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又 - ５．流浪動物

我追丟了。

我跑的速度一定沒有車快，但我比貓多一樣武器。

我會說話。

可是……

「請問一下，最近的流浪動物之家在哪裡？」

這是我第一百次問這個問題了吧？我想。

至於為什麼沒人肯回答我，我想答案顯而易見。

路人總能一眼察覺我的不對勁，畢竟以一個需要為這種事問路的人來說，我

身上的東西太少了。

等到終於有人肯回答我，我已經一路問到離我第一次問這個問題的地方有五

條街的地方；而且生氣地發現我正在越走越遠。

「那今天是禮拜幾？」

我沒時間罵自己。

那人抬頭算了一下，最後嘆了一口氣看看手錶。

「禮拜五吧？我這支手錶昨天才買的，我也不知道準不準。」

我的心涼了一半。

就我所知，送進收容所的貓在每個禮拜四會檢查一次，發現滿一個禮拜的就

安樂死；如果橘貓是今天才被送進去，我就有13天的時間。

但牠是昨天被送進去的。

我哀嚎了一聲。

接著我放眼望去，最後目光停在一家腳踏車店。

我站在門旁等到老闆走進儲藏室。我閃進去，伸手抓住我看見的第一台車用

力一拉；但車也不像我預期的一樣被拉出來，而是輪子轉了半圈就用固定在原地。

該死！

我暗暗的罵自己。

我居然忘了車會鎖住！

我來不及放開手，老闆就從裡面走出來並大叫。

「嘿！幹什麼？」

我轉身想逃走，但他抓住我的後面的領子。

「去哪裡？」

他把我提起來往門外走。

「去警察局啦！」

我不想掙扎，因為這只會讓他把我抓得更緊。我腦子裡飛快運轉思考著逃跑

計畫，但他一走出店門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哎喲哎喲哎喲哎喲！」

阿嬤推推眼鏡。

「哪有人這樣抱小孩的啦？」

老闆冷笑一聲。

「他想偷我店裡的車我。」

阿嬤看著我。

「你想要腳踏車是嗎？」

我看著旁邊想了一下，最後搖搖頭。

阿嬤揚起眉毛。

「那為什麼……」

「我趕時間，」

我真的不想用哀求的表情，但我別無選擇。

「很趕。」

阿嬤的眉毛抬得更高了。

「老闆，」

她幾乎沒有猶豫。

「他偷的是哪一輛？我付雙倍的錢給你。可以刷卡嗎？」

老闆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

＊＊＊

我沒有時間思考那個阿嬤到底是什麼來頭，跟阿嬤道個謝就騎車往目的地疾馳；十

一月天，身上只有破爛的單薄衣物的我騎車疾馳，但我也沒有時間慢下來打個哆嗦說好冷。

幸好我挑的是越野車，因為最後一小段路連水泥都沒鋪。

我到那裡的時候已經下午了。我把車停在樹林裡，從樹後看著兩個男的正在

把一籠一籠的貓狗往門裡丟。看起來裡面還有人一個人，至少一個人。

我往旁邊堆著的籠子看去，把每一個籠子都看過我；找不到橘貓，但有一個

令我意外的身影。

黑白貓被關在籠子裡放在最左邊最下面，我只能看到他白色的下半身。

因為那兩個人正一步一步靠近那裡，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但有一件事我

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不被發現，至於為甚麼，這點馬上就會揭示了。

我不可能不被發現，所以我要更快。

吸氣，一個人轉過去了；吐氣，另外一個人轉過去了……但那個人轉回來了；

再吸氣，裡面有人大叫了一聲，兩個人同時轉過去。

現在。

我衝出樹後，直直往裝著黑白貓的籠子衝去；跟我意料中一樣，旁邊籠子裡

的大狗也在這時狂叫起來，所以我被發現了，兩個男的聞聲大叫著跑過來；我用全身力氣把黑白貓上面的三個籠子抱起來放到旁邊，然後提了裝著黑白貓的籠子全速往腳踏車的方向跑。

還好我沒有讓車子倒下去，不然的話多一個扶起車子的動作我就跑不掉了。

我騎到馬路上的時候發現背後少了一個人，要嘛他落後了，要嘛就是……

我聽到卡車的引擎聲從後面傳來，我往左一個急轉彎往樹林裡直直衝進去。

卡車開不進來，但為求謹慎，我仍花了一點時間跟後面跑步追我那人再拉開

一點距離。我再從林子裡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我把車子停好，然後蹲下來。

「抱歉喔，」

我打開籠子。

「剛剛真的沒空放你出來。」

貓慢慢走出來，一邊埋怨的喵了一聲，像是在說：牽拖。

「真的啦！」

我解釋著。

「我是怕天黑我走不出來所以急著趕路。」

我不知道牠是不是聽懂了，牠只瞪了我一眼，然後坐下來舔著前腳。

我聳聳肩。

「天黑了。」

我抬頭看著天上。

「天黑比較好行動。」

貓站起來舒展四肢。

我不想浪費時間，於是也站起來往前走。

我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發現貓跟著我；牠發現我停下來，也停下腳步

望著我。

我做勢要牠別再前進。

「你不要跟著來。」

是我的錯覺，還是貓真的皺起眉頭？

「我是說，」

我微笑。

「你有更重要的任務。」

＊＊＊

我不可能進去慢慢找，因為不管我躲得怎麼好，狗的鼻子都會發現我。

「真是麻煩的東西。」

我咕噥著。

好不容易那兩個人坐車走了，我準備從窗戶爬進去，但接著想到裡面還有一

個人。

我翻個白眼有點生氣，因為我很討厭這種計畫被打亂的感覺，尤其是找不到

人可以怪的時候。

一個人又怎樣？

我跳進去，輕輕地落在那人身後；原本就吠叫著的狗這時叫得更大聲，但那

又怎樣？

「吵什麼啦？」

那人語帶不耐並拿水管往裡面噴水。

我忍住一聲輕笑，伸手把身後籠門打開，接著再一個、再一個……

直到確定那人被狗群纏住，我才走向關貓的地方。

我一個籠子一個籠子看去。，關貓並不像關狗一樣用圍的，而是把籠子架高。

我心裡有點急，但仍強迫自己耐心找；有的時候一個籠子三隻貓、兩隻壓著

一隻，我覺得費好一番功夫才能看清楚。

我幾乎把全部的籠子看完了；在剩下的兩三個籠子的時候，才找到牠。

我絕對不會認錯，牠的橘色斑點夾著幾塊黑斑，黑斑範圍不大、也沒有很多，

所以不會顯得很髒。

就在我準備打開籠子的時候，我的喉嚨突然被某個東西束緊。

「讓你高興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惡狠狠地說。

我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差得可以；因為如果是從另外一邊開始找起的話，

我現在早就提著那個籠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套著我脖子的東西是用來套狗的繩圈。

你用這鬼東西套我？

「你那邊好了嗎？」

尖臉的男人問他的同夥，那人正把一隻隻狗拎起來往龍子裡丟；尖臉轉身跨

出一步，然後又惱怒的轉回來，大概想去幫忙，又發現必須顧著我。

「喂。」

這句話應該是對我說的。

「來幫忙就放你走。」

我想了一下，最後點點頭。

這似乎是脫身最好的方式，不脫身，就沒有再一次機會。

那兩個男的一直盯著我，所以我直到走到馬路上才敢右轉走進樹林。

「你被抓住了？」

女孩手環抱在胸前，興味十足的看著我。

「我漏掉了一點，」

我承認。

「還有第四個人。」

女孩背靠著一棵樹坐下來。

「你有什麼計劃。」

計畫？是啊……

「這正是我找妳來的目的。」

我看向她的眼睛。

「偷偷進去沒用的話，那就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

收容所的屋頂是鐵皮做的，太薄，薄到我根本不敢在上面走；於是我爬上一棵一跳

便可以踏上屋頂的樹，從上面看著情況。

女孩從正門悄悄地走進來，不時左顧右盼假裝沒來過這裡。

女孩快要走完小徑的時候，昨天抓到我那男的就出來了。似乎比較敏銳，這點跟他

的尖臉和狐狸眼睛倒是很搭。

「來領養嗎？」

他問。

「你們昨天有沒有撿到一隻橘色的貓？」

以一個新手演員來說，千代還滿會演的。

捕狗隊再怎麼厲害，抓到野貓終究不是容易的事；那人很快就想起來了。

「有啊！」

他把手上的傢伙放到一邊。

「牠身上沒有晶片耶，妳叫什麼名字啊？」

千代遲疑了。

而我不解了。

現在這個情況報上自己的名字會怎樣？

男人本來已經轉身要帶她往裡面走了，看她僵在原地眼神一變，又不走了。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冒著可能會壓破屋頂摔下去的危險往烏頂上跳的時候，千代開

口了。

「……立……」

女孩似乎還在拒絕這個名字

「……立吾……」

在場最驚訝的應該就是我了，儘管沒人知道，儘管沒人知道才是好事。

男人輕笑一聲，大概認為千代僵在原地是因為這個屬於男生的名字。

那男人把千代帶進去，我本來想這大概表示她成功了，但不到30秒的時間，她從

裡面衝出來；我覺得傻眼，卻還是跳下樹。

那男人追在千代後面，手上拿著傢伙；我冷不防的貼向他右邊，伸出腳把他絆倒。

我本來是想絆倒他之後馬上跑開，但似乎我早就被發現了；他還沒爬起來，我的脖

子又被套住。

解鎖人生成就：被用來套狗的繩圈套脖子２次。

「果然是你！」

他大吼著爬起來。

「你到底想怎樣？還有什麼多少同夥？」

你把我脖子套住了是要我說什麼啊？

我生氣地想，同時奮力掙扎；但他站起來，讓我需於完全的劣勢。

忽然拉著我的力量消失，讓我踉蹌地往前跑了幾步；我把頭從繩圈裡拔出來，正好

與從我旁邊跑過的女孩目光對上。

「掙脫了就快跑！」

她大叫。

其實她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我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甩掉他們，這也要讓我終於有辦法問她為什麼失敗。

「他要我填資料，」

她翻個白眼說。

「住址啊電話什麼的誰會有啊？」

「妳家住哪妳自己不知道？」

我皺眉問道。

千代別過頭。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住處是我的自由吧？」

「也是。」

我點點頭。

「那妳為甚麼要用逃的出來？」

「跟你沒關係吧？」

我真的好好奇，可是我覺得再問下去她一定會生氣，連我這個流浪漢都知道。

「還有辦法嗎？」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BCMp1a46

女孩揚起眉毛，又是那種興味十足的表情。

我不理會她的嘲諷。

「人辦不到的事情，動物或許可以。」

女孩瞇起眼睛。

我無視她放出的殺氣，定定地看著她。她轉轉眼珠子，巧妙的閃掉我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

她的聲音沒有透出心。

「我們還有一隻貓。」

停了一會兒之後我說。

她的眼神很平靜……或者說，無神；但我感覺得到她的氣息散發出的焦慮。

「我去找牠。」

她表示會意。

她似乎急著從我身邊離開，不等我點頭就轉身往馬路的方向走。

我的心情好複雜，因為她的態度證明了我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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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流浪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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