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疼痛 ——微小說 - 《烈火》序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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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奔騰的硝煙遮蓋了特洛亞港遼闊的天空，如幕簾般蒙蔽著彩霞的豔麗與夕陽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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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焚燒城市的烈焰與灑落小巷的鮮血；耳聽逐漸止絕的慘呼和嚎哭。海鳥此刻沉默，彷彿為著死去的特洛亞人默哀。翔鷹俯視這座龐大而宏偉的都市，見証她毀滅於戰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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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堡中的守軍仍在頑抗，吊橋已經拉起，殘剩的士兵被留在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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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亞伯．特洛尼亞平舉雙手巨劍於胸前，十字型護手是他作為聖地武士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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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以精鋼打造的薄板甲，早已被洞穿了數個箭孔，污血遍佈被洛辰大帝祝福、曾經銀光熠熠的鋼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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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的頭盔早已不知去向，也許已被戴林帝國的鐵騎踏至變形，或者落在城門外的水溝中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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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呢，亞伯心道，什麼榮譽，通通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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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棕色的捲髮此刻披頭散亂，每次呼吸都會掀動到髮絲，然而亞伯沒空去管。他咬緊牙關地站在十多位洛辰帝國軍團兵的巨大塔盾之後，等待下一次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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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戴林帝國的卡雅擲斧手，他們身上不過穿了件厚皮甲和獸皮披肩，但身型卻比接受過十九年軍事訓練的亞伯更為高大，滿身肌肉強橫得怕人。這些人揮舞著單面月刃的巨斧，看起來所向披靡，亞伯可不敢鬆懈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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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斧與長矛交戰於窮巷之中，發出猛烈的金屬碰撞聲，每一下都刺激著亞伯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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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團兵的長矛整支以鋼鑄成，難以砍斷，敵人也甚為避忌這些躲在盾牆後的利刺，一直只是在周圍徘徊，間中挑釁幾下，也不敢貿然進攻。但亞伯明白，再拖下去只會對己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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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團兵的兄弟們都三天三夜沒睡了，上次進食也是昨天的事，他們不似自己般受惠於精鋭階級待遇。亞伯昨天勉強能到戰線後合眼淺睡，但在這強敵當前之際，有誰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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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糟了！」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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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面前的盾牆瞬間崩潰，他回過神來，抬頭驟見一個巨大黑影從空中襲來。在他意識到閃避時已經太遲了，勁風旋即壓得他沒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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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亞伯在心中大喊，諸神啊！我還不能死！亞蜜莉……為了亞蜜莉，我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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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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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的撞擊聲響起，地面彷彿在撼動，亞伯失去平衡，穿上裝甲的沉重身軀跌倒在一旁。短暫的耳鳴期間，他聽到自己迅速的脈搏，感到石屑打在臉上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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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的神似乎仍在眷顧他。一顆也許來自投石機的巨大石彈，竟然在他面前不到半臂的地方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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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想以劍撐起身子，但適才的震擊使他完全使不上力。雙手都在顫抖，難以接受自己與死神不過半臂之隔。亞伯猛吸了一口空氣，立即咳嗽起來，周圍都彌漫著鮮血那使人作嘔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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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然後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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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個血肉淋漓的大坑，本來純白的鵝卵石路面此刻化成碎裂的血紅。自己，竟成了在場唯一活著的洛辰帝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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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扎著爬起，無法避免地看見兄弟們被壓成金屬板下的肉，自己身上亦濺滿他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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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有必要這麼殘酷嗎？亞伯喘著氣，心中不禁想，人怎麼如此脆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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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怎麼還有一個聖地武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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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十分高大的卡雅擲斧手以北洋行話語道。他的眼神看來有點畏懼，手中巨斧不住亂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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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和來特洛亞城中行商的專業老師，學過這種通行北洋大陸的語言，所以他聽得懂那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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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害怕這毛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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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朝他投以不屑的眼神，輕藐地說：「我們有二十人，量他也沒這種體力和我們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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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你娘……你和聖地武士交過手了麼？」高個子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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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就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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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悠悠地以北洋行話回答，嚇得高個子退了半步。亞伯拍拍自己的額角，穩定心神，再次舉起代表他身份的雙手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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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那份沉重，擊退了內心的軟弱，讓他憶起自己曾在首都「洛帝」許下的誓言——為許諾之地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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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就是我的命運？亞伯．特洛尼亞苦笑著，亞蜜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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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許諾之地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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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足勁地大喝一聲，便仗劍朝這群入侵者衝去。風為他拂起髮絲、揮去汗水，而夕陽使他的劍在陰影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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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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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辰帝國那榮譽一時的艦隊，現正默然躺臥在洛亞海峽的海床。堪稱最強的列陣，竟在數天之內便潰敗於戴林帝國之手。整整五百多艘戰艦，只能在海底腐爛成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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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多明尼克站在特洛亞港旁悄然落淚。她的父親在兩個月前隨艦隊出征，現在卻依然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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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輕輕拍岸，可怕的紅暈在浪濤裡彌漫，海風中滿是腥氣。依然停泊在港口的戰船都被戴林帝國軍敲穿底艙，砍斷主桅，擱淺於淺海上。潔白的帆在空中無力飛揚，如同斷線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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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漫無目的地走著，步伐凌亂得像她的頭髮一般。全身上下唯一仍屬於自己的地方，彷彿就是雙手用力緊握那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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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並非天真得以為單靠它就能保護自己，而是打算在必要時，用它來終結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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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劍的造工非常精致，劍刃細巧輕盈，以精鋼鑄成，鋒利得好像只要從胸口輕輕一刺，就能安撫自己那顆不住悸動的心。護手是朵銀子打成的玫瑰，中央鑲上綠鑽，寶石周圍的金屬刻上了「亞伯．特洛尼亞永遠愛著亞蜜莉．多明尼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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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當初自己收到這把惱人的禮物時，亞伯笑說要是某天自己變了心，就用短劍刺進他胸口，然後即便她如何掙扎，亞伯仍將她擁在懷裡，求亞蜜莉接納這柄訂婚禮物……現在她明白了，其實是這種時候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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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憶起在特洛亞城裡的快樂時光，亞蜜莉就笑著，嘴角卻又緊接被自己的淚水沾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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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彌漫暮色時，亞伯在海港那座洛辰二世雕像的巨大陰影下，輕吻了她的前額。周圍燈影染於昏暗，亞蜜莉彷彿身處夢幻。如今，雕像已斷成三截，垮塌於海水之中，這些回憶亦隨之破碎，沉沒在戰禍的波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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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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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不知不覺攀上城樓。那是他們首次約會的地方，時間大約亦在黃昏。從特洛亞城看日落一直都是最佳享受：陽光有層次地散射出幾種色彩，晚霞掛在天際，連神域界亦沾上那橙澄的光輝。她坐在城垛上，低聲輕嘆，一切美好，都被眼前的戰火所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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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小姐，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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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陌生的聲音傳來，亞蜜莉發現自己正被四名戴林帝國的士兵悄悄跟著。他們的眼神充滿猥褻地掃視她全身上下，亞蜜莉幾乎不必思考就清楚他們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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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呢？亞蜜莉渾身冷顫，退到城樓一角，亞伯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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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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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林士兵走近，饒有興味地打量她：「任你再跑，這座城裡也只有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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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不會的，亞伯一定會來……淚水湧上亞蜜莉的眼眶，他不是答應了會來找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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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後就是城牆邊緣，下方護城河的黑水如同無底深潭。殘餘的霞光灑落在她的肩上，但彷彿連一點溫暖也會令虛弱的她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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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步步進逼，她也只能不安的闔上雙眼，緊握手中細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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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短劍，能保存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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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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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從劍鋒上聚滴而下。這柄雙手巨劍隨主人受封於洛帝，亦曾嘗遍鮮血，但其輝煌也來到了終結時刻。它的主人被巨斧狠狠地砍入肩甲，再好的鋼板亦沒法保存他的右臂。亞伯再也無法揮動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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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亂躺著十來人的屍體。它們許多是被攔腰斬斷，內臟流遍一地，血混和著泥土，流成小河。巨斧散落在各處，數把柄上有手緊握著，但它們的主人卻同時失去了斧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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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閉上眼晴，緩緩舒了一口氣。他的右肩幾乎痛得失去知覺，眼前景像一陣黑一陣白，想必自己亦捱不了多久。帝國承諾派出的援軍在那兒？蘇爾斯將軍越過南泛要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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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經已沒抱什麼希望了。然而，他仍有一事掛心，只好迫使左手拿起配劍，繼續尋找自己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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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他竭力大喊，聲音在凌亂血染的街上遙遙傳去，似乎再也不畏懼招惹來更多敵軍，彷彿整座城市只餘下他和自己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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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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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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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驚訝地回頭，彷彿不能相信有人在叫喚她的名字，聲音更是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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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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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血污的亞伯出現街口。他本來帥氣的頭髮散亂不堪，右肩甲的部分開了個大口子，血從那兒泊泊流出。他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鮮紅的足跡；那把雄偉的雙手巨劍早已不知所蹤，此刻的亞伯只是左手拿著一柄配劍，艱難地朝城牆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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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聖地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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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擲斧手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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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沒看見他身負重傷麼？我們去料理他，你先抓住那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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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擲斧手抽出巨斧，沿梯落到大街的泥地上。看到亞伯右肩有個深入見骨的傷口，他們相視而笑：「你們左右包抄，他的使劍手廢了，沒多大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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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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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穩站著，平伸劍鋒，指向面前那人強笑道：「諒你們也打不過我這沒多大作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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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被激起了怒火，提斧就向亞伯斬去。那知亞伯迅速以背部挨近那人小腹，左肩剛好托起他的臂彎，巨斧立即脫手。而亞伯的配劍穿過皮甲，迅速無聲地刺進了那人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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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亞伯利落抽出異常鋒利的寒鐡，任由殷紅濺滿一地。後邊兩人同時愣住，似乎無法相信傷重的他依舊能夠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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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你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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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咳嗽起來，卻逞強地說完那句話：「戴林的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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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了，亞蜜莉看著亞伯抹去咳出的血後，再次提起劍，心中流下淚來，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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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斧接連往亞伯身上招呼。他以劍硬生生斬斷左方攻來的斧柄，卻也被震得倒退數步。亞蜜莉越見他勉強作戰，就越是痛心，無奈她根本制止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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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失去武器那人怒喝一聲，抽出腰間手斧接戰，但亞伯的劍鋒卻早一步劃穿他的喉頭，鮮血像湧泉般激出，那人下一刻便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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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彷彿仍有一絲勝算，但亞蜜莉看得出，他不過勉強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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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對手高擎巨斧，朝亞伯頭頂攻去。斧劍相交，金屬發出可怕的碰撞聲，折磨著亞蜜莉的神經。饒是斧頭的斬擊極有份量，卻被亞伯以劍峰上的巧勁舍去，撃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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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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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斧手咆吼著，再次發起猛裂攻擊。亞伯及時舉劍擋格，卻聽「錚」的一聲，鋼劍終於捱不住，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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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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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驚呼。然而那人不由得笑起來，完全不讓亞伯有喘息的機會，一斧劈下，彷彿就要立即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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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脫韁的戰馬忽然朝這邊奔馳而來，乘擲斧手稍一愣神，亞伯的斷劍深深刺入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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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你。」亞伯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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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笨蛋，怎麼自己衝出去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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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上的擲斧手埋怨。他將亞蜜莉推到一旁，然後拾起地上的十字弩，指向亞伯勉強站立的身體，羞辱道：「你們這些聖地武士在戰場上這般威風，怎麼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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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亞蜜莉緊握匕首，你們不能再傷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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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他稍作瞄準時，亞蜜莉爬了起來，鋒利的匕首往他頸上一抹，鮮血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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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利箭依然離弦，「嚓」的一聲，貫穿正在拾梯的亞伯。他被衝擊力阻了半步，然後繼續前進，直至來到她面前。戰意漸漸從亞伯臉上消退，看向亞蜜莉的眼神裡只有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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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蜜莉無法言語，傷痛已佔據了她全身。她緊緊抱住了亞伯，血污混和著汗水沾濕了兩人。但亞伯沒能再說一句話，他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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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到他臉上殘留的笑容，心裡忽然響起兒時歌聲，那是首開國時期的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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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王啊，你在哪？

我們等着你，等着你。

帶我們穿越草原、攀越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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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王啊，你在哪？

我們等着你，等着你。

帶我們到達永遠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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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王啊，你在哪？

我們等着你，等着你。

你什麼時候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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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的旋律一止，亞蜜莉便從城垛踏出一步，身子彷如斷線娃娃般飛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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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感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最終落到了城門外的水溝，失去自己年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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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遺失的鋼盔，就擱在她身邊的泥濘中，被踐踏得扭曲變形。雨滴打在污水半淹的眼孔旁，聚滴而下，看似在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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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開始洗刷大地；天，亦在悄然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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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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