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第七天 - 番外篇—怎麼可能忘了你

——顧一心 • 獨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Ik6IdzH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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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日，時間會把你帶走，

我就用一生，把你的名字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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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 8 月 10 日｜懷孕 24 週

今天產檢，醫生話胎兒心跳穩定。我偷偷錄低咗你既心跳聲。放喺老公既掌心，他笑得似個細佬：「原來一粒豆都可以打鼓。」

晚上我哋幫小豆丁改咗個名字──向華。

意義佢向着榮光，開出最華麗嘅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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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 年 11 月 24 日｜臨盆前夜

窗外落緊雨。我條腰痛得似係被兩把鋸反覆拉開。

允行怕我無聊拎出學校合唱團錄音同我聽。合唱中最後一句係學生自寫的：

「第七天是世界最清新的寧靜」

我對住佢搞個玩笑：「咁就讓BB第七天先到喇。」

佢握住我手：「不論第幾天，只要你平安就可以了。」

雨聲好大，但BB似乎懂事般安靜，只係下腹輕輕踢咗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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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 11 月 25 日｜00∶47

劇痛、電光、雨聲、護士嘅喊叫、產房燈嘅閃爍──接着係一片刺目的白色。

我忍不住係手術枱大嗌：「我嗰仔呢？」

護士話剛接出生嘅時候體溫正常，但下一秒就似跌落咗一道光凌空消失。冇人肯信我，連我自己都不敢信。佢哋話呢次係醫療事故，但我更加覺得似係被時間偷走了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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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 12 月 3 日｜出院

老公推住架吉嘅嬰兒車返嚟，我好崩潰。佢攬住我，眼淚熱得發燙：「對唔住，我保護唔到你哋。」

我第一次對佢發火：「你有咩好對唔住？係時間搶走咗我哋！」

嗰一日之後，佢再冇提要我要「放下」。

我開始寫信畀不存在嘅仔：

「向華，媽媽還記得你出生那一刻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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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X年 4 月 17 日

我現家習慣每日臨瞓前寫一封信，講吓街市啲餸幾錢、花盆新長嘅芽，諗你會做啲乜嘢，有時會夾一張今日天空照片。允行把呢啲信裝喺個木盒度。

佢成日坐喺書桌前面發呆，睇住嗰張超聲波片，似係同一個睇不見嘅小人兒對話。

我哋都變得沉默，但係未諗過分開，因為只要談到向華就仲有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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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X年5月7日

今日終於又有好消息，就係我又再懷孕啦。胎兒仲要剛剛今日先被發現。老公忍唔住爭啲去攬醫生。

我再一次迎接小生命誕生，心情好複雜，一嚟放唔低向華，二嚟我唔想再面對失去自己嘅骨肉所帶來嘅痛苦，所以我哋諗去另外一間醫院接生，老公二話不說咁同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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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3月 31 日

社會動盪。細仔剛剛喺學校返嚟，我睇住電視新聞畫面，入面啲學生為咗自由奮不顧身去遊行，細仔問我佢哋做緊啲乜嘢？我忽然想像：

「如果當年向華真係冇消失，佢現家會唔會企係呢班學生當中？

佢會唔會都會喺雨中高舉囗號？」

我希望佢唔驚雨，替我們給他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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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月 1日

今天係學校改制典禮。老公允行成為思賢中學校長。台下掌聲雷動，我嗰心卻被一個中三學生撞痛。

個一瞬間我差啲失聲，佢好似二十年前嗰張產房嬰兒照裡的小臉。

我衝入更衣室望住自己：

係幻覺，定係母親本能？

當晚允行緊握我手：「我都看見了。」但他叮囑我唔好咁衝動：「等佢自己願意認領。」

我哋默契決定扮作初識，而心裡面的海浪再度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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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月 2日｜校長室外

我隔着百葉窗，睇到允行將一隻殘缺嘅手錶推向少年面前。

少年伸手觸碰那隻錶，眉心微皺。

嗰一刻我知道佢唔記得了。

但冇所謂，我哋記得就夠。

我轉身離開，暗暗地將以前所有信件整理成一個箱，箱封面寫住：《致永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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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月 28 日｜日落操場

佢終於戴上紅繩錶帶，投出完美三分。觀眾歡呼，佢抬頭向我笑──

那笑容不帶任何過去負擔，乾淨得像第一天。

我胸口酸，又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QteK6Dv7

「向華，今次換我哋守護你，把回憶留給我們就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A3r4WphW

天空沒有雨，晚霞像二十年前那樣溫柔。

我聽見自己心裡的回答：

「原來最長的愛，叫做——記得你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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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行 • 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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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父親，有時只係安靜企喺背後，

等孩子想回頭時，仍見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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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11月27日｜光裡失去

我以為，失去一個孩子，最絕望莫過於聽見產房門關上。

直到那夜—— 201X 年 11 月 25 日 00:47——

雪亮手術燈閃滅一秒，一團白光撕開空氣，嬰兒還在護士雙臂中…下一秒卻化為真空。

沒有哭聲，沒有屍體，只有妻子撕心裂肺的呼喚同護士跌坐在地的尖叫。

世界靜下來，靜得聽得見雨穿透窗縫的嘀嗒。

我抱着一心，她的手握到發白：「行…我們個囝喺邊？」

我答唔到。醫生都答唔到。時間吞噬了他，我們甚至連「死亡」這個字都用不上——他連存在都被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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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Y年5月25日｜空位

之後的日子，我們兩個互相支撐的空殼。

嬰兒床留空，房門始終打開；我怕一心半夜醒來找不到出口。

我不敢叫她放下。因為我知道，我自己也放不下。只好把傷口變成日常：

1.每年 11 月 25 日，我偷偷買一個沒有蠟燭的小蛋糕切半；

2.每次課室點名，遇到學生叫「向」或者「華」，心口都會刺一下；

3.每日巡天台，對着球場的路燈發呆，想像有個小男孩在那裏練運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A7YGPVHE

我寫了這封信給不存在的兒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3vq7jemO
「阿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h7vKxkCj
如果你睇到呢封信，代表你已經離開咗我哋嘅年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Ib1wrhx5
我唔知你仲記唔記得我——又或者，我有冇資格叫你一聲『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NhiqM86e
你阿媽喺生前，成日講：『世上有啲相遇係循環。得一日，都足夠改變世界。』七日太短，但我用咗七年都未學識放低，你卻用七日教番我點樣相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Xiw6sLR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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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度有張相，係你阿媽最後一次產檢嘅超聲波，醫生話嬰兒好活躍，我諗佢就係你。我將相留畀你，唔係想你內疚，而係想你知道：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qaEqJXol
無論你身處邊條時間線，有人永遠喺呢邊掛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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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允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MqgoAiku
信紙夾着那張超聲波小黑白片，模糊輪廓仍看得出胚胎踢腳的姿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9b0IMdwM

我不是沒有離開痛，而是痛從未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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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X年6月1日｜十年無聲

做老師的十年，我對學生愈來愈溫柔。因為我知道：有人叫「學生」，有人叫「孩子」，其實都是別人托付的生命。

有一次校外電台《教師心聲》邀請我去傾下「學生情緒支援」。錄音室內主持人隨口問：「王 Sir，您認為一個老師最不能忘記的責任是什麼？」

話筒紅燈亮起，我輕輕推了一下眼鏡，腦海閃現那七天裡連我未敢說出口的稱謂——「……係記得學生真正嘅名字，即使有日世上冇人再提到佢。」

主持人當下愣了愣，但我感受到聽眾卻在電波那端感受到一股奇異溫度。

當年畢業禮後，老婆突然推我去報讀教育管理課程，說：「你可以做更多。」我知道，她在給我新的目標，也是在逼自己向前走。

於是，我成為校長。

剪綵那天，她笑着把領帶替我拉正，輕聲說：「你代表家庭，代表失去過的，繼續教養他人。」我知道她想說「代表兒子」，卻用「失去過的」代替。

那晚我抱着她，像抱着十年前空掉的襁褓，終於無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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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1日｜重逢前一刻

嗰日係開學禮。臺上自我介紹時，我隨意掃向禮堂後排，一瞬間，心臟被人攥緊：那張臉，像極了我的 DNA 在空氣中重組。

我說不出歡迎辭，下台後匆匆掩到辦公室，大口喘氣。翻開舊相簿、翻開醫院報告、翻開所有能證明我沒瘋的東西。

名字—— 王向華；生日—— 201X 年 11 月 25 日。時間像把鏽剪，剪開過去與現在，卻不肯告訴我縫合方法。我對自己說：先觀察，別嚇壞他。因為若那真是我的孩子，他已在另一條時間河漂泊十幾年，不能再被命運推落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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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2日｜揭開

當年他手裏拿着那張超聲波相片問我：「王 Sir… 點解我生日同相片上的日期一樣？」

我感覺到自己的聲帶在燃燒：「因為… 你係我同一心… 我哋失去咗十幾年嘅囝。」

那一秒，空氣碎裂；他跪坐地上，用盡全身力氣哭，我跪下攬住他，答應自己：今次再大風浪，都唔會放手。但我知道他無法長期陪伴我哋，我只能做一件事：把所有記憶刻在自己與至親心上，用來抵抗時間觀測者的「抹除」。

亮光熄滅前，我對他説：「只要我記得，你就冇真係離開。」

然後在203X 年的早會，我再次在講台上，看見少年舉手向我問好。他不懂為何眼睛忽然濕熱，只說：「校長早晨。」我微笑，含着百味回以一句：「早晨，向華。」

整理舊器材室時，我找到一隻裂了表帶的銀色手錶。那刻我確信，命運正把我們推回同一條軌道。

我故意把錶交到他手上，看他指尖顫抖，光在他瞳孔裡碎裂，像某種深海記憶嘗試浮出。

我險些衝口而出「兒子」，最後只壓進喉嚨，換成一句：「失物往往會等到對的人。」

因為我明白，家長的身份從不是用口說，而是用存在證明。只要我一直在，他終有一日會認得出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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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7日｜我在這裡

現在的我，每日仍會巡操場。

自由牆翻新那天，我在底部寫一行小字：「最美好的第七天，從未被時間帶走。」

念慈在旁，笑着幫我畫了一個蝦餃圖案；健爵放下一個簽名籃球。我們仨用自己的方式，把記憶釘在這所學校的磚縫裡。如果有一天，他忽然想起，或忽然好奇夜半操場那盞燈為誰而亮，我會在看台最高處，舉起那顆早備好的小蛋糕，告訴他：

爸爸從來沒有離開，

只是把所有的離開，都變成了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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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念慈 • 獨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VQqT4h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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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等待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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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9日｜下午

我撐着頭，望住窗外的天。灰灰藍藍，像一張被歲月抹淡嘅畫紙。樓下傳嚟幾聲學生奔跑笑鬧聲，我卻只係靜靜坐喺教員室入邊，翻開一本已經泛黃嘅記事簿。

我唔係好記得自己點解會留低佢。但我知道我從來都冇真正忘記過嗰七日。甚至，我唔敢忘。

記事簿嘅封面寫住：「備課筆記」。但打開嘅第一頁，唔係grammar rules，唔係exam format，唔係學生名單。

而係一句字跡唔夠整齊，但重複幾次都冇撕走嘅句子：

「你嚟過，所以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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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1日｜初見

其實我知我好似傻——點解一個人會咁清楚記得幾年前嗰幾日？

但向華，你唔係一個普通人。

我第一次見你，係個睛天。

你的汗水淋到一身，衫貼實皮膚，眼神冷冷清清，站喺自由牆一角。其他人當你透明，但我唔知點解，總係望多咗一眼。你背着天藍色嘅書包，帶住一種同我哋完全唔同嘅氣場——

好似時間喺你身上停頓咗。

你話你唔記得啲嘢，問我：「咩叫初戀？」

我冇答你。我笑咗，但心入面亂晒。

邊有人咁樣開場？

邊有人……叫我心跳到想即刻轉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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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2日｜「無名」

嗰七日發生咗太多嘢。我哋成日喺自由牆下見面，偷時間、躲人群、寫字。你唔鍾意講你嘅事，但你會望住我提筆寫：「今日念慈笑咗，我好似都跟住輕咗。」

我問你：「你係咪鍾意我？」

你冇答，只係拎走我支筆，喺牆角寫低一個字：「無名」。

我知你係想保護我。

但嗰一刻，我想喊。因為我唔想你保護我，我想你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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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3日｜紅繩

我成日問自己，點解我會咁記得嗰條紅繩。

你話你有個習慣：「每當唔想迷失，就會綁住自己。」

你畀我條紅繩，叫我幫你綁返喺手腕。我手震，但你望住我嗰眼神，認真得嚇人，好似綁緊嘅唔係一條繩，而係你嘅命運。我冇諗太多，只係跟住做。但從嗰刻開始，我每晚都會發夢。夢見你隻手鬆開、轉身離開、我追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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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4日｜你變得好遠

你問我：「如果我唔係嚟自呢度，你仲會信我、鍾意我咩？」

我話：「我一直都冇問過你係邊個。」

但嗰晚之後，我偷睇咗你隻手錶。有個叫「時空回歸系統」嘅app彈出提示：「請48小時前返回原時空，否則視為違反時空法。」我嚇到唔識反應。原來你講真。原來你真係唔屬於呢度。我冇攔你，冇質問你。

我怕，如果我講出嚟，你就會即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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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5日｜重逢後，我變咗，但你冇認得我

多年後，我成為英文科老師——正正係你最鍾意「串錯字」果科。

有一日，校長辦公室傳出聲音——係你。你著住整齊校服，企喺門口望住我，眉頭一皺：「Miss 任，你可唔可以教我做呢份功課。」

我呆咗五秒。你完全唔記得我。你連我個名都係睇名牌先讀出嚟。你講嘢禮貌、冷靜、專業。我微笑，應對如常。但我個心，好似俾人插咗一刀——慢慢擰，慢慢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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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X 年 9 月 7日｜我寫咗你所有嘅名

你個名，我唔只叫一次。我叫過你：向華、阿華、華仔、傻仔……

你記唔記得？我叫咗好多次，而家淨係寫返落日記。

有一次，我攞住你綁住我手腕嘅紅繩，偷偷綁返自己，綁到好緊。

同一日，我見到你同學生講：「做人要有承諾，承諾咗就要守。」我忍唔住笑咗，你話我記性差，其實你先係最記得果個人。

我從來冇忘記過你，只係一直收埋咗。我成日諗，記憶係咪會自然消失。但原來唔會。只係會慢慢沉入心底。你可能真係唔記得我，但我一直，冇放手過你。我仍然會夢見自由牆、旅行日、你戴住我綁嗰條紅繩嗰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Ae1guHuP

如果你有一日重新記得我——就算只係一秒，我都會喺你記憶入面，輕輕咁答一句：「我一直都喺度，從來冇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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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健爵 • 獨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4YdFgI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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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此生突然又聽到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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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原來我一直都喺個場上】

我第一次帶籃球落操場，係中一開學第三日。天仲未夠亮，啲人仲未返晒學，我已經攬住個波喺籃板下跑緊。一係就唔打，一打就打到唔停。但我真係冇諗過，有一日我會用一個人嘅名義，守住成個籃球場。

嗰個人，叫向華。

我一生人唯一一次，為一個男仔拋低所有自尊，求佢唔好走都係佢。而我，到今日都未同人講過佢其實係個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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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最初的相遇】

我哋第一次見面，喺課室門口。

佢眼神有啲冷、有啲茫然，好似啱啱捱過世界崩塌。我冇理由唔理，但唔知點解我開咗口：「喂，你食早餐未呀？」佢望咗我一下，冇講嘢。我當時心諗：「嘩咁串嘅？咁型咩？」

之後慢慢發現，佢唔係串，只係一個心入面裝住好多秘密嘅人。佢好少主動講嘢，成日望住自由牆，好似喺度等啲乜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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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籃球場入面，我地開始熟】

向華原來打籃球唔叻，但肯拼。有一次佢練罰球練到手都紅，我問佢：「你練嚟做咩？」

佢話：「因為某啲嘢，唔可以唔中。」

我聽唔明，但記住咗。

後來我發現，佢每次練球前都會綁住紅繩喺隻手。佢有啲古怪，但我當佢係兄弟。兄弟唔係要明白晒，係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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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知道佢唔屬於呢度】

第五天，我撞到佢用手錶做啲古怪操作，畫面顯示倒數計時：「距離回歸原時空還有48小時」。

我唔係笨。我唔出聲，只係望住佢。

佢終於開口：「健爵，如果我唔屬於呢度，你會唔會覺得我怪？」我笑：「我覺得你本身已經幾怪啦。」然後，我話：「但我從來都覺得，你係我兄弟。」我冇追問。我知佢信得過我。

從果刻起，我承諾過：佢嘅秘密，我會守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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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你消失嗰日，我無法入波】

佢真係走咗。

第七天清晨，籃球場仲濕，佢冇出現。

我射波，連入框都冇。連平時最簡單嘅罰球都失晒準。

我知——我個隊友唔見咗。

之後一段時間，我成日坐喺場邊，睇住個位空咗。有人問我：「你唔打啦？」

我話：「等人。」

無人知我等咩，但我知，我等一個永遠都未必會返嚟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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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成長、沉默、守住一個諾言】

慢慢地我升上高中，向華依然冇出現。

我成績唔算頂尖，但靠住體育表現攞到大學入學資格，主修運動科學。

讀書嘅時候，我寫過一篇論文——《場上缺席的一員：記憶中的合作》。

老師問我：「你寫呢個向華係真定假？」

我笑咗笑：「都係寫比自己睇嘅啫。」

我唔敢公開講佢存在。但我開始明白，有啲人係會喺你人生入面留低個位，即使佢唔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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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籃球訓練營，係為佢而設】

203X年，我正式回來母校成為體育老師。

我一開學就主動申請搞「籃球訓練營」，名義係幫助有潛質學生，但我知我係為咗搵一個「好似佢」嘅少年。

佢曾經存在過，但而家唔記得我。但我仍然相信，會有另一個人，值得我再一次咁樣堅持。我比每個學生入營時填一份問卷，最後一題永遠都係：

「你有冇一個人，曾經喺你身邊短暫出現，改變咗你？」

我等過無數答案，冇人提過佢。但我唔灰心。因為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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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重遇嘅一眼，冇講破一切】

有一日，我行過教員室，望到佢——向華。

佢拎住功課，戴住眼鏡，對住校長禮貌地笑。但佢唔記得我。佢講嘅每一句都係新角色、新身份、新語氣。但有一下，佢望咗我一眼，眉頭皺咗下。

只係一秒，但我知道佢個心入面，有啲嘢郁過。我冇上前。兄弟，有時唔係一定要攬頭攬頸，有時只係靜靜咁守住一份回憶，已經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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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唔會忘記你，夜晚我又一個人喺籃球場，今次係老師身份。我拎起個波，企喺罰球線，擺好姿勢，望住籃板，深呼吸。

我聽到你講過嗰句說話：

「有啲嘢，唔可以唔中。」

啪——入咗。

我抹一抹額頭啲汗，然後行番去長凳，坐低，對住夜空講：

「向華，你唔記得我都冇所謂，我記得你，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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