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姐」道士 · 惡狼 - 共犯

女孩進入診所，冷不防跟大堂的一個人對上視線。

那是個長髮男生，賊眉賊眼，雙手插進深藍色運動風衣口袋，一雙三角眼在外套帽子的籠罩下直盯着她看，顯得他陰森可怖。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令女孩心生恐懼，垂下視線不敢跟他對看，趕緊走到櫃檯處跟護士登記資料掛號，然後在角落的沙發處等待叫號。

然而就算她已經跟男生拉遠距離，對方的視線仍然黏在她的身上，讓她好不自在，十隻手指緊緊揪住毛衣下襬，暗自祈求護士快點叫到她的號碼。

「下一個，三十二號。」

半個多小時後，護士終於叫到她的叫號，女孩頂着男生那道如芒刺背的眼神，三步併作兩步地走進診室。

「熊本麻羽？」醫生是個年輕男人，黑色襯衫和白色大袍形容柔和的對比，讓女孩暫時緩解不安的情緒。

「嗯。」她點頭。

「今天哪裏覺得不舒服？」

女孩趕緊從背袋拿出筆記本，翻到她預先在家裏寫好的病情，讓醫生細閱。

「昨天開始出現嚴重傷風、喉嚨疼痛，以及發高燒的情況，直到今天早上燒退了，但是感冒徵狀仍然沒有好轉。」

醫生讀完後點了下頭，戴上聽診器聆聽女孩呼吸的情況、查看她喉嚨的情況、以及為她量體溫。

「妳這個是重感冒，我給妳開三天藥，如果之後病情仍然沒有好轉，妳再過來覆診。」

「嗯。」她點頭。

「還有，妳是一個人過來看診的嗎？妳住哪裏？自己能不能回家？」

女孩面露疑惑的看着醫生，拿着筆在筆記本上疾筆書寫：

「我住在這附近，可以一個人回家，這與病情有甚麼關係？」

鳴海霍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心臟怦怦跳動，他看到那個長髮男生的臉了！

他立刻撲到書桌前，拿起筆描畫剛剛夢中那個男生的肖像，因為他曾經見過他，就在學校圖書館裏！

而且，不僅是他，那個醫生也很奇怪，他為甚麼要特地問麻羽是不是一個人看診？一般的診所醫生會這麼關心病人嗎？

他將肖像畫拍照傳給學長，然後梳洗打扮一番，出發去診所看看情況。

岩浦急病診療所跟他所居住的公寓相隔一條街，他只步行十多分鐘就到達，看到掛着幾個風鈴的玻璃大門，他的心跳撲得厲害。

———這道大門，跟夢裏女孩所推開的一模一樣。

他想也不想地推開玻璃門，剛好跟出來泡茶的醫生碰個正着。

看着與夢境中如出一轍的臉孔，鳴海現在才願意相信自己這幾晚所做的夢都是真實發生的。

但是讓他最為驚訝的是，這個醫生背後趴着一大堆女鬼，祂們全都眼神怨懟地瞪着他看，不斷竊竊私語。

很明顯，這個醫生背後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鳴海微瞇着眼睛，緩緩步近他。

「你好，請問你是岩浦醫生嗎？」

對方抬頭看見他，表情瞬間變得愕然，隨後僵硬地回應他。

「……我是，妳有事情要找我？」

「對，為了我妹妹的事情而來，請問方便說幾句嗎？」

「妳是熊本麻羽的姐姐？」

醫生脫口而出的話讓鳴海挑了下眉，他沒有提及到女孩的名字，對方就不打自招，看來他可以從這個人口中套出有用的情報。

———當然，若果他不肯說的話，他背後的女鬼會幫忙。

他不動聲息地望向醫生背後那堆女鬼，使用神識將話語傳進祂們的意識裏：

「祢們不要走，待會兒我要向祢們問話。」

女鬼們的表情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鳴海，但他已經將視線轉回到醫生臉上。

「你為甚麼會知道我是麻羽的姐姐？我剛才沒有說過我是『麻羽的姐姐』這句話。」

「啊……因……因為妳和她長得很像，所以我一下子就聯想到她了。」

「你說謊！！那晚明明就是你開車帶走她的！還在騙大審判官大人！」

「你當然有印象了，前兩天你不是被今野叫過去看她嗎？你還因為被她踢了兩腳，於是對她注射麻醉藥，結果害得她昏迷了整整兩天！」

昏迷兩天？鳴海瞬間臉色鐵青，殺意閃過他的眼眸，拳頭握得緊緊的，忍住要上前揍人的衝動。

「我想跟你談談麻羽失蹤的事情，可以嗎？」

他看了眼診所大堂，現在沒有病人候診，正好給他機會跟醫生對質。

「她失蹤跟我有甚麼關係？妳該不會是懷疑我是犯人吧？」

「你不是犯人，但你也是共犯。」

鳴海深吸一口氣，假裝沒有聽見女鬼們的話，繼續追問醫生。

「你為甚麼要問麻羽是不是一個人過來看診？而且還問她住在哪裏？一般醫生不會特地問病人這種問題，你是為了甚麼？」

「我……我看她當時臉色很差，似乎快要倒下來，所以稍微關心她，這有甚麼問題？」

「我倒是覺得你太關心她了，居然會問她這麼私人的問題。」

「那個……不如我們進去房間吧，這裏不方便談。」醫生似乎是發現他不好糊弄，於是轉換話題，朝他舉起保溫瓶「我還要泡茶，妳先到診室等我，我很快就進來。」

「大人，你要小心，他應該是打算趁你不備偷襲。」

鳴海瞥了眼女鬼們，輕輕的嗯了一聲，即使祂們沒有提醒，他都察覺到對方肯定是另有目的。

他在醫生的指示下進入診室，趁對方還在外面時趕緊給學長傳短訊，將醫生的異樣全都告訴他。

「那個，你是花空鳴海學長嗎？」

一隻女鬼好奇地看着他，鳴海打量祂的臉幾秒，不由愣住了。

「祢是……里美子？」

「對啊！學長你居然記得我的名字，我很開心啊！！你可是我的夢中男神！！」

女鬼開心地在鳴海身邊飄來飄去，一臉心花怒放，鳴海卻是沉着臉。

———這個學妹還是逃不過死劫嗎？

「里美子，祢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曾經叮囑過祢出門要小心，特別是不要一個人落單，為甚麼祢還是遇害了？」

「對不起，學長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違背你的話。」

名叫里美子的女鬼感覺到鳴海語氣裏的不悅，立刻收斂神色，在桌子上正襟危坐。

他和這位學妹交情不深，單純只是曾經幫祂解圍的人，所以當祂剛剛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沒有立刻認出祂來。

「祢是被上次在圖書館糾纏祢的男生殺害的嗎？」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對，我就是被今野那個混帳殺死的，而且你的妹妹也是被他抓走的。」

「祢知道他在哪裏嗎？」

「知道，就在平田那個變態的家裏，學長你打算一個人過去嗎？」

他正要開口回答的時候，房門被人打開，鳴海循聲看去，只見醫生一手拿着保溫瓶，另一手拿着水杯，放到鳴海面前。

「先喝口水吧，我們可能會說上一段時間。」他坐到位子上，臉上有些許不安「關於妳妹妹的失蹤，我實在是沒有甚麼頭緒。」

「你不是沒有頭緒，而是你不能說出來。」鳴海冷冷地看着他「今野跟你是甚麼關係？」

「妳……妳在說甚麼嗎？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鳴海暗地諷笑幾聲，這個醫生剛才肯定是藉着泡茶的名義通知今野，順道請教如何應付他這位「姐姐」的質問。

既然對方還要裝傻到底，他也不再跟他周旋下去，免得浪費時間。

「醫生，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只好說得直白點。」一瞬間，他目光凌厲地盯着醫生看「麻羽失蹤那晚，今野在垃圾回收站打暈她後，是你開車載她去平田家。而兩天前你還被今野叫過來看麻羽，結果因為她踢了你兩腳，你就對她注射麻醉藥。」

「不是的！我沒有要對她注射麻醉藥！是今野要求的！」醫生一個激動站起來，傾身湊至鳴海面前「我一開始有勸他放走她的，但是他不肯，說要給『那傢伙』一個教訓。」

「即是說……」鳴海也不再假裝是女孩的姐姐了，直接用自己本來的聲音說道「你承認你跟麻羽的失蹤有關，對嗎？」

「這聲音……妳是男的？」

鳴海一把扯掉假髮，伸手揪住醫生的衣領，將他壓到桌子上，指尖輕輕點了下他的額頭。

霎時間，在醫生眼裏，這間診室除了眼前的「美少女」外，十多名披頭散髮、滿身是血的「女生們」眼神怨毒地盯着他看。

「啊……啊……嗚！」他下意識地要張嘴大叫，鳴海眼明手快拿過旁邊的文件揉成一團，塞進他的嘴裏。

「你記得這些女孩子嗎？祂們都是你的債主們，剛才我一進來診所，就看到祂們趴在你身上，當中有個還是我的學妹。」他語氣森然地警告道「你最好將你所知的全都告訴我，不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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