氣沖沖的樣子——「菲爾！怎麼可以這麼不省心呢！這樣那件事就取消！」

「呃⋯⋯」

菲爾慌張地坐起來。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

「真的？」

「是的。」

「不準說謊喔。」

「這點放心，就是呢⋯⋯」

聽到菲爾快速的來龍去脈，咲的臉上出現了不安。

「要到佛洛陽以外的地方嗎？」

「嗯，這裡沒有我嚮往的東西」

這也很正常，畢竟突然就說要離開這裡，換作是我被咲突然這麼說，我一定也會心煩意亂。

何況，咲已經看到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過了。

「是城內嗎？」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

「嗯，據說是艾爾東城學院。」

艾爾東城，位於奧利多格的東北方城市——而艾爾東城學院，是普通人民就讀的教育機構，九歲就讀，十五歲畢業，為期六年。

我的家境還算過得去，不過畢竟是單親家庭，就算我想和咲一起去，家裡也沒富裕到能承擔兩人的學費。

「一定要去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我想要成為護國公。」

菲爾將手高舉，像要把太陽給握在手裡。

「——這是我的夢想。」

「是呢。」

聽到後的咲低下頭，握著手中的花朵。儘管正在壓抑著心情，然而在菲爾的眼裡已經全數表露出來了。

「咲⋯⋯」

咲十分地堅強，不像我容易發脾氣。真是恨不得磕頭謝罪，可是道歉也不會改變我要離開的事實。

「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這個嘛，大概每年回來一週吧？」

咲的不安以問題完全傳達了過來，心軟的菲爾猶豫之下說了大謊。

本來在畢業前都不一定會回來的——怎麼樣都沒有那個膽量這麼說。

雖然事情很突然，但我還是決定要兌現自己的承諾。不管如何，一年都要回來一週。菲爾下定了決心。

可是⋯⋯為了夢想離開這裡，讓咲一個人是對的嗎？菲爾人生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那個，我說啊！」

平時不直率的菲爾將咲的手包住並捧起。

「那，那個⋯⋯我每半年回來一次，妳覺得如何？」

「咦？」

縮短了一半的時間，又一個不確定的承諾，該怎麼屢行呢？

既然連兒時的玩伴都沒辦法照顧，那還當什麼護國公？

「真的嗎！？那一定要守約喔！」

真好懂，現在咲的眼裡充滿希望，這樣要我怎麼不回來呢。

「哦，嗯！當然，我可是未來的護國公，守信用是肯定的。」

這麼說來，咲會那麼開心，代表離開村莊的那些小孩，都沒有打算回來嗎？

我不想問，也不需要問，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

不過，人生中第一次騙人，感覺負罪感好重。

我還記得母親說過一句話：「既然有問題，那就盡全力解決問題。」

這句話給了我信心，哪怕只有一點點，也促使我要守住約定的決心。謊言若要不穿幫，那就只能讓謊言成真了。

「那麼，我會在這等菲爾的，來約定吧。」

咲將小拇指伸出，菲爾也伸出了小拇指。

「說謊的人，要被雷劈喔！」

兩人打起小勾勾，異口同聲的做出約定。

回去後，菲爾問了母親關於假期的事。

「嗯，可以啊，學院每半年都有一個月的假，至少可以回來這裡休息幾天，但你要自己想辦法過來喔。」

母親洗著碗盤回覆。

還真的可以。菲爾心中的驚訝差點現場表態出來。

「話說——」

母親捏住拉扯菲爾的雙頰。

「你又偷跑了對不對？」

「對、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母親停止了懲罰，用浸泡冷水的手輕輕捧著菲爾的臉，然後沉穩的說道：

「在學校要加油喔。」

「⋯⋯嗯。」

短短的一句話，母親就把我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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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坐著馬車離開家鄉，第一次到佛洛陽村莊以外的地方。

好幾天遠行後，終於看見目的地的輪廓。

「這裡就是⋯⋯」

我的夢想出發地。

奧利多格，第二城市——艾爾東城。

菲爾背著一大包的必備用品入住離學院不遠的宿舍。

開學第一週，菲爾便在學院內大放異彩，成為名列榜首的優等生。

不管是需要腦袋的文課。

「考試全項滿分。」

亦或是需要體能的實戰課程。

同輩被輾壓在地。

「對練終止，菲爾獲勝。」

老師一聲令下，菲爾容光煥發的將木劍高高舉起。

菲爾以連自己都驚訝的恐怖適應力，快速地融入新環境的作息，並以優異的成績在學院中活躍著。

「菲爾•朋特，學科全學年第一名。」

院長於眾人面前親口公布獎項，頒布獎狀給上台前就自信滿滿的菲爾。

「那個入學生你聽說了嗎？」

「這麼優秀，為什麼不去仁傑大學啊？」

「他好像是鄉村來的，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啊。」

有很多人想跟菲爾做朋友，事實是全都不敢靠近。

「誰要去搭話一下。」

「我才不要，你去啦。」

「感覺就不好親近啊。我們怎麼可能懂天才在想什麼？」

那不管多久都不減光芒的身姿，抵抗了所有人，沒人敢跨過那個坎。不善於交際的菲爾也不打算主動找同好，在學院孤單的度過好一陣子。

日曆上的紙撕了又撕，菲爾直奔夢想的結束了一學期。

菲爾遵守約定的回到故鄉，看到咲後，終於真心的笑出來了。

然後第二學期沒多久，太過耀眼的他被學長找碴了。

黃昏的巷子內，菲爾被兩名高年級學生架著，由於年紀導致的身材差距，使菲爾根本動彈不得。

「別以為成績比我們好，就可以得意忘形了！」

「成績好？只有這樣而已嗎？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菲爾被揍了好幾拳，心裡明知情況不妙，但不甘處於劣勢的自尊心，持續挑撥他們的自尊。

「你們根本沒有一項贏得了我，我說的沒錯吧？只會擺架子的前輩們！」

自己沒有過錯，何必理會對方的想法。菲爾不知輕重緩急的嘲諷，又被揍了一拳。

「少瞧不起人了，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混帳⋯⋯」

皮肉之痛不算什麼，如果我因為狂妄而惹人厭，遭到了他人的報復或攻擊，我自認倒霉。

然而對於自己的低劣感到不服氣，輸給別人還不自知，甚至用霸凌來洩氣的人。這種厚臉皮的態度，才是——

「我生氣的最大原因！」

「阿阿阿！」

一怒之下，恐怖的爆發力甩飛了架著自己的兩個人。

「你是⋯⋯怎麼回事？」

菲爾的身影和氣場著實不像小學生該有的樣子，使剛才生龍活虎的學長們變得畏縮起來。

「等等⋯⋯等等，別過來！」

一路走向剛剛肆無忌憚打自己的學長，準備先報復他。

「好，我知道了，是我⋯⋯」

失魂落魄的學長想要反擊，卻被靈巧的菲爾更快一步擊昏——過程僅一拳。

「不會吧，一瞬間就⋯⋯」

雖說注意到氛圍的轉變，但菲爾只顧著發怒，沒有很在乎自己異常的力量。

「明明是小鬼，竟然會有這種事！」

「可惡，我們怎麼可能會輸給你。」

剩下兩人故作堅強的奔向身材嬌小的菲爾——結局顯而易見。

菲爾拉起丟在一旁的書包，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徑直離開小巷，再也沒有回頭理會昏迷的學長們。

隔天，艾爾東城學院知道了此事。

「要是在發生一次，你就等著退學吧！」

老師的訓話很短暫，學院那邊很驚訝我竟然有反擊能力，所以只接收到不能再犯的警告。學長們的處分是休學兩個月。

那之後再也沒被找碴過了，自然不會發生再犯的事。

——天才需要承受後果。我受到同年級與高年級的忌妒，導致霸凌事件的產生，促成事情的源頭，是我那優異的成績。

優秀的人會時常被讚賞，但反過來看，沒有多大益處。

原來，這裡不是實力至上的學校，而是學習融入社會的學校。

努力不懈換來的是忌妒之情，讓我漸漸感到讀書的乏味。

我孤身一人，發生了霸凌的鳥事，更沒有同學願意理會我，像我這樣的人會被唾棄根本不合理，但奧利多格那一直以來的階級傳統造就了這些。

「請問？你知道這題怎麼寫？」

每個人都看了我一眼，然後無視。

明顯的唾棄，因為演得太假了，造成反效果了嗎？

我都假裝不會了，還不理我。一句話也好啊。

「你們放學有要去哪裡玩嗎？我也……」

「要你管，我們可不想被菲爾•朋特給牽連到。」

菲爾鼓起自信的去找看起來像是中心人物的同輩，卻慘遭毫無懸念的拒絕。

沒有同學願意跟菲爾搭話，也沒人想搭理。頻繁的排擠，導致菲爾在學校的生活變得枯燥起來。

孤獨比被霸凌還要難受。

為什麼全部人都不理我？他們嫉妒我的表現，所以討厭我嗎？

學院中，除了菲爾以外的人都知道，跟他當上朋友會惹上高年級的麻煩，沒有人想自找苦吃。

想當然爾，腦袋動很快的菲爾也意識到了。

唯有他能凌駕於霸凌之上，以他的實力甚至能闖入貴族就讀的學校——仁傑大學，成為另類耀眼的燦爛人物。

至於菲爾不去奧利多格的菁英聚集地，主因是學費昂貴。

儘管去不了仁傑大學，還是做足了功課。

在那裡畢業，最少會有准騎士的頭銜，但不代表有錢就能畢業，讓校方看到自己擁有過人的才能，胸懷報效國家的積極態度，才有機會為其效力，得到應有的職位。

「喂，菲爾•朋特。」

曾經出言傷害菲爾的中心人物，這次主動來說上了話。

「嗯？怎樣？」

「老師找你很多次了吧？不要讓別人一再提醒好不好。」

菲爾非但沒有注意到好意，還一臉不屑的回答道：

「老師要找我，關你什麼事啊？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我要先走了。」

「你這傢伙⋯⋯隨便你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沒有遇到並駕齊驅的人，立於高處的時間一長，心態不免開始膨脹。

菲爾這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態度無疑加深了隔閡。

不愉快的放學後，太陽緩緩下山。明媚景緻的橘色餘光照亮著人煙稀少的教室。

菲爾除了課業，無事可做，總是會在學院用功讀書到傍晚，坐在教室內的菲爾眼看日落西山。

「今天還算早，回去吧。」

這次自習比以往還快速，終於有一天能早點休息了。

黃昏時刻，大家都回家去了，使學院內的走廊顯得寧靜。菲爾以為又是平凡無奇的一天時，碰巧聽到一小群女生的悄悄話。

「不覺得菲爾很神秘嗎？。」

「嗯，對對，有點高冷呢。」

「長相感覺有點帥呢。」

我在女生中的評價意外的蠻高的。

那天，菲爾久違帶著好心情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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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的學生被召集在一起，並讓校長親自請過來的學生，八成除了權勢還是權勢。

「今天，有一位學生會加入我們學校。」

來了來了，校方也不敢招惹的人物。權勢家庭的大少爺走到講台，光是態度上就可以感覺到他的王八性子。菲爾在心中獨斷的評價道。

不去仁傑大學，來到這種平凡學校無非是想找點樂子，靠著先天優勢在這玩樂。

「就讀仁傑大學的他以出眾的能力轉學過來，名字叫做阿德里安•皮耶爾（Adrian Pierre），他在之前的學校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來到這裡，還請大家好好包容他。」

「多多指教啊。」

阿德里安手揮了揮，連鞠躬敬禮都懶得做，擺著囂張的笑容面向眾人。

為了他一人，大費周章集合全校師生⋯⋯就是那個吧，依靠背景作威作福的廢物。

最近要開始小心過生活了。我可沒有餘裕對付他這種人，不能再有暴力事件了，我一定撐到畢業那天。

幾天後——

「 ——有個新人打破以往的傳統，反抗並且擊敗了高年級。對對，就是這個，。」

阿德里安無所事事過著每一天，課堂全翹的他翻閱著資料簿，內容全是不應該被其他人看到的學生資料。

「這裡果然也有優等生，可是要怎麼做呢？」

這般有目的性的煩惱充滿著惡意，直到閱讀到下一行資料時，煩惱消失了。

「哦？再發生一次相同事件，就會被退學，這不是很好的把柄嗎？」

阿德里安竊笑聲宛如傳入了在上課途中的菲爾腦海。

有一股強烈的直覺插進心頭，菲爾背脊發涼，那是難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好噁⋯⋯」

總覺得好不舒服。菲爾一邊心想，一邊屏氣凝神的走進教室。

平靜且安逸的狀況沒有維持太久。

到餐廳排隊打飯的時候，菲爾一直感覺到好幾道視線的注視——有人在看我。

菲爾靜靜吃飯時，做好心理準備的表情，瞄向一旁路過的人。

「——！」

很快地，頭突然被阿德里安用手抓著用力壓在飯菜上，隨後阿德里安揚長而去。

「好好吃飯阿～優等生，聽說你很害怕退學是吧？如果不怕的話，要不要揍我看看。我不介意兩敗俱傷。」

「⋯⋯」

「就是這個，看來你拿我沒轍。」

果然，霸凌又開始了。

見到菲爾凝視與沈默，阿德里安確信了菲爾的弱點。

午休時間，菲爾在廁所把臉上的飯菜清洗掉。

「他知道我沒有還手能力，到底是誰說的？肯定不是學生，老師嗎？」

想太簡單了，他可是貴族，有些東西根本不需要允許就能看了⋯⋯像是學生的家世背景之類的。

「可惡⋯再說他為什麼要挑我，其他人肯定更好欺負吧⋯⋯因為我是資優生嗎？」

阿，打鐘了。

為了不招惹是非，菲爾故意繞了遠路回到教室，結果途中被高處倒下的污水淋濕一身。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是我太小看他了。菲爾不吭一聲的繼續往課程地點前行——實戰教室。

「他怎麼了？」

「轉學生做得吧？」

「阿德里安？」

班上的人突然聊起來，以菲爾被霸凌當作話題中心。

「你需要去保健室嗎？」

「不用，我是第一場的對吧？請直接開始吧。」

老師心知肚明整件事，卻只能口頭關心，瞭然的菲爾只是拾起有自己的標記的木劍，然後一臉怒意的看著對手。

「開始！」

實戰老師的一聲令下，淋濕的菲爾完全不顧安全性的將木劍舉過頭頂，勢如破竹的強襲，令對手不敢防禦的用力揮舞。

「——！」

菲爾的木劍僅一次的撞擊便瞬間斷裂，眼看對手無法停下進攻，菲爾快速後退一步，木劍從眼皮呼嘯而過。

每個同學都很震驚，他們全都不知情。

早就料到這堂課也有問題，只是沒想到是木劍被動手腳。幸好我躲得快，否則不堪設想。菲爾手撫摸著自己右眼，頭上的青筋快要爆開。

「沒事吧，同學。」

說了也沒用吧。你這個無能老師。

「我沒事，腳有點扭傷了，我去一下保健室。」

「好。」

阿德里安•皮耶爾的所作所為讓人厭惡，但大家對那沒有掩飾的暴行無能為力。

考試寫得答案被刻意篡改，跟老師反應也無動於衷。

自己的打掃範圍被大規模弄髒，只能浪費整個下午處理。

不管是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發生了一遍，只差沒找人圍毆我了，不過那一旦發生，恐怕將會有外界機關介入。

我知道發展到那一步對我沒有好處，因為身分差距太大了，只能忍耐著，不斷忍耐著，我的選擇只有一個。

——有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將下課，終於安然度過一天了。菲爾的眼皮越來越重，由於每一秒都過得膽戰心驚，導致戒心提前瓦解。

「報告！」

大力的開門聲震撼疲勞的精神，無語的菲爾重重的眨眼。

阿德里安帶著水桶闖進教室，當著教師的面從菲爾頭頂倒下泥水，而後扔掉鐵桶。

「怎麼啦？老師，繼續上課啊。」

「⋯⋯好了，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

老師迫於無奈，只能當作沒看到，對一切感到失望的菲爾從頭到尾一動也不動，等待著阿德里安離去，全身泥水的菲爾才站起身，俯視班上的所有同輩。

隔天，菲爾忍無可忍的衝進教師辦公室。

「老師就不能想點辦法嗎？都這種程度了，我還不能反擊嗎？」

「菲爾，你上次打架的事情，是我拜託院長不予以追究的，不然你怎麼可能還在這裡讀書呢？」

「跟那無關吧？阿德里安越界這麼多次，應該構成退學的條件了啊！我知道之前確實是我太過火，可是我這次都忍耐了那麼久，已經夠了吧？你昨天不也看到了嗎？班上的同學也可以當目擊者⋯⋯」

「我們也沒有辦法，院長要我們不要管阿德里安，有人在對整個學院施壓。請你諒解，菲爾。你想休學的話，我不會阻攔的，等到阿德里安畢業後，再回⋯⋯」

阿，沒轍了。學校選擇袖手旁觀。這地獄般日子不會改變。

「真的要這樣嗎？」

一個人猶豫著。

「快點啦，不然就輪到我們了。」

另一個人催促著。

「算了，那傢伙真的這麼厲害的話，也不會被整這麼慘吧？」

樓上倒下廚餘，訓練中的菲爾早已發現卻沒有逃走，拿著木劍無能為力的承受髒污。

樓上那三個人，他們是按照阿德里安的命令在動作，是無可奈何的老百姓⋯⋯個鬼。

沒有人敢上前幫我，反而越來越多人集結在霸凌的那方。

或許我本來就很招人怨，以至於那群人藉此機會對我施加報復。

又或者，他們是逼不得已才加入迫害我的行列。

不管如何，看到這些人的行動也算是教會我一件事——唯有力量才能為所欲為。

阿德里安這類型的人多不勝數，藉著自己的權勢，享受玩弄人的娛樂。

「老師，我去一下廁所。」

隔天中午，菲爾躲在廁所吃飯，避開阿德里安的耳目的期間，剛好有幾個學生進來閒聊。

「那個阿德里安的父母好像是院長的上司呢。」

「咦？你怎麼知道的？」

「阿德里安那傢伙一直在班上大放厥詞。說什麼『這裡跟仁傑大學比根本是天堂』，還說什麼『我的父親可是大臣』，什麼的。」

「哇，好臭屁。」

「對吧？」

我竟然被那麼麻煩的傢伙纏上了。

初始的奧利多格重視權力與階級，不過這鞏固傳統早在兩百年前被「新成公」伊諾•季卡完全打破了。

他將霸道無章的血統優勢修改成現今更平等有理的無地位社會。

歷史屬實的話，那發生在我身上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說根深蒂固的階級制度被拔除了？這不是還殘留著嗎。

等到廁所沒有人，菲爾才走出來。

那個「新成公」到底在做什麼？奧利多格哪裡復興了？爛死了，這種國家不要也罷！

菲爾打開水龍頭，沖洗乾淨負面的容顏。

忍耐，我要忍耐，只要惹到對方，就只剩退學這條路了，不能讓母親的心意白費。

成為護國公之前，怎麼能在這裡倒下。

「我一定要改變這個國家！」

菲爾將憤怒死死的壓抑住，而心中種下了一個疑問——被像玩物一樣對待，還能撐多久？

儘管無法繼續一心一意專注於課業，菲爾仍然秉持強大的意志力，使成績位於中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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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母親和咲察覺到異樣，菲爾有好好遵守每半年回故鄉一次的約定。

回去後，菲爾裝模作樣的對母親和咲分享編造的開心回憶。

「我根本是天才啊，咲。看看我這優秀的成績，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拿出完美串改的成績單。嘴裡全是忽悠自己的謊話，欺騙著知己。

「那也是當然了，我可是將來的護國公啊！哈哈啊哈！」

咲無話可說。菲爾的異樣全都凸顯在氣氛中。

「烤餅乾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不過，這也是當然的，我可是護國公的繼承人。」

在家中幫忙的菲爾，擺出誇張姿勢表現自己很正常。母親聽著菲爾的謊言，沒有直接拆穿。

「太弱了太弱了，看我的超級打水漂！」

石頭彈在湖面上，飛到另一頭。

壓力山大的菲爾把持著自己的心情，自顧自的演了一場沒人發現的戲。

「那我回去啦！妳們可要保重了！」

菲爾騎著馬離開的瞬間，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背對故鄉臉上顯露出扭曲的神態。

每回去一次，就如同沙漏運轉一次，但沙漏總有一天也有停止運轉的時候。

——很快地，菲爾臨來第六次返鄉。

「小咲，這次我有個計畫。」

金髮女子對粉髮女孩竊竊私語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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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要怎麼糊弄過去？

回來的第一時間是黃昏，菲爾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等候多時的咲輕易拉下馬。

「菲爾！」

「咲？」

咲怎麼突然？好強勢！如果這是戰事，菲爾可以說被咲殺得措手不及。

「過來，快點。」

「咦？怎麼啦？」

咲把我拉到了最近蓋好的的公園。

「還真是好景色。」

「菲爾。」

咲直挺挺的坐在長椅上，用很少見的嚴肅神情凝視著我，讓我頗不好受的。

「坐下來。」

「喔，嗯。」

為什麼要以命令的口吻說話呢？雖說我不介意就是了。

菲爾坐在右邊，咲坐在左邊。兩人共同觀賞著夕陽。

風景看不進去，寬敞的空間很大快人心，但要獨自待著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那個⋯⋯小咲。」

菲爾轉頭，咲的臉浮現著沉默。

我要講什麼才好呢？菲爾坐立難安，夕陽如靜止一般的下降著，吹拂的風十分舒適，壓力不知不覺消解了大半——時間過的好慢。

沒了戒心，就會暴露本性。

咲沒有注視著菲爾，只是默默的將自己的手放在菲爾手上，這番舉動，菲爾再次看向咲的臉龐。

「怎麼了？突然這樣，這是在對我告白嗎？」

努力擠出傻笑，想再次表演「自信的菲爾•朋特」。

「菲爾真的好厲害，但我其實不知道你面臨著什麼，也不知道你的壓力是什麼，可是明明看起來那麼痛苦，你卻完全不打算放棄這點，真的好厲害。你願意的話，我能幫忙承擔一點嗎？一點也好。」

「痛苦」一詞消滅了菲爾的傻笑。

那一刻的菲爾睜大了眼睛——根本早就被拆穿了。

「發生什麼都可以說出來哦，菲爾。」

咲沒有質問我，她給了我開口和閉口的權利，然而我無法坦然面對這樣溫柔的她。

咲有時會很嚴肅的斥責我，每次斥責我心中就會很不暢快，這次應該不算斥責才對，但我卻⋯⋯有股難以言喻的痛苦。

也是，畢竟——咲戳破了我的謊言，菲爾•朋特那持續三年的謊言。

「沒什麼，我很好。」

明明想要撇開話題，說出來時，卻潛意識的厭惡著自己彆扭的樣子。

「那麼，為什麼要一直忍耐呢？」

咲的手握住了菲爾的手。

「我⋯⋯」

咲顫抖的白皙粉嫩的小手彷彿揪著我的心窩。

那麼纖細的手，居然可以這麼勇敢。反過來看，我就像個默默承受痛苦的傻子。

現在都我想必很慌亂吧，不是做壞事被抓包的慌亂，也不是說謊被發現的慌亂，而是人心讓人慌亂。

沒錯，為什麼要一直忍耐？

因為我不想讓母親擔心？

不對。我即便被退學，母親也不會難過的，她希望我能過著自己想過的日子。

負罪感使我想讓母親驕傲，想讓咲看到自己完成可能性飄渺的夢想——我用謊言欺騙著自己。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了。

「第三次回來時，就開始了。」

「開始⋯⋯什麼？」

菲爾撇開頭，不經大腦的輕聲反駁。

「表情。」

表情很不真實——菲爾立馬讓空著的左手捂住嘴，擋住快溢出的東西，堵住波濤洶湧的真心話。

每次回來時，只要看到咲平安自在的樣子，我就有股莫名的感動，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

我能認識咲，一定是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我被咲所拯救，而這些全是我自顧自加在咲身上的包袱。

——有位心疼、珍惜自己的女孩眼淚就快掉下，而自己卻不好好回覆，竟然還想繼續逃避。

我真是無能的傢伙，想告訴她我的心情，卻不知怎麼表達。

我要是連點小事都撐不住，那麼——擅自離開咲的我，那個可惡至極的我，到底有什麼資格說自己要當護國公呢？

謊言沒辦法解決事情，總有一天一定會被戳破。

菲爾捂著嘴的手鬆開，打算面對咲和以前的「菲爾•朋特」。

「咲⋯⋯」

「慢慢來吧，只要想到就說。這樣就好了。」

被這樣講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咲⋯⋯」

阿，真的是——我這個大笨蛋都沒有好好觀察周遭。

粉色頭髮逐年增長，平時就很耀眼的她，現在看來變得更耀眼了。

更加的動人，更加的穩重。

想不到她跟我同齡，相比我，除了成績出眾根本一無是處，連感情都處理不好。

菲爾的臉頰紅潤起來，胸口的東西砰砰跳著。

原來，喜歡著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嗎？

平時自己受到的委屈都一直堅忍的壓在心底，兩年的忍苦道路被終於崩潰。容器的沙漏欲裂，沙子灑出。

簡單的幾句話驟然擊碎深處的玻璃。

注視咲的菲爾不知不覺流下眼淚，三年來，第一次熱淚盈眶，而咲仔細的看著菲爾悲傷的面容。

可惡，面向夕陽也沒有減緩掉淚的跡象。

「菲爾⋯⋯」

轉過頭的菲爾無從得知咲現在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只希望她不要對自己現在的醜態有太多執著。

「我啊，超痛苦的。」

菲爾不自覺地握住咲的手，話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在學校只有自己一個人⋯⋯」

「嗯。」

聽到自己的哭腔感到羞恥，但在這個時刻根本無所謂。我一心的在哭說著，哭訴給願意接納我的女孩。

「他們每個人⋯⋯都這麼自私。」

哭得雖然小聲，或者該說，我有在試圖強忍哭意。

「⋯⋯一直都好痛苦⋯⋯一點快樂的感覺都沒有，可是我又不想放棄。」

止不住的眼淚與顫抖的話語，彷彿正把壓力一滴一滴給滴掉，肩膀和內臟不再那麼的沉重壓迫。

「我不想一事無成的回來，我想要成功。」

「嗯。」

「⋯⋯我，很抱歉。」

「我在這裡，菲爾不是一個人。」

咲靠在了菲爾的肩上，溫暖的話語逐漸使菲爾更加無法自己。

忍著哭意，努力不哭出聲。

「小⋯⋯小咲，對不起，讓妳看到這樣的我，但我還不打算放棄。」

幸好咲的自作主張，那些無時無刻在心中徘徊的東西消失了，肩膀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菲爾獲得天使般的陪伴，逐漸取回從前的從容。

「菲爾。」

「嗯？」

「加油。」

咲的一句話佔據了菲爾的心。

「——嗯，我會加油的。」

夕陽餘暉下，兩人的關係正在無形的拉近關係。

隔天，菲爾只知道自己吃了很多、睡得很熟和咲的手很柔軟。

「再、再見。」

「嗯，再見。」

菲爾上馬，彆扭的道別。咲則揮手微笑的道別。

「我會等著你的。」

咲小聲說道，擺著很滿意的笑容目送菲爾離開。

哭得徹底的記憶，菲爾彷彿還歷歷在目。

「阿，好想死！」

真的好丟臉，恨不得一頭撞死。

「⋯⋯下次回去還要再半年嗎？」

佛洛陽村莊是我的家鄉，我從來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值得我留下的。

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切真的開始期待下次跟咲的見面。

期待半年後的那週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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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就讀的第四年，再兩年就畢業了，成績頂尖的人有機會推舉到仁傑大學。

——我要重回巔峰。

維持兩年頂尖表現，這點時間對恢復從前光芒的我根本微不足道。

「我知道！」

「喔⋯⋯菲爾同學請說。」

菲爾積極的舉手發言，上課的態度回歸正常，閃耀的姿態讓人無從所知。

成績再度起飛，優異的表現逐漸回歸，成長速度令老師們毫無頭緒。

「那是怎樣啊？」

「誰知道？」

同學們無一例外的注意到菲爾彷彿人格分裂般的改變。

菲爾的夢想更加深根地固，對自己的責備時時刻刻都沒有減少。

自責是作為成長的最大證明，認清了自身弱小之處，不是什麼壞事。

「看來有點好消息了，我還以為那小子不會再來學校了呢？」

艾爾東城學院的高處陰暗有個人注視著菲爾的一舉一動。

「真不賴的神情，還是有點培養的價值嘛，不枉費我用心觀察。」

他梳著油頭，滿臉鬍渣，身著藍色軍服的男子將菲爾的活躍看在眼裡。

「好了，現在要先幫他把麻煩清除乾淨。」

油頭大叔後退走，離開了艾爾東城學院。

另一邊，菲爾新學期的第一天回宿舍，於夕陽下的自信步伐穩定邁進中。

心情解放後，我的思考模式越來越靈活了，這幾天放下心想了很多，我覺得⋯⋯好奇怪。

「總感覺一直有人在盯著我看⋯⋯比上學期還強烈。」

從第一次踏進艾爾東城的那一刻起，我的感官一直都不太舒服，違和之餘，又找不到問題所在。

我的直覺瘋狂的告訴我有更大的壞事要來了，我會不會根本不該離到這裡？

事情好轉之時，一路順風的假象很快就慘遭破壞。

「我想也差不多該出現了，你們果然還沒有玩膩。」

「怎麼可能會玩膩？我只要還在這所學院，就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阿德里安和他的兩個跟班擋在路中間，不過囂張的氣焰很快被堅定的眼神嚇到退縮。

「隨便你，這次我可不會默默忍受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就是這個，正想說你一個假期就變了？所以我調查一番⋯⋯據說你的家鄉有一個叫咲的人是吧？她是你的戀人？似乎長的很漂亮呢。」

「你想做什麼！？」

情緒瞬間膨脹，菲爾臉上充滿恨意的疑惑，阿德里安故作鎮定的拿出一張紙。

這裡太遠看不清，但格式明顯是契約相關的內容。

「你可要好好感謝我，我大發慈悲的出錢出力，才讓她有機會來上學的，有幸獲得跟你一樣良好的待遇。」

「夠了⋯⋯已經夠了。」

明知他可能是唬人的，可是⋯⋯一臉嘲弄別人的樣子，要我怎麼忍呢？菲爾為了不被刺激，盯著阿德里安的腳下，結果一雙高品質的靴子造成了反效果。

「這裡都沒幾個正點的女生，不像仁傑大學那樣。小咲的到來大概會讓我們很開心吧。」

小咲？聽到關鍵字，菲爾握緊書包帶的手變得癱軟無力。

「不准⋯⋯那樣叫她。」

「蛤？」

菲爾低聲下氣，眼睛爆出血絲，一步步邁向對面三人。

「你最好不要動手⋯⋯」

灌注三年怨恨的拳頭打在罪魁禍首的臉上，果然很痛快。

「菲爾你——」

看到阿德里安被戲劇化的打飛，跟班們戰意全消。

「我可不奉陪啊。」

「走了走了。」

在菲爾的怒瞪下，兩個人臨戰脫逃，把領頭羊留在現場。

「雖然看不起他們，但仗勢欺人的傢伙本來就不會長久存在，他們連被我注意的價值都沒有。再來，果然還是你啊，阿德里安。」

整整三年，怎麼可能一拳了事。

「白癡，竟敢動手。」

面對強忍哭意的阿德里安，菲爾只是閉上嘴巴，迅速擊中他的腹部，用拳頭為自己討回公道。

「——！你玩完了，我一定會讓你退學的。」

「退學？我才不在乎那種事情。」

看他畏懼的樣子，更不爽了，根本是被寵壞的混蛋，這種人竟然欺負我那麼久。

「等等，你的志向不是當公務員嗎？我可以引薦你去仁傑大學喔，你難道不想去嗎？」

「嗯？」

「我只要跟家裡說一聲⋯⋯！」

菲爾一腳踢飛阿德里安到牆角，拿起掉在地上的契約紙，過目幾秒，確認清楚了。

「是真的⋯⋯可惡。」

「契約可不會解除。放棄吧，你做什麼都是徒勞的。現在收手，我就讓你繼續待在學院。」

看在契約書不是假的份上，菲爾收回了給對方機會的念頭，一步一步逼近。

好久沒有實質意義的反霸凌了，爽快是爽快，可是真的很讓我失望，阿德里安•皮耶爾簡直弱不禁風。

「你這傢伙，在仁傑大學過得很不愉快吧？選擇來這裡欺負弱小，甚至將矛頭指向我。」

「因為他們全都和你一樣自以為無所不能。」

好奇？我當然很好奇，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會輸給那些仁傑大學的精英，要是我能進去那裡，一定更有機會完成夢想⋯⋯

阿德里安發現機會，開始傻笑起來。

「你想的話，我可以讓你去，前提是你要把今後的功勞都分給我一點。」

如果完成夢想，要拋棄自尊，以咲為犧牲品的話⋯⋯

菲爾像在撕碎阿德里安一樣，雙手將紙張一分為二，再一分為四。

「等等⋯⋯」

你就繼續傻笑，繼續呆在那裡，繼續口齒不清，繼續等著自己的報應。

「你就是最典型的鼠輩。」

「等——！」

菲爾一拳打暈阿德里安，不斷的發洩。快感消失的轉眼間，退學證明擺在桌上。

「⋯⋯你被退學了，菲爾。我們會將你永久除名。奧利多格不需要只會暴力的人。」

我一點都不在乎，徹底釋放完壓著自己的委屈了，彷彿卸下心中的一顆大石。

痛快歸痛快，但小咲的處境沒有改變。

在這個契約至上的世界，要拿出同等價值的事物才能抵銷，比起咲會離開我，不如全由我一個人承擔，只要能保護她，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怎麼辦？只能和母親帶著咲的一家人逃跑了。我想到的辦法剩下這個。」

打包好行李，菲爾牽著租來的馬離開學院，一出城便快馬奔馳。

烏雲密布，閃電打下，狂風暴雨使馬難以前行。菲爾只能在中途休息，穿上遮雨的麻布。再次前行時，有一輛與自己路徑完全相反的馬車在全速奔馳的馬車。

歷經數週，菲爾終於抵達故鄉。

太陽西下，眼前滿是成熟的農作物，為整座村莊染上金黃色的色調——回來了，佛洛陽村莊。

下一個黃昏已然來臨，從來沒有這麼落魄的回到故鄉。我對自己真是感到不恥。

在故鄉看到第一個人不是母親，也不是咲，更不是村民。

「奇怪？」

沒有人。

村莊空無一人。

仔細的觀察，人沒有不見，只是都待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發生了什麼？

我除了母親、咲、咲的父母，這四人外，其他村民我都不熟，沒辦法厚臉皮的去問詳情。

「有油的味道，是潤滑木輪的油。」

在城裡常常聞到，臭得要命的人造油。

鐵味？來源於遠處聚集的一群士兵，怎麼會有士兵？

「出了什麼事啊？有恐怖份子嗎？」

他們穿得很帥，黑色大衣配上合身的盔甲非常酷炫，平常一定會目不轉睛的看著的。菲爾忍不住看了兩眼。

不過我現在沒那個心情，一心只想回家。

「——。」

這個距離，憑我的聽力連悄悄話都能聽見。

「他們沒在說話，是在等什麼？」

一名騎士注意到我的視線，其他的騎士也跟著看向我，對我投以恍然大悟的眼神。

士兵們壓迫感十足的注視，讓菲爾馬上撇開視線。

「好可怕！怎麼突然看向這邊？搞得我是壞人一樣。」

不會是阿德里安派這些士兵來報復我的吧？怎麼可能？權力再大的貴族都不應該握有兵權才對。

菲爾邁步繼續走，發現了對方的眼光還放在自己身上。

一到家門口，本想直接開門走進去，試圖避開視線——卻發現家裡的燈是關的，裡面沒有人。

母親去哪了？

十名騎士向這裡走過來。

「——這是怎樣？」

嚇呆的菲爾待在原地。

騎士之中疑似領頭的人用手示意其他人停下，然後自己一人靠了過來。

「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領頭的人一邊安撫緊繃的菲爾，脫下頭盔，頂著一顆大光頭，二話不說對我敬禮。

這樣到還沒多意外，騎士問候夾帶著敬意很正常，但看到其他士兵也跟著這個人一起照做的畫面，一時有點震撼人心。

我什麼時候厲害到連士兵都會敬畏三分了？

「首度相見，在下是奧利多格的上級騎士，名叫哈克（Hark）。」

哈克肩上露出的徽章完全證明了身份。

「上級騎士⋯⋯」

立下大功才有上級騎士的階級，比學院裡的實戰老師還高等。這樣的人竟在我眼前，難道在夢裡嗎？如果是的話，還真不切實際。

「金色的頭髮，綠色的瞳孔。在這座村莊只有您符合特徵。看來您就是菲爾•朋特閣下。」

「閣下？」

「我們因陛下的要求奉命前來。」

國王？他單膝跪的在講些什麼？奧利多格的國王怎麼可能會找身在底層的我呢？

可是，言行舉止不像在唬人，騎士是講信用的職業，況且這個叫哈克的人還是妥妥的「上級」，質疑他等於侮辱全體騎士，這可是重罪。

現任國王是堤里安•奧利多格（Tirian Olidogger），我不可能記錯，但我根本沒見過他，那麼是什麼事需要找上我？還是說痛扁阿德里安要被他追究了。

「村莊的人怎麼了？」

「我讓他們待在屋內，以防萬一。我不希望我們對話的時候，有人干擾。」

原來如此，我真的要被報復了——無所謂，受罰的人只有我的話，我反而會心懷感激的收下。

「我的母親在哪？你們做了什麼？」

「不用擔心，您的母親安好。」

「她安不安好不是由你決定的。」

｢哦！氣勢不錯。」

哈克站起身，沒有對菲爾侮辱自己的信用而惱怒，反而開懷的笑了出來。

「放輕鬆，我來此只為一件事。你在課堂的學習單上，寫了幾個讓人很有興趣的大字——你想成為護國公，這是認真的嗎？」

毫無懸念的眼神正審視著我。不僅如此，氛圍突然變化，歡樂和嚴肅都憑他一人在主導。這就是戰場老兵的氣場。

菲爾完全愣住了。

「回答呢？」

「是，是認真的。」

不敢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

「這樣啊。聽在這句話的份量上，我在此任命你為中級騎士，恭喜你了。」

「咦？」

哈克冷不防地道出驚人之語，就好像這是稀鬆平常的事。

菲爾驚訝的說不出話，石化一樣的表情使哈克也有點困惑的搔了搔臉頰。

「奇怪，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呢？難道不願意嗎？」

「不⋯只是⋯⋯」

菲爾快速的搖頭。

通常有位階的騎士都是對國家有一定的貢獻的人才能擁有。我什麼都沒做就有這樣的頭銜，喜悅和壓力可以說是來得甚快。

驚喜萬分，但馬上轉成悲哀，有些事比這些明面上的「頭銜」更重要。

我沒有透露心事，但哈克似乎早已知道我所有的擔憂。

「在學校裡的一切都有人看在眼裡，你的母親，或是因你受難的女孩都在我們的保護當中。」

「女孩？你說咲嗎？」

「阿，對了，她叫做咲是吧？的確是聰明過人的女孩，我聽她說她打算在這座村莊當名醫生，是個很棒的志向呢。」

「什！？」

咲想當醫生什麼的，我都不知道。

「有點偏題了，把話說回來吧，菲爾閣下。」

「是⋯⋯那個閣下的尊稱，對我有點⋯⋯」

「不要太驚訝。你那過人的意志力值得擁有這般頭銜。請為自己驕傲吧。」

受到賞識可以說是無比榮耀，但母親的去向比這還更重要。菲爾擠出勇氣開口。

「那麼，我的母親到底⋯⋯」

「你的母親似乎收到了退學的信，趕去了艾爾東城。看來你們剛好交錯了彼此。

那個全力奔馳的馬車，載著的難道是母親？

「別緊張，我已經讓我信任的部下過去，你很快就會見到你的母親。」

是嗎？我讓母親擔心了，幸好她沒事。

「為何陛下要這樣幫我？」

好羞愧，我問了這麼多的問題，相比之下對方只要求一件事。

「陛下在你身上看到了潛力，派了一個忠誠的部下去驗證你是否有那個資質。」

「潛力？」

「沒錯，無可替代的潛力，以你的能力晉升上級騎士也不為過。這對你來說是命中注定的，陛下認為你在今後將會成為國家的重要支柱。」

「支柱是什麼意思？從剛剛開始事情就展開的不明所以。」

「沒事，馬上就明白了。」

隨著哈克的彈指，士兵將馬車開過來。

兩隻馬拉一台馬車屬實正常，但三隻馬拉一台馬車已經稍顯多餘，而且還沒有比較快。

裡面有什麼很重的東西嗎？

這些馬真厲害，背負著多麼沈重的負擔，長途跋涉過來。

「進去吧。」

「是。」

哈克揭開馬車後頭蓋著的布幕，讓菲爾先走進馬車，自己才跟著站進去。

「就是這個。」

「這個？」

車內的「這個」讓菲爾不知所措。

車內很空曠，除了「這個」之外，沒有東西堆疊，似乎都是為了「這個」預留全部空間。

「——一個鐵塊？」

邊長一公尺的正方體鐵塊，上面插有兩把金色的柄暴露在外面。猶如石中劍那樣，等著別人拔出來。

「不用想太多，這是防止盜竊的措施。」

措施？別說偷偷來了，如果不靠工具和人力，根本沒人有辦法單獨舉起來吧？

「這是，要拔出來嗎？」

「嗯，也只有你辦得到。」

這可是鐵塊耶，我怎麼可能拔得出來？菲爾吞了口水，一手各握住一柄，甚至還沒出什麼力氣，握柄已經開始鬆動了。雙手同時慢慢拉起，鐵塊像豆腐一樣被切開，刀刃浮現眼前。

「好輕鬆⋯⋯」

奇妙的形狀，刀刃呈鈍角，跟飛鏢有幾分神似。這樣竟然能切開鐵塊？

哈克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像似完全確信了什麼，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你果然被恩典選中了，菲爾。」

「恩典？那個『天賜的恩典（Divine Grace）』？」

「沒錯，被選中的人才能讓『斬裂恩典』擁有鋒利度，這就是你作為使用者的鐵證。」

鋒利是因我造成的？菲爾錯愕的舉起刀刃。

「我被恩典選上了？」

如同鏡子般光滑的白潔刀身，映照著菲爾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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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多格王國－奧格蘭。

在陰暗、空曠的王宮的黑衣人，手下愜意的走進來——是在學院中探查菲爾的油頭男子。

「這次的任務，對護國軍來說很輕鬆吧？」

「這個嘛，觀察今後的競爭對手，多少有點心煩意亂。」

即使黑衣人宛如隱形，手下的優秀視力仍然找到了背對這邊的黑衣人。

「我們人員短缺，即使你進老年階段也可以保住工作的。」

「你難道不覺得古怪嗎？閣下。培養一個可能會在日後取代你的人。」

「前提是他可以超越我⋯⋯切回正題吧，情況如何了？」

「是。」

油頭男子在敬禮後說道：

「哈克騎士已經確認菲爾•朋特有使用『斬裂恩典』的資格，現在正帶著他過來這裡，與計畫一致。」

「那菲爾•朋特之外的人選呢？」

「我記得叫做咲⋯嗎？她確實是天賦異稟，但哈克騎士沒有從她身上發現任何野心，很難利用⋯⋯真不可思議，一個小小的村莊居然有兩個天才。」

「是嗎？那就先這樣吧。把那個叫做咲的加入候補名單。」

全身黑衣的人——護國公聽聞了最新消息，快速下達指令。

「希望不會再有下一個，這個工作太麻煩了。」

他語氣不激昂的抱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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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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