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承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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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不是想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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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身上藏著很多的秘密，縱然身份之類的都已經跟張惜葉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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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擁有【無窮】，而無窮裡藏著三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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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他現在將崑崙的三千劍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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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稀世奇珍，一旦被人得知，就連通神境都為之動心。更不用說，他通曉曾經崑崙三千劍法，劍劍通神。他現在雖然金丹境界，但與其身上懷著的寶物相比，就如孩童手持黃金走過街巷般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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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這樣的人，一旦被得知來到了歸真靜齋……將會惹來萬千仙家宗派的覬覦，甚至成為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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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再沒有說話，張惜葉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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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無話，很快便來到一座同樣似以墨玉興建的建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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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是建築，卻有點像是廟堂。看到此地，令段真回想起他到過雲林的望山寺，也就是曾經佛宗大派懸空寺的客祀廟。當他跟著張惜葉走進去，便看到裡面沒有佛像，卻是掛著很多不同的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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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畫上，沒有半分靈氣法力，但當段真一眼看去，眼睛便挪不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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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神態各異，有的端莊嚴肅，有的龍飛鳳舞，有的謹慎小意……每一幅字畫上都只有一個字，但段真卻知道，這裡任何一幅字畫若是賣出去，都必然是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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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某處，他看到有一幅字畫，上面寫著個「水」字。他一眼，便認出此字畫與掛在京都承天城的御書房裡那【勤有功】帖是同一字跡。所以這個水字，便是出自張惜葉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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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微微一笑，解釋道：「此地名為承意堂。你能夠看到的每一幅字，都是出自曾經歸真靜齋每一任齋主之手，以及他們的本命字。」段真看得一愣，這才明白張惜葉的意思──哪怕張惜葉的字如水流盈，似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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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本來就是張惜葉的本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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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幅掛著歷代齋主本命字的牆前，有兩炷很是粗大修長的黃香，升著徐徐青煙。而在兩炷黃香之間，擺放著一座木台，台上放著一本薄薄的名冊，以及文房四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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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位初拜入歸真靜齋的弟子，第一件事便是來到承意堂。除了參觀歷代齋主的本命字，承繼其意之外，便是將他們的名字寫著名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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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名字落在其上，於歷代齋主面前見證、受墨山法力加持，從此便是歸真靜齋的門下弟子。」聽著張惜葉那溫和而不失莊嚴的聲音，段真才明白為何甫至墨山，張惜葉便要將他帶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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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本名冊，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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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動，更沒有上前提起筆、將自己的名字烙印在其上。他似在猶豫、卻步，又似被無形的囚牢所禁錮，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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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張惜葉看著段真的背影良久，忽然笑道：「今天，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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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過著急，只想讓先師知曉，我們心流一脈終於有了傳承。」他上前拍了拍段真的肩膀：「按照你自己的步伐吧。你隨時都可以回來，在這裡寫上你的名字──又或者不寫。」說著，張惜葉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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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段真才察覺到，廟堂的旁邊有個大櫃子，裡面擺放著一件又一件摺疊得整齊的袍子。隨著張惜葉的招手，便有一件袍子無風自動，飄然而來，落在段真的身前：「但這袍子，你還是得拿著。不然的話，在墨山走動就會太過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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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呆呆的接過，看著張惜葉那溫柔的神色，令他想起了曾經在三千境的那些公公婆婆……那眼神太過溫暖，令他有點難以直視。當他挪開視線時，卻沒能察覺到張惜葉眸底泛過一抹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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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整頓一下吧。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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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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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惜葉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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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雙手捧著那件袍子，離開承意堂，朝著那間臨崖的屋舍走去。雖然他沒有穿著袍子，但畢竟手裡捧著，不時在山道上有遇上歸真靜齋的弟子，紛紛各自行禮，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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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段真回到居所，走過院牆，看著那片臨崖的花原，怔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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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雛紫恰好拿著裡面剛洗好的床鋪出來，在看到段志看著屋舍發呆，心下微動，率先走上前來，輕聲道：「先進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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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雖然比不上剛才張惜葉所說的「靜齋」，卻仍然足夠遼闊，以四合院的方式設計，唯有一方沒有院牆，像個「凹」字般對著山崖。而在崖畔處，種著一片花園，能供人看向山下的風光以及花園的景觀，更是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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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去後，發現雲夙跟大山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王曉君在打掃著地方，顯然這位出身名門的黃花閨女，卻沒有想像中的嬌生慣養──想著也是，這姑娘可是身處無常府、總是一言不合提刀就砍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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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察覺到段真的目光，王曉君只是低頭，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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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旁邊的唐紙……一如以往，她看上去很賣力地幹著活，但怎麼都有種幫倒忙的感覺。谷雛紫則輕聲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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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相處的話，在座三女之中，與段真相處最久、最有默契的，要數谷雛紫。更莫說因為情法棲狐嫁衣的緣故，她能夠隱約捕捉到段真的情緒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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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夠感受到，這段日子裡，段真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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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段真離開京都，更坦白地承認了他「段真」的名字與身份之後，情感的變化更加細膩。她隱約有所猜測──這個才是本來、真正的他。以往那個冷酷無情，殺戮果斷，任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樊離，終究只是他的一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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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坐在太師椅上，唐紙將地面亂跑的小白狗抱起來然後湊了過來，谷雛紫在旁邊看著，王曉君雖然仍在打掃，但看她的舉動亂七八糟的，顯然也是將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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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忽然感到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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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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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不需要獨自承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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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便將剛才張惜葉帶他去承意堂的事情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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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顯得有點迷糊：「段大哥，你不想拜入歸真靜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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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段真有點煩惱，似乎在想著該怎麼表達：「我在想，該用甚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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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紙又應話道：「段大哥你有面具，大不了就隨便改個名字、換一副容貌就成了。老神仙難不成會責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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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卻是苦笑道：「看到先生那副真心誠意的模樣，我不想以偽名白費先生一番心意。」王曉君最是怕這些轉彎抹角的事情，直接就道：「那你就直接將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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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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