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蝸殼 - #20 哥哥

　　十一月。

　　一早從新聞主播的口中聽見芒花季的介紹，我才明確意識到已經十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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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時間向前推進一步，又到了老爸固定到國外出差的日子。明明幾乎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事——但今年連老媽都不在家。似乎是受到季節感染的氣氛，讓我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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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乾淨的便當盒從櫥櫃取出後，想先把高麗菜、金針菇和豆皮切成條狀。不過才剛拿起菜刀，一旁的春樂卻溫柔地從我手中將它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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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這個請交給春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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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去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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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打算拿剛退冰的雞肉排時，春樂又阻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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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這個也請交給春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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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雖然我很久沒做過料理了，但還是知道雞肉排要怎麼煎——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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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還沒說完，春樂就將她剛做好的澄汁魚片塞進我的嘴巴。將嘴裡的美味吞下後，我下意識地回答「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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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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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的嘴角彎成開心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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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看著春樂熟練地切著高麗菜，什麼都做不了。

　　自從第一次和甄鳴吃過午餐後，我就想把便當的菜多分給她一些。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只喝果凍飲。並不是因為同情心氾濫，而是我單純想讓自己的心情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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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要是向春樂要求把菜量增加，而我卻像往常一樣呼呼大睡，那我還能算是「哥哥」嗎！於是，現在的我會早起和春樂一起準備便當。雖然春樂還是希望我能多睡一點，把一切交給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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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春樂總是不讓我碰觸菜刀或爐具，所以有很多忙其實我都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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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在不知不覺間，春樂已經成長到不需要我這個哥哥嗎……想到這，又讓我寂寞的心情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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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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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擔心地盯著我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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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春樂會不會在某一天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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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嘆口氣，展示我內斂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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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那回事！在哥哥找到代替春樂的人以前，春樂都會一直待在哥哥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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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別說這種話！那只會讓自己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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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故意壓低聲音，把自己想像成西蒙．保達瑟羅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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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周末，我和春樂用串流平台看了部義大利電影。其中的男主角就是西蒙．保達瑟羅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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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春樂選的浪漫青少年電影，實在是不符合我的喜好，所以我在中途就睡著了。但男主角性感的嗓音還是留在我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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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我的台詞，春樂嘴唇顫抖著，還帶著紅粉色的臉頰和濕潤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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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春樂。這演技也好過頭了…‥難不成春樂很適合當演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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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春樂從來不怕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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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一句堅定的覺悟，春樂帶著含情脈脈的臉龐向我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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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白癡兄妹愛的短劇該結束了。我把剛洗好的小番茄塞進春樂嘴裡，趁機切回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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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該做什麼？便當總不能都讓妳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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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嘴裡的番茄咀嚼吞下後，春樂微笑著說：「哥哥已經在做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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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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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看著春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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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我無言地撥亂她的頭髮，春樂才又補了句「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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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春樂現在想喝牛奶，哥哥能幫我準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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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春樂專心煎雞肉排，我勉強地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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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即溶奶粉倒近馬克杯，這很有可能就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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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不乾脆多準備一份便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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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突然拋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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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晃著湯匙，等到牛奶上的漩渦逐漸恢復平靜才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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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太熱情的話，很容易跑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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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像貓一樣的女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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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說過是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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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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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牛奶遞給春樂時，她露出調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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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我那時是和春樂說，「有人吃了春樂做的菜，覺得很好吃。所以我想多準備一些。」春樂當下沒說什麼，只是高興地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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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冰箱裡有春樂昨天烤的餅乾。那些也一起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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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突然從櫥櫃拿出玻璃保鮮盒，要我把冰箱裡的餅乾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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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突然做了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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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開冰箱，取出橫躺在夾層上的手工餅乾。有奶油口味的，也有巧克力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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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昨晚睡前，春樂還在廚房忙的模樣。原來是在烤餅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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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也想報答那位『像貓的女生』，但一直想不到該做什麼。於是就做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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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報答像貓的女生？吉卜力？

　　「那可是讓哥哥又開始碰音樂的恩人啊。能合她胃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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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雙手交握在胸前，是由衷希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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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我那天錄製《SUGAR》的事，春樂多少還是知道的。畢竟從以前開始，我只要熱衷於有關音樂的事物，總會把自己一直關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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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她覺得幫忙多準備些菜色是我報答甄鳴的方式，而她也想烤些餅乾回報甄鳴。不知道為什麼春樂擅自這麼解讀。也好，反正解釋起來很麻煩，就當這麼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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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在各方面都很周全的妹妹——才剛這麼想，喝了一口牛奶的春樂，在嘴唇上方留下可愛的白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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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鬍子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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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抽了一張面紙幫她把牛奶鬍子擦掉。這動作讓我將眼前的春樂與回憶的她重疊。從小喝牛奶時，她總是會不小心留下這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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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聽起來很愚蠢，但小時候的我在幫春樂擦掉這鬍子時，總覺得自己又往『哥哥』這稱號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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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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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樂傻笑著。瞇起眼的她像在冬日曬太陽的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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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春樂哥哥，是有責任以行動回應那幸福的笑臉。不過是區區的將餅乾裝盒，這「重責大任」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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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洗了手，拿起玻璃保鮮盒。結果一個沒拿穩，保鮮盒從我手中滑落，就這樣摔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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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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