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達環視了一周,「真是令人懷念啊,這裡原來有張舒適的大床,記得嗎?」
藍瞬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雙眼眸中終於透出凌厲的殺意。
兩人的對視在同一時間停止。
張康達手一抬,身後噠噠噠噠響成一片,得到指令的警員們開始猛烈地射擊。
幾乎是同時,藍瞬抓起藍時竄出了陽台,一個打滾落到緊鄰的二層居民樓上。
「操!」張康達罵了一句,待命的警員們立刻跟了上去,剛翻上窗框,「砰砰」兩聲悶響,防彈衣上中了兩槍,衝擊力和疼痛感把人掀翻在地。
「靠!有埋伏!」
藍瞬安排下的人馬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頭來,也不知道是黑道兄弟還是雇傭軍,持有的火力也相當凶猛,面對警方的攻勢毫不膽怯,氣勢囂張更甚,寂靜許久的貧民窟里頓時槍聲大作。
手下們猛烈交火中,張康達借機躲在半截高的牆體後面,他的目標是藍瞬,絕對不能冒然進攻。
地上的瓦利被崩得跳開,子彈激起塵土,一片白霧中黑色風衣一閃,是藍瞬繞到了他身後,張康達衝著他的背影射了兩槍,「藍瞬,你跑不掉了,投降吧!」他跟著翻出樓外,矮身避過藍瞬回擊的子彈。
相比於手下們凶猛的火力攻勢,兩個首領之間的你追我趕則是很小心了,雙方都不倉促開火,盡量躲藏在掩體後面。
又是一波掃射,手榴彈轟地炸開後,原本就是很破舊的建築更是被炸得跟廢墟無異,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味和塵土的味道,
寂靜之中,在煙霧的盡頭傳來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是藍瞬!他受傷了!張康達大喜,探頭一望,地面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坑洞,磚塊、碎玻璃飛濺得到處都是,倒了一片的黑道和警察。
媽的,幾個馬仔居然能拼掉他的精銳!藍瞬,你夠狠!
張康達的目光落到走廊的盡頭的室外露台上,掉落在地上的褪色木板門上赫然是殷紅的血滴,一滴、兩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張康達按捺住心中的興奮,順著血跡一步步朝著那隱忍的喘息聲逼近。
藍瞬半倚在門邊,手槍掉落在腳邊,身體在喘息中慢慢滑落,身後褪色的灰白木板上一抹猩紅的血跡,像雪地裡盛開的最艷麗的花。
我贏了。這個念頭在心中張康達閃過,他忍不住想仰天大笑。
張康達抬起槍,抵在這個難纏的大毒梟腦袋上,「藍瞬,交出解藥。」
藍瞬低低喘息著,俊秀無極的臉上蒼白異常,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這副模樣無端地惹人憐愛,張康達邪念又起,獰笑地捏起他的下巴,這張臉還是如同少年時那般粉妝玉琢。
「你分化成alpha真是太可惜了……你還是這麼美。」張康達細細品味著這張臉,藍瞬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連臉頰上被流彈擦過的一絲血痕都是艷情的顏色。什麼國際頭號大毒梟,也不過是他當年……
色心一起,張康達的信息素傾瀉而出,籠罩住藍瞬全身,他急迫地想看到對方無濟於事的反抗。
「你的信息素哪裡去了?嗯?你不是alpha嗎?」張康達陰笑著,露出一口鋒利又不整齊的黃牙。
奇怪的是,藍瞬對他的信息素毫無反應。在這麼激烈的交戰中,張康達都嗅到了藍時因為緊張散發出的木香味,為什麼沒有藍瞬的信息素?
張康達疑惑地打量著對方,這張秀麗無雙的臉龐,這樣白皙嬌嫩的皮膚,哪裡像個alpha了?
「你……難道說……你根本沒有分化成功?你沒有信息素?」張康達恍然大悟道。
藍瞬捂著滲血的腹部,低低呻吟著,這副情態美不勝收,他喘息了片刻,凝視著張康達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的笑。
不好!常年在生死之間徘徊的直覺讓張康達後心一涼,一個念頭閃過:藍時去哪裡了?
他剛想後退,後腦撞上一個冷冰冰的硬物。
「別動。」藍時說。
粉塵飛揚中,木香瀰漫得侵略而張揚,藍時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握槍的手很穩,「張康達,你的死期到了。」
張康達的發絲都一動不動,「藍教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藍時側身走了過來,槍抵在張康達的太陽穴上,「放下槍。」
張康達恨恨看了藍瞬一眼,只能「啪嗒」一聲將手中的槍丟在地上。
「遲到的正義。」藍時冷靜地說。
「這是濫用私刑!你不敢開槍!」張康達濃黑的眉毛聚攏在一起,讓他的眼睛尤為凶狠。
「這是最公正的處刑,你要為了曾經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什麼公正?!法庭在哪?審判在哪?你們沒有權利判給我判刑!我是無罪的!藍時,你如果開槍,你自己也成了殺人犯!」張康達一張四方臉崩得緊緊的,精瘦的手上青筋浮起,似乎隨時想抓起那把槍,「我犯了什麼罪?你有什麼證據?誰規定了不行?」他眼珠亂轉,停留在藍瞬身上,「他是自願的!用一點點犧牲換來食物和冬衣……有什麼不對?!我是在做慈善!如果沒有我,你們早就餓死了!你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體弱多病!」
藍時這輩子從未這麼憤怒過,理智在瞬間燃燒殆盡,一股怒氣直衝腦門,「你這個人渣,你不配活在世界上!」
手指搭在板機上,就在他往下扣的一剎那,一聲「不要!」破空傳來,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硬生生在最後關頭拉開了藍時的手臂。
一股苦中帶甜的迷迭香纏繞上空氣中強烈的木香,像刀鞘套住最銳利的刀,藍時被來人緊緊摟住,「你……」
「是我……」謝明祺在他耳邊道。
藍時當然知道是謝明祺!
隔了半個多月,謝明祺終於再次被alpha熟悉的信息素所包圍,他全身克制不住地在顫抖。他從未嗅到過藍時氣味變得如此張揚跋扈,霸道地侵犯進身上的每個毛孔里,強烈地熨貼著每一寸肌膚,舒服得他差點要呻吟出聲。
保持住最後一絲清醒,謝明祺壓下藍時手中的槍,發出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嬌嗔聲,「藍時,不要……」
戀人半是迷醉半是理智的聲音將藍時從狂躁的懸崖拉了回來,omega的迷迭香是他最好的穩定劑,數日來越來越易怒的情緒被平息了下去,兩股信息素悄無聲息地融合著,原來分離帶來的缺口這麼大,標記過的AO離開了誰都是痛苦。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g0hJ3ff1
這人戴著黑色口罩,既不是自己的手下,也不是藍瞬的那幫人,這股隱約的迷迭香……莫非……
張康達還在眯著眼睛在辨認,突然一股勁風襲來,他本能地向後一仰避開,出手的竟然是藍瞬?!
「你沒受傷?」張康達震驚道。
藍瞬輕輕一笑,舔了舔左手的血,右手掂起輕薄的折疊刀就向前撲去。
謝光禎和藍瞬或許有很多相同之處——美艷動人、醫學天才、格鬥專家,連寵溺弟弟都是如出一轍,但他們骨子裡有著截然不同的底色。謝光禎善用長劍,典型的貴族名流們的優雅配飾,而藍瞬偏愛短刀,底層流浪漢在刀尖上打滾求生的搏命玩意兒。
張康達是從基層浴血奮戰過來的緝毒警察,一見他這種打法就「操」地怒吼了一聲。他眼角的那道疤,當年就是拜這種短刀所賜——一個窮途末路的毒販給他留下的。
藍瞬連揮三刀,張康達被逼得狠狠撞在陽台欄桿上,險些就翻了下去,他仗著有防彈衣,硬挨了對方一記飛腿,同時右手去奪他折疊刀。
藍瞬料敵奇准,折疊刀上挑右翻,一避一攻,橫過刀來向他頸口長長滑去,竟然是要當場割喉。
張康達全身毛孔都竪了起來,霎時間腦中閃過這一生的無數事跡,千鈞一髮之際,他向後一翻,躲過了這致命的處刑,同時整個人也失去重心,向陽台後翻了下去。
藍瞬短刀一抄,立刻要躍下補上最後這一刀。
「藍瞬!不要!」還戴著口罩的謝明祺喊道。
藍瞬回頭橫了他一眼,殺得泛紅的眉眼間艷麗驚人。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肩上突然劇痛,急變中藍瞬就地一滾,才沒有被張康達這一刀刺入肩骨。
陽台只有兩米余高,外面只是隔壁棟的頂棚,張康達已經翻了上來,手上是染血的匕首,他顯然也是最擅長這類短兵器的人,「媽的!我當初就不該心軟放過你……」
空氣中藍瞬的血腥味愈發濃重,張康達眼眸中閃著嗜血的異光,辛香料味的信息素驟然傾出,「這個味道,你很熟悉吧?」
他的信息素辛辣而霸道,瀰漫在空氣中像熾熱的火烤一般逼人屈服,大概是釋放出了100%的信息素,連藍時都被逼退了一步。比起來,在辦公室威脅謝明祺時所釋放的信息素都算是「友好的警告」了,謝明祺屏住呼吸,把頭埋在藍時懷裡去汲取木香的味道來緩解自己的不適。
這種辛辣的氣味密布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像鋒利的刀尖一樣逼得人無處遁形,藍時靠在承重柱上撐住自己的身體,作為omega的謝明祺已經手腳酸軟在他懷裡,藍時用自己的木香信息素環繞住謝明祺,這樣至少能讓他不那麼難受。
「藍時……我……我沒事,我們去幫……」謝明祺竭力站直身體,他知道頂級alpha能通過信息素壓制得對方動彈不得,他哥哥謝光禎可以,韓荊大概也可以,但身為名流世家的他們連信息素都不為外人所知,更加不屑於會做拿信息素壓人這種事。
張康達只是普通的alpha,在頂級A圈里根本不入流,但從他工作中愛以信息素壓制人的習慣來看,他大概會很羨慕頂A的這種能力,甚至可能暗中練習,才能讓自己的信息素成為他的有效武器。謝明祺都能猜到他在緝捕生涯中,如果遇到拒不招供的omega,他完全可能以信息素碾壓來逼供,既不會留下證據,也能滿足自己的侵略欲。對從基層打拼起來的退役軍人來說,這根本不算個事。
張康達的五官扭曲成一種幾乎畸形的邪笑,看著肩頭冒血的藍瞬,「滋味怎麼樣?藍瞬,喜歡嗎?」
ns216.73.216.2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