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成了我夫君 - 五十五．不平

「先生......」

沐璇喃喃低語，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他。

如銀絲般的華髮輕垂至腰，解開簪子的先生彷彿掙脫了某種束縛，雖然眉眼依舊清冷，卻因那一頭披散的長髮，生出幾分令人心跳失序的邪肆之意。

淺淺一笑，便是風華絕代。

他勾唇，目光落在她眉間，語氣雖淡卻帶著一絲難掩的溫柔，「此詩清雅脫俗，頗得我心。此簪象徵清雅之志，今日便贈予妳，願妳日後才思泉湧，也能不忘初心。」

沐璇輕抬玉手，指尖落在髮間那枚簪子上，蓮花紋緻細潤如雪，宛若還留著先生手心的溫度。

那雙如染了夜色般的幽深紫眸，晦暗又迷離，好似將她整個人都攫住似的，叫她連呼吸都莫名一亂。

胸口微微悶燒，心頭不自覺掀起一陣細浪。

「……我……」她脣瓣微張，卻怔了好半晌，才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般，低低啟唇道。

「……是。」

語音微顫，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俯身一禮，強自壓下心頭悸動，溫柔啟聲，「小女子……謝過首輔大人。」

「嗯。」

凌晏如輕輕頷首，指尖卻悄然蜷了蜷。

兩人默默對視一瞬，沐璇垂眸掩住眼底微顫的情緒，隨後轉身告退。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現場眾人為之一愣，曲水兩岸驀地安靜片刻後，低語聲竊竊四起。

方才那份熟稔中蘊著情意的互動，令所有人無不暗自猜測——這女孩與首輔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而在不遠處的柳樹下，一名衣飾華貴的女子站在垂柳之下，冷著臉望著方才那一幕許久，眼中情緒翻湧難平。

片刻後，她眸光一沉，輕抬裙擺，未發一語便轉身離去。

同一邊，元堯也很震驚，但他更關心的是自家兄弟的狀況。果不其然，他剛轉頭回來就見懷言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神色彷彿魂兒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不禁暗暗搖頭。

可憐哪，才剛懂點情愛，結果情敵居然是首輔大人……這仗，怕是還沒開打就要跪了。

不過！女未婚、男未娶，誰說結果就這麼定了？

元堯眼珠子一轉，決定要當好兄弟的神助攻。他大手往懷言背上用力一拍，震得人差點往前撲去，「你幹嘛一臉喪氣！事還沒定數呢，你就這麼甘願了？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就打算放棄？」

「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元堯一把拉正他肩膀，語重心長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喜歡就要問！不問你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錯過了可就真的只能哭了！」

懷言一怔，目光悄悄望向對面剛回座的那道身影，裙角微動，眉眼含笑。

他不禁動容，心中也逐漸有了打算。

插曲過後，活動依然持續進行，歡聲笑語再度飄揚於眾人之間。一會兒後，活動推進至下一階段，眾人三三兩兩散去。

凌晏如由名官員陪同離席，隨著人潮漸行漸遠。沐璇等人則商議著前往另一處活動——擊鼓傳花。

「季元啟，我們走吧。」沐璇輕聲喚他。

「啊？喔喔……走吧。」

季元啟這才回神，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她髮間那支蓮花簪上，莫名地，心中竟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

沐璇察覺他的異樣，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沒事。」季元啟別過臉，語氣輕快了幾分，「快走吧，不然追不上小月她們了。」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腕，快步追向前頭笑鬧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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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擊鼓傳花的場地中，正熱鬧非凡。

中央舞台上，輪番有人登場表演——皆是被花棒點中、抽中才藝後即興上台的人。

舞台四周座席呈弧形圍繞，眾多仕女坐於其間，談笑聲不絕於耳，偶爾有人取些身旁小桌上的點心輕嚼一口，邊賞玩邊打趣，氣氛既輕鬆又愜意。

整場中，唯獨一名女子神色懨懨的，輕巧的眉頭微蹙，似有煩悶在心頭。

「妙霜，妳怎麼了？自從曲水流觴回來就悶悶不樂的。」一名好友湊近關心地問道。

「對啊，霜霜妳該不會……沒能見著妳那心心念念的首輔大人吧？」另一人打趣。

被喚作霜霜的定陽侯府嫡女蘇妙霜勉強扯出一抹笑，卻怎麼也掩不住眼底的不悅，「見是見著了……」她頓了頓，眸色一沉，聲音壓低幾分，「可也看見他當眾親手賞了女子髮簪。那模樣，親昵得很。」

此言一出，幾名貴女驚得瞪大了眼，紛紛湊近壓低嗓音。

「當真？聽說首輔一向冷淡孤高，連女子半點緋聞都不沾的，竟會……？」

「呿，哪有什麼不近女色？」有人搖著團扇嗤笑出聲，語帶不屑，「男人啊，表面裝得再清高，背地裡誰知道呢？」

「可……那可是咱大胤最尊貴的首輔啊……」

「再尊貴又怎樣？」一名嬌俏的貴女冷哼，抬眼望向蘇妙霜，聲音刻意拉高幾分，「莫非還能勝得過咱們霜霜不成？霜霜可是定陽侯府嫡女，家世出眾，論身份、論才貌，誰比得上？」

此言一出，眾人齊聲應和，唯獨蘇妙霜抿唇未語，指尖緩緩攥緊帕角，眼底暗潮洶湧，但她面上依舊溫婉從容，勉強牽起唇角，輕輕一笑道，「罷了罷了，諸位今日是來取樂的，何必為我一人煩憂？成與不成，也非我一人能決……終歸還得問過父母的意見。」

大胤雖開明，然婚姻大事，父母之言仍重。

「是啊……」一名姊妹嘆了口氣，仍覺不平，「不過，好兒郎也不止首輔一個，咱們幾個再幫妳留意便是。」

妙霜彎唇淺笑，「嗯。」

正當氣氛稍緩，又有一人眸光一轉，冷哼低語，「但若真遇上那女子，總得給她點顏色瞧瞧才是。」

話音落下，眾人低聲附和，「對！」「不能讓她得了便宜！」「咱們的面子也要顧著！」

妙霜聽著眾人群情激昂，心頭那股不甘被撫平了些，抬手撥了撥耳側髮絲，似笑非笑道，「得了，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哪這麼巧會……」

話未說完，她忽地噤聲。

只見遠處花叢間，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隨友人走近擊鼓傳花的座位。陽光灑落，那枚銀光流轉的蓮花玉簪在她髮間微微晃動，耀眼得幾乎晃花了眼。

「怎麼了？」旁人察覺異樣，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妙霜指尖頓時一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就是她。」

眾人聞言，神色皆是一凜，彼此立即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眉宇間多了幾分銳意，眼底暗潮翻湧，像是無聲中達成了某種共識。

「呵。」

不知誰先輕輕一笑，笑聲低柔得幾不可聞，餘音卻似寒絲縈繞。

妙霜輕輕捻著帕角，也跟著勾唇一笑，聲音柔和，卻似蘊著三分冷意。

「既來了——」

她輕聲道，目光幽幽如水。

「那我們……便好生會一會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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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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