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永恆的夢魘 - 熾烈之心（4）逐星的暴君

城邦，知識神殿。

門口的兩位士兵正閒聊著，看見悠夢時，立刻正了正神色，用武器擋住了大門。

「非神職人員請留步，如要進入請出示公文。」

悠夢抬起頭，雙眼盈滿血紅。

兩位士兵先是有些迷茫，接著迅速將武器移開，神情像是見到長官一般恭敬。

沒有立刻走進大門，悠夢轉頭望著一旁的大理石雕像。

雕像刻畫一位帶著頭盔的女性，一手持著長矛，另一手捧著一尊小巧玲瓏的雕像。

襯衣與胸甲則近似於悠夢在大街上看見的女性鬥士穿著。

悠夢記得這位城邦所信仰的唯一神明。

雅典娜．帕德嫩，司掌智慧與戰爭的女神，可說是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原因十分簡單，十二聖族所信仰的十二位神，都是自神代紀元就存在的主神。

據說在大災厄之前，每一座冠以雅典娜之名的神像，都擁有其一絲的神威，賜予信徒恩寵以及守護神殿。

但在大災厄降下，天界與冥界斷開連結後，這些神像就失去了權能的補充。

不過，將這座石像視作空具歷史意義的遺物也有些武斷。

雖然失去了源頭，但是裡頭的「權能」還是能夠半永久的維持。

「如果裡頭還有其他石像，撤走。」

兩位被魅惑的士兵毫無反應，女神像卻是在短暫的沈沒後，傳來了安東的聲音。

「......好。」

他對悠夢的察覺有些驚訝，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要行蹤確定，一個學院學生也不用太過戒備。

沈重的石門在悠夢進入後又沉沉關上。

陽光從窗戶射入排列整齊的書架間，年代悠久的典籍依照種類被分在幾個區域。

靠窗的牆邊理論上應該有一排大理石雕像，但悠夢進入前就已全數移走。

或許是很少有人進入，知識神殿內瀰漫著一股遠古遺跡的氛圍。

除了永不褪色的潔白大理石，木製的書架與泛黃的書本都有種一觸即碎的脆弱感。

隨意的逛著，悠夢最終停留在歷史區。

並不是她對歷史有興趣，只是其中的一本書稍稍吸引了她。

《逐星的暴君》

在聖鬥族的支配下，上百城邦在漫長歷史中相互制衡，能被稱作暴君的存在，悠夢也只知道一位。

隨意翻閱幾頁，悠夢證實了心中猜想。

傳記的主角，名叫提拉努斯。

原本是某位邊境小城的士兵，某天覺醒能力後，以高超的武藝以及出色的戰略頭腦迅速成為該城的將軍。

在他的統領下，戰役的規模不斷擴張，從每年例行的邊境小衝突，逐漸變成千年罕見的大戰。

一座座的城市棄械投降，即使聖鬥族暗中協助其餘城市抵禦，也無法讓這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停下腳步。

最後，在聖鬥族的默許下，提拉努斯完成統一城邦的大業。

出乎其他人的預料，提拉努斯的才能不只出現在戰場上，連政務都能迅速並且正確的處理。

在其後數百年中，城邦的實力不斷提升，元老院也很少反對帝王提出的各項政策。

可是，這位看似完美的帝王，卻在某段時期後性格大變。

他開始進行耗資巨大的遠征，透過傳送點向連結的其他國度發起攻擊。

即使征服了數十、數百個國度，提拉努斯也沒有滿足，而是轉而籌劃下一場遠征。

面對元老院的質問，帝王如此答道。

「為了，尋找星辰。」

在無止盡的遠征中，親信一個個的陣亡。

叛亂與起義不斷爆發，人民的不滿不斷加劇，最終匯集成一股激流，與帝王的帝國軍展開一場耗時千年的漫長戰役。

在最後一支軍隊被擊潰後，面對將他團團圍住的千軍萬馬，提拉努斯從王座上起身，將頭上的王冠摘下。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再是王了。」

自登基以來便沒有戰鬥過的帝王，僅僅揮出一劍，整支反抗軍就被消滅殆盡。

其後，邁入了偉人位階的帝王，就此不知去向，消失在城邦的歷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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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專注閱讀中逐漸過去，纏繞在指尖的黑色怨線也悄悄指向了悠夢身後。

「從輝煌的帝王到禁忌的罪人，也算是多采多姿。」

將書本闔上，悠夢轉過身，「不過，應該用『野獸』來形容或許更加妥當……」

隔著一道書架，被血霧包裹的龐大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它澄澈的眸子好奇的打量悠夢，疑惑、忌憚、渴望三種情緒在眼底交織。

「星星......星星......」

無意識的呢喃在靜謐的空間裡格外響亮。

隔著書架，悠夢凝視著血修羅龐大的身軀，語氣有些遺憾。

「連詛咒也無從侵蝕的毅力，距離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刻的確還很遙遠。」

不同於女奴的「有限」，悠夢面前的存在擁有踏入「無限」的資格。

可惜......

「意志雖然還沒磨損，但你......已經撐不久了。」

永恆之敵，可不只有不斷變化的自己，還有不斷變化的世界。

張開雙臂，兩團顏色各異的物質在悠夢掌心跳動。

一邊是熾烈燃燒卻曇花一現的火焰，另一邊則是一灘懸浮在空中的香醇酒液。

「提拉努斯，你想要在半路上力竭，還是在歸巢安眠？」

謎語般的話語從少女口中飄出，血修羅的雙眼似乎再度浮現了一縷神智。

「魘......小姐......我要......」

迴光返照的理智不足以支撐血修羅說完整句話，當中隱含的意志卻已清楚傳遞到悠夢的耳中。

「好。」

酒液與火焰如泡影般潰散，悠夢拿出了安東交給她的陶片，毫不猶豫地將其摔碎在地。

沒等陶片的哐啷聲散去，一頭金髮的蒙眼男子便已閃現至她身旁。

看見血修羅後，安東彷彿早有預料般，並沒有做出什麼引起對方敵意的舉動。

「守備最嚴密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是失去理智的狂人，但那份直覺還真是令人膽寒。」

將書本放回書架，悠夢並不打算繼續在這裡逗留。

「它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們作為觀察員不會再進行任何干涉。」

換言之，要是血修羅又逃脫，她不會再參與追捕的行動。

「這是當然。」安東苦笑道，「逃走一次已是城邦的失態，要是再逃脫第二次，也不是能夠私下處理的小事了。」

悠夢對這位元老要怎麼捕捉血修羅沒有興趣，她徑直穿過長廊，往神殿的門口走去。

打量著悠夢的背影，安東瞄了瞄手腕上的手錶，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與家族預知的內容相同，從學院來的觀察員果然找到了血修羅。

剩下的......就是讓那些想阻撓血修羅被處決的人，與這兩位觀察員起衝突。

如此一來，既能在不與烏托邦起衝突的前提下處決血修羅，又能讓幾位不安分的元老們露出狐狸尾巴。

「給你一個忠告，雅典娜的信徒。」悠夢的嗓音將安東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沈重的石門再度開啟，陽光將少女的輪廓灑滿金粉，散發出了幾分神聖感。

但那雙妖異的血紅眸子，卻是沁著令人發寒的凶光。

「如果想要活久一點，就少做棋手的夢。」

雪白長指在空中虛虛一劃，安東的頸部右側頓時裂開了一條血痕。

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創口，坐鎮城邦多年的安東怎麼也沒想到，他一個踏入偉業之境的偉人，居然會被一個低兩階的能力者輕鬆擊傷。

他理當能一瞬間將少女撕扯成碎片，也能在幾秒間將她連同這座城市蒸發的連一片骨灰都找不著。

但他無法移動，直覺告訴他，哪怕只是露出一點殺氣，他就會在下一刻煙消雲散。

「按照約定，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悠夢一字一句說道，「要是血修羅再度逃脫，城邦以及聖鬥族不得再插手。」

「......我知道了。」

當悠夢視線從安東身上移開的剎那，時間重新開始了流動。

也是在那一刻，安東這才發現他的後背被冷汗浸濕了。

帶他心有餘悸的再度望向門口時，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影了。

正午的陽光帶著幾分熾熱，他的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謎一般的攻擊、反偵察的手段，這些都不是最讓安東恐懼的。

為什麼......那位少女可以直呼神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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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的陽光無情的灑落在金色的城市中，悠夢從知識神殿中走出，立刻感受到逐漸加快的心跳。

抬頭一看，與尋常太陽無異的人造太陽正高掛在城市正中央的上空。

有點煩人呢，乾脆......

「請問，您是來自學院的觀察員嗎？」

轉頭一看，提問者是一位身穿西裝的黑髮男子，衣裝款式同樣與城邦格格不入。

十之八九是烏托邦的人。

「有什麼事？」

男人眉宇間透著一股溫和，淺淡而真摯的微笑讓人感覺彬彬有禮。

如果悠夢沒在昨天剛入城就被他跟蹤的話。

「大使先生想見您一面，就城邦眼下的艱難狀況進行討論。」

悠夢沒興趣摻和大人物之間的博弈，「我只是個科系位階的低年級生，幫不了你們什麼也阻礙不了你們什麼。」

「請別這樣說，您不才剛幫助城邦逮捕重罪犯了嗎？」男人笑得更加溫和，「光是這一點，您就完全有資格讓大使先生親自會面。」

彷彿怕悠夢不答應，男人又悄聲補上了一句，「大使先生知道您想要什麼，也願意免費贈送給您，當做見面禮。」

......又是透過預知能力知道的嗎？

那位大使打算給她的「見面禮」，悠夢大概猜得到是什麼。

「帶路吧。」

隨著鬥皇祭的臨近，陰謀的絲線逐漸浮出水面，纏繞城邦的大街小巷。

除了聖鬥族，另一位棋手也隨之從幕後走出。

以整座城邦為基底的龐大棋盤上，包括血修羅在內的所有人都是棋子。

罪罰獄的劫獄事件，脫逃罪犯除了血修羅外都還未落網。

接下未知元老委託的龍辰，目前仍是行蹤不明。

而她即將會面的大使，估計也憋著什麼。

一個個謎團如同幼苗般破土而出，悠夢並不打算及早掐滅，反而打算澆一些水。

畢竟，得要是能撼動城邦的大樹，才能結出她所想要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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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鬥皇祭開幕，還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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