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竹蘭書【完結】 - 第六章--蔓璉荷花

男人把周子蘭和程霜凌帶到王氏府邸。剛踏進門口，一位中年男人迎來，道：「老爺，您回來了！」

王老爺頜首，「嗯，這位是周道士，至於這位是？」

他向周子蘭投出詢問的眼神。

周子蘭迅速地回應：「程公子，我的友人。」

程霜凌沒作聲，默認這個身份了。

當王老爺想拍拍程霜凌的肩膊，示意歡迎時，程霜凌卻避開他的手。王老爺的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十分尷尬。他只好乾笑兩聲「哈哈！」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他道：「他們是我特意邀來，替我除妖的。昌榮，你要好好招呼他們。」

被喚作昌榮的男人，向王老爺拱手作揖，「是，老爺。」

王老爺又道：「剛剛跑得太急，衣服都被汗水沾濕了，容我先行去換身衣服。有什麼問題可找昌榮。」話落，王老爺抽身離走。

昌榮向周子蘭和程霜凌道：「兩位這請。」

穿過回廊後，周子蘭和程霜凌來到前廳。

昌榮道：「請兩位在這裏稍等。蘭竹，幫兩位沏茶。」

蘭竹點點頭，為他們酙茶。

「在下還有要務在身，請允許我先行離去。若兩位有什麼事，可喚蘭竹，她會在門口守著。」

昌榮走後，蘭竹也跟著走了。

前廳只剩下周子蘭和程霜凌。

周子蘭靜靜地看著坐在旁邊喝茶的程霜凌。一把烏黑的長髮被紅色髮帶束起，周子蘭記得上次在妖界看到他時，他的秀髮無拘無束，隨風而動。今日秀髮被扎，反而更突顯他臉上的輪廓，深情的桃花眼，高挑的鼻子，一切都如此完美，卻又十分模糊。瞳孔是清澈的墨綠色，但周子蘭從來沒讀懂其含意。

周子蘭想起程霜凌躲避金老爺一事，心想難道他有潔癖？可是他之前三番四次地碰我，而且都是他主動的。這是什麼回事？

在周子蘭思索時，程霜凌托著下巴盯著她，像是觀察什麼小動物般。他似是猜到周子蘭的想法，他瞇起眼睛，細聲道：「除妳之外。」

他說話的聲量太細了，周子蘭聽不見，「什麼？」

程霜凌牽起嘴角，俯身向前。周子蘭微瞪眼睛，「你想做什麼？！」程霜凌不語，步步迫近。周子蘭的身體向後傾，企圖避開他。然而，她忘了木櫈沒有椅背，過度傾斜令她的上半身失去平衡。在周子蘭快要跌在地上的一刻，程霜凌伸手攬過她的纖纖玉腰，往前一抱，周子蘭整個身子伏在他的胸膛上。周子蘭能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程霜凌靠近她耳邊，滚盪的氣息卷進耳孔，令耳朵發麻微顫。程霜凌道：「我說⋯⋯」

驀然，木門被人推開，王老爺踏進來，「讓兩位久等了！」

昌榮跟在他身後。

𣊬間，屋內四人雙目相對，面面相覷，鴉雀無聲。幾秒後，周子蘭終於回過神，馬上推開程霜凌，正襟危坐，若無其事地喝茶。

王老爺咽了咽口水，也當作沒看見，落坐在他們面對，而昌榮則站在身後。

由於被王老爺的說話聲掩蓋了，周子蘭始終聽不清程霜凌說什麼。不過，周子蘭已經不在意了，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裏！

王老爺咳了一聲，清清喉嚨，道：「那我們入進正題？」

周子蘭點點頭，恢復成認真的神情，「荷花精是怎麼回事？您是在哪裏見到它的？」

王老爺皺起眉心，「上星期天，我因發燒而卧床不起，亦沒有去打理荷花池。晚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為了令自己睡著，我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嘗試歇息。

不久，靜寂的黑暗裏傳來「嘎吱」一聲。我睜開眼看，窗戶開了。我起初認為是被風吹開的，所以也沒有在意，隨口叫昌榮幫我關上後，便再次閉上眼睛。

隨後，我感覺到額上的毛巾被人拿走了，我以為是昌榮幫我換毛巾，於是我張開眼睛，打算向他道謝。

豈知，映入眼簾的根本不是昌榮，而是那隻女妖，那隻荷花精！！！她笑咪咪地盯著我，手上還拿著我的毛巾。我被嚇得彈起來，放聲大叫。當昌榮聽見聲響闖進來時，那隻荷花精已消失不見了。」

王老爺說著說著臉色發白，雙唇顫抖，看來是真的很害怕。

昌榮旋即酙茶給王老爺。「老爺，喝口茶定定驚吧。」

王老爺細啜一口，又道：「後來，我問過昌榮，他說他沒關過任何窗戶。可是，我記得一清二楚，那扇窗是被關上了。」

周子蘭挑挑眉，「您的意思是從你閉上眼睛開始荷花精就陪在您身邊，並幫你關窗？」

王老爺抱頭，「對啊！實在太恐怖了！」

周子蘭又問：「你怎知是荷花精？」

王老爺確切地道：「我當然知道啊！她頭上長了棵大大的荷花，而且是我親手種植的！」

「你有養荷花？」

昌榮回答，「是啊，在中庭裏有個荷花池，那裏的每一棵荷花都是老爺種的。」

他又道：「周道士，您快點把那隻小妖收了吧！它害得我家老爺，好幾日不敢睡覺了，怕睡著後，那隻小妖又來啊！今天，有下人打聽到外面有道士擺攤，老爺便立即跑去找你們了。看在老爺如此誠心的份上，周道士，您幫助收了它吧。」

昌榮這樣說完後，周子蘭才留意到王老爺眼下有個大大的黑眼圈。

半響，周子蘭摸著下巴，道：「荷花精沒有惡意啊，不用收她也可以。」

王老爺蹙起眉頭，面色𣊬轉，片刻反駁，「哪裏沒有惡意？她晚上跑來我房間啊！」

「但她又沒有吃你，又沒有下毒。」

王老爺橫眉怒目，辨駁道：「她只是現在不吃我，難保她之後不會害我！」

程霜凌聳聳肩，冷冷地插話，「要是她想害你，在進房間的一刻，她便可以吃掉你。哪用等你發現？」

周子蘭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你放心，不是所有妖精都會食人，她不會吃你的。」

周子蘭這句是沒錯的，外行人都認為是妖精就一定會吃人。其實不然，妖精吃不吃人基於他們修行方法。若他們成妖的方法是透過吸收日月精華，那吃人肉對他們的靈力根本沒幫助。相反，若是靠食人來成妖，人肉的確可以幫他們提升靈力。另外，因為他們已經破戒了，便會對人肉生產特殊的依賴，之後也會忍不住想繼續吃人。

人肉能帶來的靈力不多，只助一些低階妖精的修行，因此大部分高階妖精都不屑食人肉，例如胡璃晶、程霜凌和流光等。

而荷花天生缺口，應是靠月日精華成妖，對人肉沒太大欲望。

恐懼與氣憤交雜，幻化成萬千火焰，把王老爺最後的理智燃燒殆盡。現在的他聽不進周子蘭的話，一心想把妖精除掉。他氣得臉紅耳赤，回罵：「怎麼不會？它現在不吃不代表將來不吃！它是妖精，它有靈力，它動動手指頭就能把我殺死！！我怎能把它留在這？它活著就是一個危機！而且它是妖精，是人類的天敵！你們道士不是最愛收妖嗎？總之，妳幫我收了她！」

周子蘭瞧王老爺愈來愈激動，開始口出狂言了。她好言勸說：「王老爺，先別動怒，聽我好好解釋⋯⋯」

話還未說完，「呯！」一聲打斷了周子蘭的話，

王老爺站起來，一拳打木檯上，雙目通紅，怒吼：「收不收？不收就給我滚！滚出這裏！我找另一個道士幫我收！！那怕是用五百文錢，我都要殺死那隻妖精！！！」

周子蘭眼睛一亮，像是看到骨頭的小狗，她重覆道：「五百文錢？」

王老爺摸摸自己半禿的頭，拍拍自己的肚子，「當然！童叟無欺。」

「那好，我收！」

程霜凌詫異地瞪著她，想不到她竟然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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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蔓璉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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