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可能相戀 - 原來，近在眼前

那是一個飄著毛毛雨，天氣十分寒冷的大年初一，機場擠滿了旅客，航空公司無不卯足全力，盡可能疏運數量龐大的旅客。

誠翰也不例外地加入了這場名為疏運的戰爭，好不容易在除夕休息一天的他，初一就要回到駕駛艙，繼續來往金門，高雄，澎湖，台東，花蓮的無限輪迴。

心情鬱悶的他坐在駕駛艙裡輸入著飛航資訊，大年初一要上班已經夠鬱卒了，沒想到在簡報時還會碰到「那個傢伙」。

想到這裡，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楊振穎也被誠翰的低氣壓感染，整個駕駛艙散發著鬱悶的心情。

自從他們大吵一架後，俊翰與佑璇的關係越來越好，幾乎可以確定兩人正在交往。

但是，死對頭與別人交往，誠翰的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看著兩人在下班後有說有笑，被遺忘在一旁的誠翰總是莫名的感到忌妒。

「那個......」座艙長突然打開駕駛的門，打斷了誠翰的思緒：「怎麼了？」

「今天的ACM說想見一下教官，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

誠翰看向楊振穎，而他點了點頭：

「好啊，反正還要再等一下才會登機。」

座艙長退了出去，卻進來了一個誠翰非常不想見到的人。

「兩位前輩早安。」A321NEO的副機長，同時也是傳言中與佑璇交往的對象俊翰出現在他們眼前。

「啊，你就是俊翰吧。」

「是的，前輩你好。」彬彬有禮的俊翰彷彿是在嘲笑誠翰。

然後他注意到了誠翰。

「咦？請問你是......誠翰前輩嗎？」

誠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唔......誠翰前輩比我想像的還要帥呢。」這種話聽在誠翰的耳朵裡顯得格外刺耳。

「沒有啦，哈哈哈......」

「佑璇學姊也經常向我提到你呢......」然而，俊翰的聲音在誠翰的耳朵裡越來越小聲。

「對了，佑璇學姊要我跟你說......」

俊翰話還沒說完，誠翰便默默地拿下掛在脖子上的耳機。

「抱歉，我要先去做機外點檢了，請你讓開。」誠翰冷冷地說道，那口氣彷彿讓駕駛艙的氣溫下滑了幾度。

誠翰順著空橋樓梯走到冷冽的停機坪上，遠處正好有一架華信航空的ATR72客機正緩緩升空，那是要飛到花蓮去，然後再續飛到石垣島的AE595號班機，也是佑璇今天值勤的航班。

「哼，她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肯定又是想嘲笑我。」誠翰對慢慢遠去的飛機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輕輕地拍了拍飛機的引擎，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對飛機說：

「還是你最懂我。」

檢查完畢後，誠翰準備順著樓梯回到飛機上，剛剛和自己喜歡的飛機獨處的誠翰心情好了不少，但當他想到自己等一下回到駕駛艙可能還要面對俊翰時，他的心情再度鬱悶起來。

「哼，算了，也趁這個時間，我一定要跟他講清楚。」

誠翰大步跨上樓梯，彷彿像是即將走上擂台的選手一般。

突然間，誠翰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那傢伙送給他，我也樂得輕鬆，幹嘛要這樣子呢？」

想到這裡，誠翰笑了。

「對啊，要是把那傢伙送給他，或許她以後就不會再來煩我了。」

誠翰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當然他也沒注意到，倒數第三個階梯上閃閃發亮的油花。

「啪唰」一聲，誠翰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然後眼前看到的景物，從藍色的機門，變成灰色的天空。

「啊。」誠翰的腦中一片空白。

然後某個塵封在腦中最深處的回憶突然湧現。

那是15年前，他和鄰居姊姊一起出去玩時發生的事情。

他們騎著腳踏車，跑到淡水河畔公園去踢足球，那時剛下完午後雷陣雨，地板非常濕滑，天氣也非常悶熱，空氣充滿令人不快的黏稠感。

果不其然，玩了一下子，兩個孩子便沒辦法再忍受這種令人厭惡的空氣，決定回家打電動。

然而在走上回到一般道路的樓梯時，誠翰踩到了階梯上的青苔。

「啊！」

就在誠翰差點跌下去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抓住了誠翰的手。

是姊姊的手。

但是，光靠一個女孩子的力氣還是無法拉起誠翰，於是他們一起跌下了樓梯，摔得遍體麟傷。

誠翰痛得嚎啕大哭，但是姊姊不但沒有哭，還背起了誠翰，帶著他坐公車去診所。

誠翰依然哭個不停，可是在上車時，姊姊小聲地對他說：

「不要哭喔，這樣才能當保護姊姊的男子漢喔。」

他立刻收起淚水，甚至開始吵著要自己走。

「我要下來，我要當保護姊姊的男子漢。」幼小的誠翰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而姊姊只是面帶微笑聽著。

到了診所，護士們都嚇了一大跳，一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背著一個同樣渾身是傷的小男孩到診所來掛號，經過追問，護士們紛紛稱讚兩個孩子都非常勇敢。

「我不會哭，這樣才能保護姊姊。」誠翰的童言童語逗得診所裡的人哈哈大笑，紛紛稱讚他是男子漢。

就在這時，小女孩的媽媽到了，看見兩個遍體麟傷的孩子，嚇得大叫：

「誠翰！佑璇！你們怎麼摔成這樣！？」

「啊。」

所有的記憶瞬間回到誠翰的腦中。

「原來，那個陪我從小玩到大的小女孩，就是佑璇啊。」

全部的謎題突然間有了答案，為什麼佑璇一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為什麼他會這麼在乎她，為什麼會對她的曖昧對象感到不爽。

「原來，是這樣啊。」誠翰突然笑了起來，：「蔣佑璇啊蔣佑璇，妳真是讓人充滿驚喜啊。」

「匡噹！」

然後，他重重地摔到停機坪上。

誠翰感到全身痠痛，尤其是剛剛著地的右腿。

「教官！你沒事吧？」一位目睹一切的長榮航勤人員率先衝了過來，接著是台灣航勤，路過的組員，航警也一擁而上。

巨響也傳進了駕駛艙，與俊翰聊飛機聊到一半的楊振穎出頭看，驚訝地看見自己的副機長躺在地上，身旁圍繞著一群人。

「誠翰！」他不顧一切地衝出駕駛艙。

毛毛雨淋在俊翰的臉上，身上，右腿的痛楚隨著意識漸漸模糊，也漸漸地消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模糊的微笑，那是恍然大悟的微笑。

「原來，那傢伙沒有違背小時候的約定啊......」誠翰心裡的一個空洞終於被填滿，然後，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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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時間中午12點，來自花蓮的AE595號班機緩緩降落在石垣機場，由於總飛時較長，機組員將會在石垣島過一晚後，再回到台灣。

飛機停妥後，佑璇解開安全帶，掏出手機準備開機。

「咦？」坐在左邊的總機長黃靜婭看著最新的航班安排「飛往澎湖的AE381號班機延誤欸，那不就是誠翰的班機嗎？」

佑璇心頭一凜，但是依舊用不在乎的口氣說：

「那傢伙的事情關我什麼事？況且航班延誤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正好佑璇的手機剛剛開機完畢，沒想到，幾十通未接來電與未讀訊息如潮水般湧入，而且全部都是來自俊翰。

佑璇感到又驚又喜：「沒想到那孩子那麼想我，真是可愛。」

然而，當她點開最近一封訊息時，裡面卻寫著：

「誠翰從登機梯上摔下來，右腿骨折，現在正在動手術。」

佑璇瞪大雙眼，沒想到這個平時對她酸言酸語的傢伙也會有這麼一天，她多麼想......

「前輩，能不能幫我問一下，回台北的CI125還有機位嗎？」

「咦？怎麼了？」黃靜婭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佑璇。

「誠翰從登機梯上摔下來，我得去找他。」

「可是妳......」黃靜婭話還沒說完，佑璇便慌張地說：

「我知道這樣很奇怪，可是我有一種預感，我要是不去看他，我會後悔，拜託，請讓我回去。」

黃靜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佑璇，只好輕輕地點了點頭：

「快去吧，不要擔心回台北的航班，我會幫妳處裡。」

佑璇笑了起來：「謝謝妳！前輩！」

接著她抓起行李，衝出駕駛艙，黃靜婭看著佑璇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

「這孩子，嘴上說不喜歡，沒想到出了事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啊......」想到這裡，黃靜婭的眼神垂了下來。

「如果他也會回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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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台北的飛機上，佑璇坐在駕駛艙的觀察員席位，一邊盯著737 MAX客機的各式儀表運作，一邊想著自己為何會如此不顧一切地想要回去看那個討厭鬼。

「今天在松山機場摔下登機梯的人，是我的老同學，也是我的死黨。」坐在右邊的副機長突然開口，佑璇抬起頭，發現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你是指......」

「就是誠翰呀，那傢伙跟我同期，當年他和另外兩個活寶可是十足的Trouble maker，在美國的時候一天到晚惹麻煩，但是他們的成績卻經常包辦前三名，所以他們還是完訓了。說來奇怪，誠翰那傢伙從美國回來之後，許多行為都收斂了不少，問他原因，他也只是說有個很重要的人在等自己，他想讓她看到自己已經成長了。」

「他在等的人......是誰啊？」佑璇不禁感到佩服，沒想到竟然有一個人，能夠如此改變那個囂張跋扈的傢伙。

「他沒說，只說是陪自己長大的女生。」

「那結果呢？」

737副機長嘆了一口氣：「很遺憾，當他完訓回國後，因為學校和工作的關係，他就搬到大直去了。」

佑璇的腦中突然閃過誠翰在烤肉大會時說的話：

「後來當我回國後不久，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全家就搬到大直去了。」

那傢伙也住大直啊......

「嘛，人生就是這樣，不過他最近曾經和我說，他覺得那個女生就在華信航空。」

「該不會是......那個台北站的地勤？」

他搖了搖頭：「妳是指宜臻吧？不是喔，那傢伙跟我說，那個和他一起玩的青梅竹馬，比他大三歲。」

佑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她小三歲，後來搬去大直，調皮搗蛋的Trouble maker，一切的一切，全部指向自己的青梅竹馬，就是那個整天對她酸言酸語，囂張跋扈的誠翰。

「那他為什麼......會這麼堅持呢？」

737副機長聳了聳肩：「誰知道，不過，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有過那麼一個姊姊，或許，他只是想找回童年時的那份美好吧，好啦，我們要開始下降了，麻煩繫好安全帶。」

佑璇點了點頭，繫上肩膀的安全帶，波音737 MAX客機便開始往桃園的方向下降。

在下降途中，她看著窗外，不禁回憶起以前的往事。

國中時期，男孩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學壞，有時無照騎車，甚至還會翹課，各種誇張行徑經常讓師長頭痛不已。

有一天，誠翰再次翹了課，身為最了解他的「姊姊」佑璇被指名要把他找回來，於是佑璇只好丟下課業去找他。

找了不知道多久，打了多少通電話，傳了多少訊息，男孩才丟了一個定位訊息給佑璇，她跳上計程車，往男孩說的地點去。

下了車，佑璇跑進巷子，震耳欲聾的飛機聲，她才意識到，她來到了飛機巷，而她要找的男孩，就坐在一個低矮的土墩上。

「喂，你鬧夠了沒？」佑璇大聲地叫男孩，而他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看著遠方。

「欸！不是跟你說了不要翹課嗎？」佑璇又提高了音量，這時男孩才慢悠悠地轉過頭用慵懶的口氣說：

「璇姊自己不也翹了課？」

「我是要來找你，快跟我回學校！」

「蛤？我才不要。」

「不可以！你一定要跟我回去！」佑璇用不容分說的口氣對男孩說。

男孩嘆了一口氣，指著不遠處的跑道說：「那至少等我把這架看完嘛。」

佑璇順著男孩的手指轉過頭，剛好有一架日本航空的波音777-200ER客機登上跑道。

「這架飛機......有什麼特別的嗎？」此時的佑璇對飛機還一竅不通，根本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堅持。

只見男孩雙眼發光，用充滿熱情的口氣說：「這是日本航空波音777-246ER型客機。配備245個座位，從今天開始執飛往返台北松山與東京羽田機場的JL97航班，她配備的GE90-94B引擎，單發輸出93700磅的推力，機體最高續航距離達到14260公里，是松山機場自70年代操作波音747-200以後所操作過最大，引擎推力最強的飛機。」

說到這裡，在跑道上的客機，引擎突然咆哮起來，強勁的暴風往佑璇和男孩的臉上吹。

「哇！好大的風！」佑璇被吹得站不穩腳步，而男孩卻像是十分享受一般，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飛機漸漸遠去，風速也降低了不少，佑璇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你......還是喜歡飛機啊？」其實佑璇從以前便聽男孩說過他喜歡飛機，平時他經常會平舉雙手，嘴巴學著飛機的聲音跑來跑去。

「嗯，最喜歡了。」男孩用力地點點頭，說話的口氣突然變得像小孩子。

「那剛剛那個就是你最喜歡的飛機，你才會翹課來看嗎？」

「不是喔。」男孩搖了搖頭，指著空中。

佑璇的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兩人被陰影遮蓋，只見一架和剛剛起飛的日本航空差不多大小的華航客機飛越他們頭頂，往跑道飛去。

「這才是我喜歡的，華航空中巴士A330-300客機。」

佑璇想起男孩曾經對她說自己想當飛行員，她以為那只是童言童語便沒有理會：「那，你還想當飛行員嗎？」

「嗯！」男孩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散發出純粹的熱情。

「那你還不好好學習，將來才能當上飛行員啊！」

「該有的知識我都有了，學這些只是多餘的，而且，我們班有一個老師一直看衰我，覺得我當飛行員根本是天方夜譚。」男孩的表情不以為意，甚至有些氣憤。

佑璇恍然大悟，這就是男孩學壞，翹課的真正原因。

「小翰。」佑璇蹲了下來，用小時候對男孩說話的口氣說：

「你要相信自己，不要理會那些潑你冷水的人，你要用實力去證明給他們看啊。」

「璇姊......」男孩的眼神依舊充滿懷疑。

「不然這樣，姊姊也去當飛行員，跟你一起追夢，好不好？」

男孩嚇了一大跳：「真的嗎......璇姊，當飛行員是很難的喔，而且一定要有熱情......可是妳......」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我有你啊，既然說你已經具備這些知識了，那麼你的任務就是教會我，讓我也當上飛行員，好不好？」

男孩沉思片刻，隨後堅定地點了點頭：「好！我一定會教會妳，讓妳跟我一起飛！」

「嗯！很好，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回學校去吧！」

「嗯！」也是在這一天，兩人久違的牽了手。

後來，佑璇上報了這件事，對男孩冷嘲熱諷的老師遭到撤換，從那天以後男孩再也沒有翹過課，直到高中離開台灣。

而佑璇也沒有忘記與男孩的約定，在大學畢業後，佑璇立刻報考培訓機師，然後成為華信航空ATR72客機副機長至今。

佑璇回憶著那個充滿熱誠的臉龐，突然間覺得似乎在哪裡看過......

這時，佑璇的眼前閃過她與誠翰第一次在簡報室相遇時，誠翰抬起頭的那一瞬間閃過的，那不到0.1秒的眼神。

與男孩當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有如閃電一般，有關於小男孩的記憶全部湧進佑璇的腦中。

還有他的名字。

蔡誠翰。

「欸，我們到囉，快去找那傢伙吧。」佑璇的思緒突然被737副機長給打斷，這時她才意識到飛機已經降落，趕緊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

「謝謝你們，對了......」她轉向正在收拾資料的副機長：「你不去看他嗎？」

「我才不要。」737副機長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那傢伙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幫我向他打聲招呼就好。」

「好的，再次謝謝你們。」佑璇輕輕地點了點頭，而737副機長只是瀟灑地揮了揮手。

在走向入境大廳的路上，隨著不斷湧入的記憶而來的，是恐懼感。

佑璇第一次有了非常重要的人或許有生命危險的真實感，而且還是陪自己長大的人。

就算沒有生命危險，要是骨折傷及神經系統，誠翰或許就有無法繼續翱翔天空的可能性。

或者更糟糕—終身癱瘓，連心愛的機車都沒辦法再騎。

這樣的話，她當飛行員又有什麼意義？

佑璇全身顫抖，她試圖回想著平時那個討厭鬼誠翰，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點，可惜一點用也沒有。

佑璇就這樣趕到了醫院，俊翰剛好在門口等。

「學姊！」

佑璇跳下車，明明不知道病房在哪裡，卻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佑璇！」突然間，張于凡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前輩！」佑璇發瘋似地抓住張于凡不斷追問：「誠翰他還好嗎？他沒事嗎？以後還不能飛？有沒有可能的致命傷？有沒有內出血？」

張于凡被佑璇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到，但是很快便恢復正常，雙手抓住佑璇的肩膀，用平靜的口氣對她說：

「放心，誠翰他只是右腳骨折，沒有傷到神經，痊癒之後就能夠飛行，不過目前因為腦震盪的緣故，還會再昏迷一陣子，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太大的問題，他不會有事的，好嗎？」

佑璇聽了張于凡的說明後，鬆了一大口氣。

「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張于凡向櫃檯的值班護士示意，護士面帶微笑點了點頭，於是他轉過身，輕輕地拉開拉門。

佑璇輕輕地走進病房，只見平時生龍活虎的誠翰，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床上，均勻的呼吸聲顯示他似乎正熟睡著。

「誠翰，我來了。」佑璇用溫柔的口氣對躺在床上的誠翰說：「我想起來了，我們是青梅竹馬，對吧。」

誠翰沒有回應，於是她拖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抱歉，我一直都沒發現，我只是覺得我對你一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說著說著，佑璇的眼眶變得模糊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發現，直到發生了這種事，我才想起來，你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佑璇眼前閃過以前與誠翰一起玩的點點滴滴，眼淚不禁一滴一滴地落在大腿上。

「真是的......」佑璇不禁笑了起來：「明明在上個月之前我還恨不得離你遠遠的，沒想到......今天我卻那麼希望你醒過來跟我吵架......拜託你......快醒過來......」

「要是你真心希望我趕快醒過來，就拜託妳安靜一點好嗎......我們不是在拍偶像劇......」躺在床上的誠翰突然開口，讓佑璇目瞪口呆。

「誠翰......」

誠翰慵懶地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用無奈的口氣說：「真是的......我從年末飛到今天早上，累得不得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大睡特睡一番，結果就有人一直在吵我，還想說到底是誰在擾人清夢，果然是妳。」

「還不是你......」佑璇正想反駁，誠翰卻嘆了一口氣，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著佑璇：

「抱歉讓妳擔心了，璇姊。」

久違的稱呼與久違的溫柔眼神，讓佑璇熱淚盈眶，嘴裡想說什麼，卻只能咬緊下唇，用力地點頭，不然眼淚隨時會潰堤而出。

「沒想到妳真的沒有違背我們的約定啊。」誠翰露出了一抹微笑：「我還以為那個時候妳只是隨便說說的，只是為了把我抓回學校而已。」

佑璇擦了擦眼淚，用得意的口氣說：「拜託，我可是說到做到的，倒是你，最後沒有去飛333啊？」

誠翰露出了苦笑：「333在最後關頭被搶走啦，基本上我是撿剩下的，不過ERJ也不錯就是了。」

兩人相視而笑，明明前陣子還恨不得對方消失在自己眼前，如今卻十分平靜地談論著過去的往事。

「欸，璇姊。」過了一會，誠翰突然開口，口氣十分平淡。

「怎麼了？」

「等我好了之後，我們一起去騎車吧。」

佑璇看著誠翰微微泛紅的臉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啊。」

兩人相視而笑，就像小時候一樣。

而坐在外面的張于凡與俊翰完全看見了兩人的一舉一動。

「昔日的情人回來啦，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是青梅竹馬。」俊翰的口氣像是放棄了一般，站了起來：「好啦，沒我的事了，前輩，我要先走了，還有好幾趟國內線在等著我呢。」

說完，俊翰便拖著飛行箱離開，留下張于凡一個人看著這甜蜜的景象。

張于凡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通訊欄，飛快地輸入了訊息。

「學姊，我有事情想跟妳說，不知道妳有沒有空。」

然後按下發出，收訊人的名字是「婭」

遠在273公里外的石垣島，ATR72機隊總機長黃靜婭收到了一封訊息。

而寄件人的名字是「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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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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