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人－The 13th - 人子 - 4

　　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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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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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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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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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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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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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不知多久，掃羅終於恢復意識。睜開眼睛，掃羅卻是赫然發現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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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見…我看不見…！」一陣莫名恐懼攀升上來，掃羅慌了似的東摸西摸，卻只摸著那個拍醒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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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事吧？」那個人沒有被掃羅的表現嚇怕，語氣殷切的問：「可能是摔下來的時候把視覺裝置震壞了。你是法利賽人吧？換做是一般人，那種高度早已經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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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要回去會堂那裡……」失去視力，掃羅整個人被無助和恐懼充斥著，手上緊緊抓住對方，彷彿他就是救命稻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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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已經是半夜，會堂閉門了，進不去。」那個人說道：「跟我來吧，我應該有辦法幫你恢復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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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誰？」既然對方看出自己法利賽人這個惹人討厭的身份，掃羅實在難以相信有人願意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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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亞拿尼亞。」對方答道，感覺不出任何敵意：「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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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掃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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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你應該知道這個名字的意思吧？。」扶起掃羅，亞拿尼亞領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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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問』…」話講出來，掃羅禁不住覺得好笑：「真是有夠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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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是個求知慾強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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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不能讓人尋見真理，也不能讓我看見。」掃羅搖頭，頗有自嘲意味的說著：「知識其實沒甚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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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多點總是好的。」亞拿尼亞樂觀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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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太多就不好了。」掃羅甚是悲觀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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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到了。」亞拿尼亞正愁著要如何把話接下去，就發覺原來已經抵達目的地。只聽一陣悉索聲，亞拿尼亞就將掃羅安放在一張感覺不甚穩固的木椅上：「你先坐在這裡，我去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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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準備做甚麼？」感覺如待宰羔羊，掃羅除了依言照做外別無選擇，在憂慮情緒之下禁不住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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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檢查一下你的視覺裝置，看看能不能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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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個工程師？」聽得一連串鐵器碰撞聲，掃羅猜想亞拿尼亞大概在準備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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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亞拿尼亞含糊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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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直言，你是露宿者嗎？」知道自己身處室外，掃羅便斗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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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個外邦人，沒錢做改造手術。」亞拿尼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苦笑：「雖然曾經想考個工程師執照，但我太笨，名落孫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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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邦人……」掃羅暗吃一驚。在錫安城，身為社會少數的外邦人是被邊緣化的弱勢社群，幾乎與貧民同義，只能靠著拾荒和為數不多的善心捐助勉強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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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知道我是個法利賽人，還肯在這種不問緣由的情況下幫我？」掃羅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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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確是個沒甚麼錢的外邦人，但我好歹還懂一點點工程，知道怎樣修理你的眼睛。」亞拿尼亞扶著掃羅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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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甚麼？你們…一直飽受我們的歧視和欺壓……」掃羅有點不大放心，但還是乖乖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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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將鼻音拖得長長的，亞拿尼亞一邊尋找順手的工具一邊答道：「那好吧，我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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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羅緊張得從長椅上彈了起來，擺出格鬥架式來保護自己，恐怕亞拿尼亞真的要對他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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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笑的，別那麼認真。」沒料到掃羅反應這麼大，亞拿尼亞也是被嚇到：「回來這裡，我保證不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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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在說真話。」掃羅摸摸腰間，防身的手槍還在，心裡總算踏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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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鬆，我的手藝可是一級棒的。」掃羅再次臥在長椅上，亞拿尼亞就開始用鑷子將掃羅的視覺系統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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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之前為甚麼沒考上工程師？」先前被嚇了一遍，掃羅戒心猶在，右手僵硬的按著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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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習試我都表現很好，惟獨是筆試不行。」提到考試，亞拿尼亞禁不住抱怨起來：「甚麼嘛，我這個外邦人可識不了多少個字，為甚麼就非考筆試不可？明明做工程就是動手動腳，才不會只做案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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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對工程學一竅不通，掃羅只能保持緘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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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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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掃羅心頭發涼。旁邊這個自稱工程師的陌生人可是惟一的靠山，要是連他也沒辦法，掃羅就求助無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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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上的時候是不是在凝視太陽或其他極強烈的光源？你的人工眼球雖然是比較先進的型號，但未有預防過度曝曬的功能。」亞拿尼亞拿出掃羅的其中一隻人工眼球仔細檢查著：「之前見你倒在公開刑場下面，還以為是某些線路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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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光…」回憶起昏厥之前最後見得的影像，掃羅納悶著那個面目不清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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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兩隻眼睛都燒壞了。」亞拿尼亞卸下掃羅的另一隻人工眼睛，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工作桌上：「要能看見的話，大概只能換上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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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能夠暫時借我用的人工眼睛嗎？」問題甫出口，連掃羅自己都覺得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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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貧民怎會有那種奢侈品？」亞拿尼亞沒好氣的道：「不過算你走運，這裡附近有間專門做改造手術的政府醫院，有些好心員工會給我們留些新鮮的人體組織，讓我們賣去黑市賺點生活費。剛好今天我就撿了一對眼睛，應該能派上用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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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眼…」掃羅有點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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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的部份你還只改造了眼睛吧？其實人工眼眶的相容性不大好，輕則視力模糊，重則永久失明。」亞拿尼亞不徐不疾的說道：「為健康著想，我會建議你換回一對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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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待掃羅答話，亞拿尼亞又逕自說道：「你也真是奇怪，明明有更多性能更好的型號，怎麼挑這種次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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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型號相容性比較好，比較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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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法利賽人不會管這個，他們只要功能和耐久度，從來不管兼容性。」亞拿尼亞揚揚眉，道：「以法利賽人來說，你算是個異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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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掃羅簡短的應了一聲，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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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挑的這個型號連肉眼也能兼容，我就勉強讚讚你有先見之明吧。」亞拿尼亞細察著眼眶的型號刻印，道：「你應該慶幸燒壞的只是人工眼球，要是連眼眶線路都燒掉就真的只能做大手術整個換掉。現在只要把替換的肉眼放進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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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拜託你了。」橫豎也沒有選擇，掃羅只能這樣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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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掃羅的人工眼眶調校至安裝模式，亞拿尼亞把肉眼小心翼翼地放入，人工眼眶自動用小型吸盤輔助校正眼球位置，繼而自行接上人造血液以及神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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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掃羅不適的呻吟了一聲，只覺眼睛又癢又痛，恨不得將之挖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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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著點，大概明早就會適應了。」亞拿尼亞勸說的按著掃羅不安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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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忍不了一整晚…！！」掃羅起身推開亞拿尼亞，痛苦的一手按住自己的新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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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耐是一輩子的事情，朋友。」亞拿尼亞安撫道：「我去看看有沒有甚麼東西能夠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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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掃羅沒有道謝，只是努力的咬緊牙關，強迫自己與新眼睛的不適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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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工眼眶不住分泌消毒液防止細菌感染，這種淚流滿臉的感覺多少觸動了掃羅內心深處的某些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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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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