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回 - 03 | Penana

在幾乎可說是寸草不生的黑暗大陸中，總還是有些地方免受戰火波及，比如黑暗之首，妖師的群居地。

他們不管在大陸囂張肆虐的鬼族，終日隱居在峰巒起伏山脈中的小小峽谷，依山傍水，飲食無憂，跟外界的烽火連天形成顯明的對比。

「漾漾，說了多少次不准出去！」一名女性兇巴巴地吼道，被吼的男孩瑟縮了一下，轉頭對女性露出討好的微笑。

「姊，我沒有要出去，我就是……看看而已。」他吶吶地說，「我就是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沒什麼好好奇的，陰影出世，鬼族橫行，一團亂。」女性名叫褚冥玥，黑髮黑眼，容貌冷豔，「你要是想玩，找凱莉去玩。」

「那我不是會被整死嗎？」男孩苦了一張臉，若是他姊姊被族人敬畏叫做暗黑魔女，那凱莉就是星月魔女了。

他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想領教。

褚冥玥輕輕敲了敲自家弟弟的頭，接著，用力巴下去。

「褚冥漾，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叫你回來就回來！」

褚冥漾淚眼婆娑地控訴：妳也沒叫我回去啊。

跟著褚冥玥回到族人聚集之地，褚冥漾不禁有點恍惚。

他們居住在山勢陡峭的山溝，應該說，這整座山脈都是他們族人的生活地區。

山與山之間也有溪流小河，山背之後便是大海，不論是淡水或是鹽分資源都不缺。

這裡保留了黑白顛倒之前，作為白色的無邪跟單純，既沒有戰爭殘酷的血腥味，也沒有歷史的沈重包袱。

但是，褚冥漾還是很渴望，出去見一見外面的世界。

「你姊姊叫我過來看看你，傻子。」一名穿著可愛衣服的女孩坐在一把彎月形狀上的武器，口裡叼了根棒棒糖，「怎麼，思春？」

「才不是！」褚冥漾抬頭，羞惱道，「凱莉！」

「哎，我沒聾。」凱莉作勢掏掏耳朵，「知道你想我，不用那麼大聲，漾漾。」

「我才沒有！」褚冥漾百口莫辯，年僅十五歲的他，在口舌之爭上從來也沒贏過辯才無礙的凱莉，鬱悶極了。

「哼哼。」凱莉笑了笑，操縱著她的星月刃從空中降落，「聽說你又想跑出去啦？」

「我沒跑！」

「這不是被你姊姊逮到了，才沒跑的嘛。」凱莉哈哈笑，逗弄著褚冥漾，「怎麼，對外界的事情這麼好奇？我原本以為你該是戀家狂，一輩子都不想出家門那種。」

「這、這也不是……主要是我聽到聲音啊。」褚冥漾努力解釋，「我聽到有聲音，要我去外面看看，在我的腦袋裡。」

「這倒稀奇，你居然還找了個理由，雖然很破。」凱莉舔了舔棒棒糖，「算啦，本小姐對你的藉口不感興趣，不過呢，要是你肯陪我玩的話，我可以拿外界的玩具獎勵你哦。」

「外界的玩具？你怎麼會有？」褚冥漾震驚。

「當然是出去玩得來的了－－只要滿十六歲，每個人通過考核都可以申請外出不是嗎，說你笨還真是笨得徹底。」

褚冥漾張口欲辯，他只是忘記這回事而已！

但是打從更久以前，他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勁，這股不對勁在最近幾年尤其劇烈，讓他想出去的念頭越來越強。

「是什麼玩具啊？」

「一隻黑色棒子。」凱莉從老骨頭（她的隨身收納空間包，有自主意識）中拿出一根黑色棒子，看上去普通至極，「跟我的老骨頭有點像，不過我的老骨頭是創造跟連結異空間，這個感覺上比較偏向保護結界。」

「咦？」褚冥漾好奇湊過去看，「感覺滿有趣的，它跟老骨頭一樣會說話嗎？」

「大概吧，沒用過。」凱莉聳肩，不懷好意地微笑，「怎麼樣？要不要玩啊？」

褚冥漾看了看那根棒子，咬咬牙，答應下來。

「漾漾，你這是怎麼了？」白陵然一臉吃驚地看著渾身彆扭不對勁的表弟，「你怎麼……？」

褚冥漾欲哭無淚，對著自家表哥告狀：「凱莉說她看多鬼族了，傷了眼睛，要我幫她養眼，就硬是給我套上這個……」

他苦著臉，摸了摸頭上的耳朵，那是一對火紅色的獸耳，種族看上去像是犬狼一類。

「凱莉向來愛開玩笑。」白陵然放下心，打趣道，「這造型也確實滿可愛的。」

「男生要可愛幹麻啦……」褚冥漾悶悶道，活像一隻棄犬。

「好好，漾漾有男子氣概。」白陵然失笑，隨口哄道。

「然你好敷衍。」褚冥漾不滿地抱怨，又嘆氣，「凱莉說我要戴著這個一整天不能摘，也不准躲起來，這樣她才給我老頭公。」

「老頭公？凱莉又從外頭撿了什麼東西回來？」白陵然不贊同地皺眉，「外物可不能隨便撿進村子來。」

「我看過，似乎是守護結界之類的東西。」褚冥漾連忙說，「我想要。」

白陵然無奈道：「你要是不想要，就不會戴著這對耳朵了。」

褚冥漾不好意思地笑笑。

「因為感覺滿有趣的啊，我覺得很新奇。」

「好吧。」白陵然不置可否，「不過漾漾，你在使用外物上一定要很小心，最好可以由我、小玥或是凡斯在旁邊看著。」

「……好。」褚冥漾有點悶悶不樂地答應。

為什麼他們總愛把他當小孩？他的實力也沒弱到哪裡去啊。能打能施法，就是還沒覺醒元力而已。

元力是每個擁有自我跟智慧的種族都有的潛力，跟咒語法術不同，使用的是靈魂的力量。越是純正乾淨的靈魂越能使用強大的元力，不過這其中也有些缺點，比如一些人因為元力太強，凝聚而成的元力武器就越強，強到若是毀損，便需要依靠一些特殊地點來修復。

將獸耳帶好帶滿的褚冥漾在晚上終於喜孜孜地拿到凱莉帶回來的老頭公，他饒富興致地拿著這根黑色棒子在空中比劃。

「要不你改學棍術得了。」褚冥玥看在前院傻呼呼揮動棒子的弟弟，隨口道。

「我學的是槍法啊。」褚冥漾抗議，「我早就決定我的元力武器外型了。」

「結果到現在都沒覺醒。」

褚冥漾覺得膝蓋很痛。

「我會覺醒的……」他鬱悶道。

一般妖師在八歲左右就會陸續覺醒元力，這是他們天生的優勢，妖師一族是操控語言的佼佼者，只要在合理的時間中使用合理的言靈，元力都能很快覺醒。

除了褚冥漾。

他到現在都還沒覺醒元力，可謂是大齡的未覺醒者了，但是他偏偏找不出原因在哪裡。

「慢慢等吧。」褚冥玥笑了笑，「說起來，你應該沒有要參加妖師首領的選拔賽吧？」

「我連元力都沒覺醒，怎麼可能參加啊。」褚冥漾搖頭。

妖師首領以強為尊，雖然歷代妖師首領幾乎都誕生於白陵本家，不過族人依然遵循傳統，首領必須通過考驗產生。

第一關最為容易，是文書考試，內容涵蓋天文地理，分數及格且擇前五十名通關；第二關為探查與情報蒐集任務，由各方長老考核；第三關是法術與咒語應用，第四關則是元力比拼武打；最後一關最難，必須由自己挑選三名未參與選拔或是已經淘汰者外出執行任務，由這三名隊員給予領導分數，綜合長老觀察分數，最高者得勝。

「也是。」褚冥玥聳肩，「不過然要參加。」

「然的話，肯定很順利的。」褚冥漾一點也不擔心，「姊，這根棒子一直在吵耶？」

「吵什麼？」褚冥玥挑眉，「我沒聽見。」

褚冥漾將老頭公遞給她。

原來這老頭公是吞食與釋出結界的守護神，被凱莉強行帶出了守護之地，十分擔心它原來的夥伴，鬧著要回原地看看。

「欲動之眼？」褚冥玥若有所思，「地靈深淵的陰女跟失落護神的陶洛米？」

黑色棒子不斷原地上下跳，彷彿在拼命點頭。

「外頭果然挺辛苦。」褚冥玥說，「但很可惜，我們不會因為外物的一點小事出村，就為了幫你解決難題。」

「可是，姊，它看起來很可憐……」

「這世界可憐的人事物多了去，你每一樣都管根本管不過來。」褚冥玥冷笑，「我們妖師在十年前可是個人人喊打喊殺的滅世種族，現在隱居不出已經是我們對白色世界的最後一抹仁慈。居然還希望我們出世幫忙？這恐怕是太天真了。」

「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對我們那麼……也有友善的人啊。」褚冥漾努力辯駁，「像是鳳凰族跟精靈族，我記得我小時候他們都對我很好啊，還有一個叫做亞的……」

「嗯，但那個跟這個是兩回事。」褚冥玥說，「漾漾，你必須搞清楚，不是別人一有所求，我們就必須有所回應。就算是慈善事業也需要足夠的利潤來經營。何況不過就是一根棒子而已，你要是擔心馴服不了，用言靈控制就可以了。沒必要冒險出村。」

褚冥漾看向已經蔫下來的黑色棒子，於心不忍：「那不是我希望的……只要我滿十六歲，通過考核我就能出去了吧？」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褚冥玥睨他一眼，「但元力都沒覺醒的人在說什麼夢話？」

「……」

褚冥漾很喪氣，只好一邊安慰老頭公一邊給自己加油打氣，爭取早日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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