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早上,市集熱鬧非常,不過無論是攤販店主或顧客,此刻都無心專注在日常的買賣之中。自皇城傳出消息,當今皇上設立「議戰」及公佈新政,街頭巷尾盡是議論紛紛。
聚腳在京城的武林各派忙於將消息傳遞出去,不過是短短兩天,三場比武的結果已是天下皆知。
首屆議戰的十名「武議士」自然是人們談論的話題中心,京城百姓更是為了一睹眾武議士的風采,紛紛聚集在他們下榻之處。
為了避開熱情的民眾,黃飛龍和江霏川都躲了在梁王安排的府邸之中,經過兩日休息,他倆體力總算回復大半,這次實戰經驗對年輕武者的修為大有裨益,兩人都把握機會把領悟融會貫通。直到日上三竿,陳東走了進來,發覺黃飛龍還在打坐練功。
陳東笑道:「死仔,不餓嗎?吳少將在蓮香苑訂了幾桌慶功宴,快跟我去。」
黃飛龍張開雙眼,精光透射而出,陳東見之一懍,心忖小子武功又有精進了。
黃飛龍嘆道:「東叔,外面這麼多人,怎麼出去?」
陳東沒好氣說:「堂堂武議士,跳上屋頂嘛死蠢!」
黃飛龍嘴角上揚:「哦.......堂堂神捕教人偷雞摸狗!」
在陳東的罵聲之中,兩人躍上屋頂,以大樹和樓房頂作落腳點,幾個起落避開了湊熱鬧的百姓。
來到酒樓時,黃飛龍的出現自然引起不少哄動,還得擠過一些熱情的食客,兩人才好不容易進入二樓的包廂。
席上除了吳少將外,還有江霏川和護送他到京城的莫錦希,眾人短短日子一起出生入死,此番慶功都大感恍如隔世。
吳少將抱拳道:「陳捕快,咱們說好大醉一場,今晚王爺設宴款待幾位新晉武議士,現在就先來暖身一下吧!」
陳東大笑道:「你們這些京中人士欺我廣東無人?來來來,即管放馬過來!」
大笑聲中眾人盡顯患難中建立的友誼,江霏川不擅應酬,幾名大叔也沒強迫他,自顧自喝了個痛快。
江霏川和黃飛龍望著窗外繁華的街景,在皇上和百官面前比武之事彷彿是黃樑ㄧ夢,兩人都入世未深,驟然背負起大瓏社稷,激昂過後都略感惶惑。
江霏川說:「黃兄,既戴上了這塊玉佩,就是有皇命在身,這下子可沒法置身事外了。」
黃飛龍不以為然說:「甚麼話,若果不高興就別幹嘛,皇上又沒說不可辭任,難不成綁著我去比武嗎?」
江霏川一呆,沒想到事已至此,這傢伙還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江霏川搖頭失笑說:「黃兄的師傅肯定是位非常人,修為略淺都擋不住鳳火神功的字字珠璣。」
黃飛龍樂道:「你這小子明捧暗諷,也頗具嘯風劍的風範呀!我老爹就是我師傅,要不你隨我回廣東會一會他老人家,正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嘛!」
江霏川神情一動:「久聞廣東沿海風景壯麗,待我回門派覆命後,便來登府拜候如何?」
黃飛龍聞言大喜,兩人以茶代酒,倒也喝得甚為暢快。
蓮香苑外的道路盡頭,在集市以外就是前往城門的必經之路,一道孤影背負大刀,縱使此刻他已名震京城,身邊那些好奇的目光卻沒有一人敢湊近他。
他忽爾停步,目光投往前方等待出城的一行人,其中一位亦回過頭與他對望。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82TTRuyPt
尉遲保德點了點頭,況錯臉上泛現罕見的平和,並走了上前向卧龍槍宗的長老抱拳。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V4LrpdCz
況錯望向尉遲保德:「與兄台一戰實在痛快,就此別過,希望他日尚有再會之期。」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xNsIHMz9j
尉遲保德奇道:「閣下已是武議士,我們日後該有很多機會碰頭。」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Ah6jukCud
況錯淡然說:「今次已足夠抵還人情債,以後的事情與我再無關。」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D0OUd1uD
兩人都選擇早早離城,避免與人應酬,因此尉遲保德頗能理解況錯的心態,只是卧龍槍宗的傳人還須背負門派之命,沒辦法像況錯般瀟灑浪跡江湖。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4zHFSshDy
尉遲保德抱拳道:「若來日有幸再會,望與況兄再切磋討教。」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zBayGMYS
況錯嘴角泛起如旱地逢甘露的笑意,一直以來武藝對他以言僅是殺戮之用,這一次的機遇從根本上改變了他對「武」的認知,尉遲保德亦沒想到,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將來卻是成就一代刀法宗師的契機。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WkVsT5IhL
武林中人始終不太習慣與官家打交道,像上清派和少林,在比武完結後稍作休息,便相繼向左丞相告辭離城,而右丞相一方除了本就是京城人士的獨孤鳳儀及岑石,另外兩名代表亦準備離去。
在霸王斧門下榻的宅院內,宗嶺巖正泡在熱水之中,缸裡浮著不同藥材,全為針對筋骨肌肉治療之用。本來閉著眼的宗嶺巖,突然張開一雙虎目,並長嘆了一口氣。
「就算幫派勢力大,也是要講禮數的。」
邊浪濤笑嘻嘻的臉出現在窗邊,對宗嶺巖的話毫不在意。
「大白天泡甚麼澡,快跟我走,我訂好了最名貴的廂房,全京城的紅牌正排著隊等你去挑!」
宗嶺巖失笑說:「心領了,我起碼三數個月都不會有這需要。」
邊浪濤大惑問道:「你在說甚麼鬼,練武之人恢復能力理應更勝常人,大塊頭你不會年紀輕輕就有缺陷吧?」
宗嶺巖惱道:「缺你的頭!我是體質特殊,加上修練純陽內功,若一段時間不作調和會有損經脈,上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則像師傳所言,君子該早日成家立室,既可斷後憂,又能開枝散葉。」
邊浪濤吐舌說:「萬萬不可,聽你前輩我一言,做男人還是正正經經去逢場作興,娶老婆可不是賠錢買賣那麼簡單。」
宗嶺巖聽畢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狀若驚訝望向對方。
「你竟然已有家室?!」
待宗嶺巖起來穿好衣服,兩人坐在庭院裡,樹蔭下聽著鳥鳴,寧靜得如置身另一個世界。
比武完結後,宗嶺巖將隨師傅回門派,及後的兩年大概會為了準備下一次的議戰。皇上的一連串動作即將為大瓏掀起新一頁,而各大門派幫會在江湖的影響力,都必因議戰翻起巨浪,所以兩人此刻偷得浮生半日閒,更是顯得珍貴。
宗嶺巖身上繃帶處處:「湮滅教是否沒有消息了?」
邊浪濤點點頭:「當比武名單確定之後,那些傢伙便像鬼魂一樣消失無蹤。」
宗嶺巖神色凝重說:「敵在暗,獨自調查實在太危險。」
邊浪濤哈哈一笑:「江湖紛爭向來都是明明暗暗,是誰在伺機而動,現在還言之尚早!」
幫派的世界比起名門正派複雜得多,在這方面邊浪濤才是專家,因此宗嶺巖也不與之爭辯。
宗嶺巖說:「反正需要打手的話,霸王斧隨時奉陪。」
邊浪濤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好小子,下次來揚州,花街十美恭迎大駕光臨。」
笑罵聲中,牽動整片武林的首屆議戰落幕,兩年之期轉眼即瞬,但那又是後話了。
而在喧鬧京城百里外的荒林,古木參天,枝椏交錯如鬼爪。林間無路,唯有獸徑蜿蜒於腐葉之間,偶見獾鼠竄過,踏碎枯枝的脆響驚起幾隻寒鴉。遠處山澗嗚咽,冷泉自石縫滲出,在青苔遍佈的岩面上匯成一道幽溪。溪水黑中泛碧,深不見底,時有銀魚一閃而逝,鱗光如刀,劃破水底沉積的千年落葉。風過時,整座林子沙沙作響,似有無數竊語在枝葉間流轉,又轉瞬被流水吞沒。
林中幽谷,一道鬼影無聲落在落葉堆上,然後單膝跪地,垂首面向跟前的黑影。
黑影之中步出一人,伸出雙手扶起了跪倒的身影。
「龍叔快請起,這裡只有我倆在。」
「是,少主。」
站起來人昂藏七尺,縱使歲月在他臉上留下風霜,但雙目之中的神光不滅反增,比起十數載前,青龍瀑使的脾性更為深藏內蘊,反顯得更為威勢懾人。
「托叔叔們的幫助,第一步總算完成,接下來我回去之後,大概有一段時間都不會下山,除了要為兩年後閉關潛修,且待計劃執行後,我更難獨自外出。」
青龍瀑使臉上恭敬之餘,還隱約流露出一絲慈愛:「少主放心吧,其他的事屬下料理得了。」
「龍叔,巨鯊幫那廝狡黠得很,別與他多作糾纏,我怕會誤了正事。」
青龍瀑使沉聲說:「我們確實低估了他,不但沒空出個位子讓另一人也上去,還壞了京城的情報網。」
「不礙事,議戰既成朝廷新政,接下來機會還多得很。龍叔,傳令下去,是時候清算所謂的白道武林了。」
青龍瀑使眼中泛現殺意,無論隔了多久,教主晁問天的血海深仇仍是歷歷在目。
青龍瀑使森然說:「是的,終於等到了……」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pevcwENdY
「當日以莫須有罪名殺我教中人,污衊爹一世威名……」
幽谷裡陰風四起,落葉盤旋在半空,然後無形的風刃將之全部切成碎片。
「青城派、少林、雪鷹門、霸王斧……還有其他那些門派,我晁千寒有生之年保證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黑影踏步而出,光亮打在他頭頂,也許是沒有半根髮絲的關係,臉上駭人的表情是如此鮮明。這時他散發的氣度,與平日世人認識的他截然不同,畢竟隱藏身份多年,他早就把兩種角色飾演得淋漓盡致。
雖然比起原定計劃,湮滅教沒能在右派安插內應,但晁千寒成功擠身進武議士之列,已足夠讓復仇計劃推進下去。
接下來,江湖將翻起滔天巨浪,而站在風暴最中心的,將會是他「成空」晁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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