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受神所眷顧 - 05、敵襲

　　一聲轟然巨響，村莊彷彿都在震動。

　　被吵醒的安娜沒睜開眼睛，糊裡糊塗地想著雨怎麼還沒停、雷怎麼這麼大，翻了個身，打算再調整一個舒服的角度繼續睡覺，沉入安逸的夢鄉......

　　「安娜......安娜！」一人搖晃著她的肩膀，安娜睜眼，看到的是村莊裡的警備隊員。

　　「怎......」

　　「敵人來了！跟上！」

　　安娜整個人都被嚇醒，彈了起來。

　　酒館一片幽暗，剩下殘火的柴薪發出最後一點光亮，安娜隱約看到警備隊員睜亮的雙眼，因急促而喘息、手裡拿著斧頭。

　　再度傳來爆炸聲，這次聲音更近，地面微微顫動，在外邊巨大的雨聲中參雜著吶喊跟慘叫，安娜知道這絕不是開玩笑。

　　「嬸嬸他們呢？」

　　「他們被隊長帶走了。」隊員說道：「我是留下來的隊員！感謝聖白樹！還好我發現妳！」

　　安娜起身，腦袋在面臨混亂的時候反而福至心靈，越加冷靜。

　　整件事情都很奇怪。

　　突襲是真的，外面的動靜為例證，但隊員的口述卻頗奇怪，讓安娜的直覺捕捉到異樣感。

　　在酒館工作時，她要面對的不光是村莊裡的客人，也有外來的旅者。

　　這些男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除了好色以外還很喜歡吹牛，安娜一邊躲著客人的毛手毛腳的時候還會跟客人聊天，暗地裡和嬸嬸一起猜測哪些人在胡說八道，並以此為樂。

　　而也是從這裡，安娜培養出一種辨識謊言的能力，她的直覺很準，往往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所以第一時間安娜沒有在隊員催促下走向他引導的方向，而是踩穩雙腳。

　　眼睛適應了黑暗，安娜終於看清楚對方的面孔。

　　那不是警備隊員，那是旅行商人帶來的兩名同伴之一。坐在桌子前，讓安娜能感到安心，嘻笑打牌的面孔已經消失，此刻舉著斧頭的男人殺氣騰騰的瞪著她。

　　若是他心懷善意，不需要說自己是隊員，不需要特別說自己留下來。

　　但僅僅是察覺真相還不夠，安娜遲疑表情露出馬腳，發現自己暴露的男人五官逐漸扭曲，黑暗下的高大身影向著安娜步步進逼，陰影壟罩。

　　轟隆雷鳴，一瞬間蒼白的電光照得男人似妖魔，斧刃在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安娜尖叫，閃爍的斧光朝她飛來。

　　安娜向著一旁飛撲，勘勘躲過斧鋒。

　　斧頭劈到了牆壁上，安娜的健敏顯然出乎男人意料，倉促的出招立刻被制裁。

　　安娜四處掃視，尋找可能的出口。

　　「回頭。」耳邊傳來聲音，「妳以為妳跑得過他嗎？」

　　低語聽來粗糙沙啞，像是沙漠上的風夾雜著沙粒、牛皮紙摩擦著肌膚，雖說模糊，安娜卻聽得清清楚楚，彷彿直入心靈，下意識的安娜就遵循著聲音的指示行動。

　　安娜轉身面對男人，雙手稍微使力他便拔出了斧頭。

　　「抵抗他，拿起妳的武器。」

　　武器？安娜愣了愣，只看到旁邊有個平底鍋。

　　雖說只是廚具，鑄鐵打造的物件依舊堅實可用。

　　雙腳站開站穩，此時民婦常經體力活的鍛鍊派上用場，安娜輕易地拿起平底鍋面對男人。

　　「也行啦......站好！」聲音嘆氣，又突然變了語氣，「站都站不好怎麼躲？雙腳站開點，觀察他的出招，看清楚再躲！」

　　心臟怦怦直跳，安娜很緊張，但聲音卻有種異質的魅力使得安娜能夠保持行動上的冷靜。

　　也許是因為至少有個聲音能代替她思考吧。

　　看到了男人的出招，安娜順著斧刃的方向躲開攻擊，平底鍋瞄準後腦杓敲去。

　　框！

　　位置偏了，對方比自己高很多，她敲到男人的側臉，聽到悶哼的聲音就知道那下肯定很痛。

　　「蠢貨！敲他沒防護的手！」聲音怒氣沖沖，「他的力氣跟體型都比妳大，妳要怎麼直接攻擊要害？」

　　被敲得身形微晃的男人轉身面對安娜，惱羞成怒，咆哮著朝她揮動斧頭。

　　「後退！後退！後退！」聲音連連下令。

　　連連進攻看得出其實毫無章法，確實也如同聲音指示的，只消後退就能躲開攻擊，在安娜看來其技巧甚至還不如赫克隊長培養的那些警備隊員。

　　安娜心思澄明，知道自己這樣後退可以有效消磨敵方的體力，一面後退一面觀察適當著時候。

　　著急的男人進攻糙了太多，為了拉近距離手臂伸得太長，斧頭遞過來的時候早就沒有任何勁力。

　　安娜前踏搶進，踩在男人雙臂間，鍋柄砸在手指關節最為脆弱的地方，隨著一陣清脆的骨裂聲響，慘叫的男人武器脫手。

　　進攻沒有結束，抓著鍋柄反彈的力量，揮舞的平底鍋直指鼻樑，劃出一道優美的半月圓弧精準地命中安娜瞄準的地方。

　　這是她閒來無事觀察赫克指導警備隊員偷學到的劍術，當對方太過焦躁急於進攻，反覆的招式用老時手臂間總是很容易露出破綻，此時便能輕易鑽入對方的攻擊圈，一舉奪下武器。

　　倘若要奪去性命便能轉移劍鋒直指臉面要害。

　　聲音沒下指令。

　　平底鍋打得男人鮮血噴濺，仰面而倒，安娜跳起來全身體重灌注在膝蓋上，頂中了男人腹部。

　　跨坐在男人身上，平底鍋往臉上直敲。

　　「操！狗娘養的！雞巴餵豬的！奶頭肥大的！」安娜使勁罵著從酒館那些客人學到的所有奇怪髒話，平底鍋一下一下框框框地猛砸。

　　她想起自己被聖徹之國的士兵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

　　一旦掌握了主動權，男人就會隨意對女人釋放所有的醜惡慾望。

　　所有遭遇與恐懼都化作強烈的怨氣，盡情發洩在跨下的男人身上。

　　不知多久，直到再也舉不起平底鍋，安娜回過神來男人已經失去聲息。

　　平底鍋被砸到扭曲，男人臉上血肉模糊，黃紅白等物流了滿地，一股騷臭刺鼻。

　　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安娜從男人身上下來，不住乾嘔著。

　　血肉她不是沒見識過，但畢竟這是殺人，意義完全不同。

　　調整一下呼吸，安娜望向窗戶，村莊已經燒了起來，交錯的人影辨識不出敵我，彼此糾纏，幸好酒館在村莊邊緣偏遠處，還未有人能夠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她撿起了斧頭從後門繞出去，沒有去尋找叔叔嬸嬸，安娜很清楚村莊這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叔叔嬸嬸沒第一時間來找自己時想必是早就被強行帶走了。

　　或者......安娜心底一沉，搖頭將最壞的那個想法趕走。

　　戰爭的陰影壟罩在賀速特平原上五年，正如同這五年來赫克隊長一直在村子裡宣導，甚至是無預警進行預演測試大家的決心，讓大家誤以為村莊被攻擊、失去親人的村民在眾目睽睽放聲哀號，或者當眾嚴格痛斥，就是為了訓練大家一件事......

　　無論彼此最重視的人有什麼際遇，不要去管、不要去想，能一起逃是幸運、不能是命運，總之逃去河林堡壘。

　　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面對戰爭大家都做好了決心。

　　不管親人下落如何，都不會是目前的她所能決定的。

　　壓低身形，她乘著暴雨向村莊外面直奔，在村莊附近有片低凹的窪地，或許可以躲在那邊。

　　不！不對。安娜迅速否決了這個想法。

　　看似隱蔽的窪地只要在村莊周圍隨便繞一繞就很容易找到，跟村莊裡的同伴玩鬼抓人的時候躲在窪地裡的人也總是是最早被找到的那一批。

　　想著想著，安娜又有其他打算。

　　伴隨遠離村莊的火光，安娜的身影迅速消沒在夜色當中，大雨依舊，積蓄的雨流帶著泥水滾下，衣服又重又濕，雨水從軟塌的紅髮間流下。

　　背後的村莊如同巨大的火炬在燃燒著，即便是大雨一時間也難以澆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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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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