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紅色暴雨 - ５－「烏雨雲下」(下)

DAY2，下午一點三十分，西貢石班灣村，林敬樂家

「女死者叫王芷恩，三十歲，家庭主婦；小朋友叫林俊傑，兩歲…」Ｂ哥正收集死者的基本資料，骨感一樣的手指握著筆桿在小筆記本寫著暗號一樣的文字

范海珊站在門外，一點也不想走進去，就算現在多些人，一點也不想進入，心裡吶喊著想離開這裡，她本來就打好心理準備迎接「重案」，沒想到如此重口，沒強健的心理質素的話一定馬上發瘋，她望向女人雕像，以為是哪位大師級雕塑家弄出來的作品，實際上是用真人來造，被玲姐不小心弄出裂痕的地方慢慢地開成一大條蛆蟲洞，裡面盡是在蠕動的紅色蟲子，一直在跌在地板上，很努力地從密封的雕像內逃出來

很噁心，很噁心…

旁邊的鑑證組開始工作，他們要求重案的人先去別處等一下，本來應該是湯景鋒的工作換成另一個法醫，玲姐開始和法醫溝通死者的死因

她想閉起雙眼不看，但眼皮卻被雕像吸引，被雕像擺放的動感、角度、光影所吸引，同時兇手送給所有人的恐懼、危險、詭異、惡夢…明明是很可怕的，卻變成另一樣的快感

也把我變成這樣吧…

「阿珊？」B哥見她一個人對雕像發呆，好奇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險些生下危險的情感

「是、是！我沒事！」

「稍微動一動腦筋吧，進來玩吧。」Ｂ哥勾著手指說

「師兄？」

「喂，你別亂入現場。」玲姐皺著眉頭說

「怎都要帶她來看一下現場的。」Ｂ哥單著眼裝可愛說道，毫不浪費天生小白臉的才能「阿珊還記得如何查案嗎？」

「當、當然。」她乾咳兩聲，咬緊牙關跟著她的師兄，他轉著頭說：「老大現在有麻煩，我們要好好做本份囉。」

「他有什麼麻煩？」

「總之就是大麻煩吧。」他們兩人繞過女死者和玄關，客廳和飯廳重災範圍簡直令人慘不忍睹，光是見到兩個只剩下肌肉的兩母子在飯桌前「溫馨」地吃飯，四周卻是滿佈蒼蠅和蛆蟲時，范海珊立馬退後數步，不敢上前，眼前的畫面太震撼，儘管旁邊有另外的鑑證組同事作專業性處理，她對他們的冷靜應對深感佩服，她自己還是不敢再看

「死者的兒子雕像在二樓，看一看比較好。」Ｂ哥瞄著她說

「我不想看。」

「不行呢，重案組的人不能膽小的。」Ｂ哥一手抓著她的手衝上二樓，然後一陣超大音貝的尖叫聲從二樓發出來

「不用怕，我們的職責就是找出真相，還死者清白，加油。」Ｂ哥鼓勵著身邊的美女新人，她已經快被嚇哭了，他畢竟是第二次進來，他已經馬上適應環境，迅速調整心理「猜一猜兇手是如何進來殺人？」

「咦？那麼突然？」

「我想知道妳可以第一時間了解什麼，有好好觀察現場嗎？」

「當然。」

才怪呢

「先看這裡吧。」Ｂ哥的眼神彷彿就知道眼前的新人的大腦開關未開，半秒驚魂未定的樣子早就刻在他的眼睛之中，他人最擅長就是觀察人類的表情和行為，然後再作出最佳的保命行動「妳認為兇手是如何進來？從門口來？還是從窗戶來？又如何逃出去？兇手會如何行動？又怎樣走出村外又不被發現？」

「這、這一時三刻…」

「所以才要思考，明白嗎？思考是很好玩的。」

「知道。」他們兩人先走出大屋外邊，後邊就是一條小車道，連接屋外空置的車位

「大閘的門是需要屋內防盜器開的。」鑑證部同事指著門口旁邊的通報機說，他手上的毛擦沾上墨粉迅速擦上表面拿取指紋，結果是一無所得「目前是沒有指紋可給你們。」

「被擦走了嗎？」范海珊問

「是的。」他拍下數張照片

「即是不按這部機的按鈕就不能打開？」

「是，這道大閘是電子鎖來的，要自己推開或爬上去的話會觸碰保安系統，門上的鏡頭馬上通知保安公司和屋內人士，是個保安嚴密的大門來的。」

「保安嚴密結果卻成這樣呢。」范海珊碰著下唇說，聽得Ｂ哥笑了數聲

「那之後要問保安公司拿錄影了，電子系統應該沒事吧？」

「妳說呢，小妹妹？」鑑證部同事拆開盒子發現數條電線掉了下來，又把Ｂ哥笑到收到停不下來

「師兄，別、別笑了，即是保安公司的線索斷了，又留在原位了吧。」

「找另一條，兇手不可能自己走進屋裡的話，那他在哪裡來？」

「嗯…嗯…車子？坐著死者的車子進來?」她慌張地望向空置的車道時靈機一動回應「那車子在哪裡?」

「呵呵，來了來了，那就以『兇手是坐車子進來』為首開始思考，進來後，他的太太來開門，一面安全的樣子地開門，唉。」

「兇手第一時間解決太太？」

「阿珊，妳又猜猜到底是太太先死，還是丈夫先死？」

「嗯…這個…不知道…林敬樂是三、四天前死的話…要是我是兇手的話，應該先殺了丈夫…」

「所以我才說這案件很好玩。」Ｂ哥不懷好意地微笑著「依村裡的人的證供和大門和高牆的防盜系統，除了林敬樂帶回來之外，我暫時想不到其他方法。」他觀察著花園和屋後的環境，屋後只有一個二十米游泳池、小型燒烤地和圍牆就沒有了，要逃出去的話，除非兇手能飛天遁地，不然要從這裡接近五層樓高的地方跳出去才有馬路離開，林敬樂選擇住址的方式可謂奇異，簡直就是想把人困在這裡，一想到這點，Ｂ哥的臉蛋掛上一個很大的笑容，但他可不會告訴新人

怎可能沒代價就送答案給妳呢

對呢，忘了說，小公主的優秀可是超越所有人的想像喔

我可沒有說錯的，東九龍的殺手鐧

「對了，師兄，村裡的人不是說，上星期五林敬樂駕車離開後就沒回來的，會不會是兇手利用他的妻兒要脅林敬樂幹什麼呢？」

喔，說出時間性問題了呢

「繼續，妳的意思是假設兇手是林敬樂離家後就找上他家嗎？」

「沒錯，不然他是開不了門。」

「但電線切斷了又如何解釋？」

「呃，驚動到警報？畢竟是電子門。」

「那就是非法入侵了吧？那妳之前提過的兇手坐著死者車子進來的推理就不成立嗎？」

「啊，師兄你真是的，別什麼都否定呀，超麻煩。」

「這就是妳的極限嗎？以第一次來的小朋友來說算是很努力呢。」

「難道你知道兇手的行動嗎？」

「呵呵，那就妳就自己一人去觀察四周了，記好，看與觀察是兩回事。」Ｂ哥若有所思地說，他舉起一根手指補充：「一小時後，我會來找妳。」

「哈？」

「加油。」

Ｂ哥一個小跳步跑開，然後跑回玲姐身邊，眼睛瞄著阿珊的舉動，玲姐已經掌握初步死因，法醫小心翼翼地把屍體搬走，玲姐繞著雙手，樣子甚是苦惱

「玲姐，死因如何？」

「女死者死了一星期，死因是窒息致死，小朋友也是，之後剝皮製品。」玲姐擺著手

「看上去越來越麻煩了呢。」

「你那邊呢，你的溝女大計如何？」

「比我想像中更要鑽牛角尖？呵，以第一次來說，算是盡了力。」Ｂ哥輕輕笑著

「第一次？是什麼意思？」

「就是直接意思，她人根本沒好好接受調查方面訓練，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不是梁SIR選出來的嗎?」

「非也，即使我沒有從人事部聽出情報，光是看老大收到新人通知時的樣子就知道她來頭一定不小。沒想到卻是個傻瓜，資質平庸，居然連江海兒也敢搞，每間警校也會和所有人說，到了東九龍絕對不能弄怒姓江的人，啊，而是她就說沒聽過這個人，即是說，她不是從香港警校出身。」Ｂ哥由笑臉的樣子變得認真，換了另一個人似的「她到底是從哪裡來呢？而她是否裝傻呢？這不有趣嗎？」

「你真的不轉行當偵探嗎？」

「不要，麻煩，我發過誓這輩子也跟著老大，而且又泡不了女。我不過是擅長一點心理學而已。」Ｂ哥嘟著嘴說「老大沒事嗎？」

「剛剛和他通話了，順便報告一下兩個死者的狀況。依你之見，兇手是如何做到的？」

「不知道。不過兇手在死者身上想尋找家庭溫暖就是真的，各式各樣的孤單、渴求、嫉妒、腐朽、醜陋、漩渦一樣的負面情感也衝入我的心底裡了。」

「別用那麼簡單的言詞來解釋兇手的心理。」

「妳想有多複雜？」他輕輕微笑一下「這個兇手，其實和一個小朋友無異呢，高度上大約是一米七左右，男性、六十公斤左右，足夠殺一個女性和小朋友了，兇手有很高強的外科知識、有美學常識、有擅長製作手工和雕塑的手腕、高智商、心思細密、極度內向、想得到關注、很強的展示欲…要我說多少也行。」

「這是你的兇手的心理側寫嗎?」

「暫時來說，但沒有合適的疑犯。但行動上，兇手的舉動實在太奇怪，可能是集體，不，自己一個？」

「連你都這樣子嗎？」

「嗯，我也解讀得越來越奇怪。」

「為什麼？」

「兇手有可能是多重人格或精神分裂，記得那剛剛的四個雕像嗎？和學校發現那對是兩回事吧。」

「這個我也不太明白呢，現在鑑證部的人未查到呢，我們也不能猜想調查人物的，更何況兇手連他的家人也殺了，還有一個不明死者，人物線索已經斷了。真的沒救了，應該很難再查下去了。」

「不，玲姐，不可以和老大說查不到的，至今為止在我們手上的是沒有懸案的，我們還有很多路線未調查之外，不是還有『那個』嗎？」

「你的意思難道是…」玲姐大腦閃現一個令她討厭的魔鬼女孩

「呵呵，這要看老大和皇上的意向了。啊，那個傻妹頭到底推理出什麼呢？」

Ｂ哥在重案組心目中不過是死小鬼一名，實際上他是心理學方面的奇才，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其他人關係，只是他人非常好吃懶做，只會調戲女孩，明明有重案組第三把交椅的實力卻因為自己的懶散而失去「實力派」的地位，他老是很感謝老大的知遇之恩，所以將計就計，避免麻煩地活著，暗地裡保護重案組，只要一認真就會開盡自己的腦細胞，發揮作為「小軍師」的角色

玲姐是有兩個孩子的媽，家庭美滿，曾經在交通部當了一斷很長的時間，非常熟悉香港的街道和道路，專門捕捉高速車輛，任何快過七十公里的車子也逃不過她的眼睛，正確來說是她的動態視力、反應力和膽量比平常人高，辦案時會充當追逐和指揮交通的角色，但私底下卻是一個非法賽車的車手，喜歡追逐速度，會私下改裝自己的車和電單車，和車隊私交甚篤，被稱為「女車神」

他們兩人除除踏上二樓的階級，儘管開了窗門，強烈的氣味依舊令他們眾人難受，由於他們沒有工作可進行搜證，只能進行有限度的調查，比起下方的一片血海印記，二樓更顯乾淨，走廊盡頭就是留給新生兒的嬰孩房，左右兩邊的四間房間分別是主人房、客房、洗手間和浴室，他們剛才急忙地開門找著屬於孩子的雕像，趁現在再調查一次，最盡頭的第二案發現場已經有警員守候，聽到拍照和搜查的聲音

「CLEAR（淨空）。」玲姐每打開一間房門就說這一句「完全CLEAR，沒有掙扎的痕跡。」

「即是兇手很仔細地清理現場吧。」

「連洗手間也清潔了嗎？」

「哈哈，但這就怪了。」Ｂ哥輕笑說

「怎了？」

「地下和這裡的佈置不奇怪嗎？」

「二樓這裡…兇手不是清理現場嗎？母親可能在這裡受過掙扎後被殺，然後再殺小孩子，最後再清理二樓，裝成沒有發生任何事似的。」

「這不奇怪嗎？」

「為什麼？」

「不如問為什麼這裡很乾淨，下面就一片狼藉？要清潔就應該全面清潔吧。」

「這種小事就…」

「才不是小事，車神，不是小事。」Ｂ哥走進左手邊第二房間，亦即是主人房，長方形房間，一片白色的柔和牆身，黑灰色為主色的傢俱，一張面向窗邊的一大張長方形工作桌，桌邊有一盞桌燈，空白紙和畫滿設計圖的紙分開擺放、放滿鉛筆的筆筒、小型工具箱、全套齊整的名牌馬克筆套裝、三把鋼尺等東西，像個強逼症患者放得非常端正，馬克筆顏色的編號和顏色放成一大條彩虹色調，放在中央的手提電腦並沒有被拿走，雙人床邊的小書櫃放上一堆設計的書籍，Ｂ哥開始著手找著類似行程表或筆錄過的筆記，甚至是秘密，只要能和兇手動機連在一起就行

「喂，在找什麼了？一部電腦已經夠了吧。」玲姐指著電腦說

「看看會不會有暗格囉。」

「你是否看太多電影了？」玲姐想潑個冷水把Ｂ哥的熱情熄滅了，但他依然固我

「不會呀，被人用那麼殘忍手法殺掉背後一定有個很大的故事，沒有人會莫名其妙被人這樣殺掉的。」

「不可以因為林敬樂長得太帥就被弄成這樣嗎？」

「那我有異議啦。」Ｂ哥皺著眉頭說

「為什麼？」

「因為我天生麗質，沒理由不殺我，妳說是嗎？」

「你收皮吧。」她一個巴掌打下他的頭上

「收不到，收不到。」他展出燦爛的笑容，從充滿產品和建築設計書的書櫃拿出一本格格不入的有關雕塑藝術的英文參考書，非常厚身，接近千頁，一掀書時見到書頁已經翻看無數次和做好筆記的痕跡，更夾雜著一些舊新聞的圖片，發現一張二十多年前的一名無名女性失蹤案的封好膠片的舊新聞剪報，剪報中有一個女性臉部畫像

「發現什麼？」

「玲姐，一個產品設計師怎麼會關注一件舊案？」Ｂ哥貌似看到有趣的東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