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五章『一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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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

木劍掉落，菲爾滿臉是汗的閉著眼睛。缺氧而雙腳跪低，以俯首稱臣的姿態大力吸氣。

「菲爾，你想成為護國公嗎？」

彼佛既不累也不喘的疑問道，還有餘裕用指頭摳掉木劍上的木屑。

「這是什麼問題？如果不想的話，我怎麼還會在這。」

「護國公伴隨著死亡，那些狡猾的傢伙會毫無徵兆的繞到死角奪走你的餘生，擊敗他們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就是了，而至於你呢？最好隨時做好覺悟為妙。」

覺悟嗎？成為護國公是我一廂情願，但現在想想，能變成如今這樣都是堤里安陛下的干涉，我像一顆植物跟著環境生長，哪有什麼覺悟可言。

「我可不想死，死了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那麼，你有殺人的覺悟嗎？」

「殺人？話題轉的太快了吧。」

彼佛突襲的臉差點撞上菲爾的面額。

「沒有一個用盡心力保家衛國的人能全身而退。護國公的法則更是如此。殺人有時也是保護國家的唯一選擇。」

「我不想讓任何人平白死去。」

「哦～天真。」

「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啊～你已經做出屬於自己的承諾了。我沒笨到會去多嘴。」

彼佛的身體以可見的速度消失中。

「可別在半路摔死了，菲爾。」

「什麼意思？喂！」

潛入環境的土魔法。我總被這招耍得團團轉，每當我想追問的時候，彼佛就會提前察覺的隨意呼嚨過去，然後馬上隱形。

死去是人的終點，我不敢說自己絕對不會因為意外而死，但我的話，還是會想以衰老的方式離開世界。

菲爾垂眼凝視自己的手掌。

彼佛到底在說什麼？

算了，到時應該就知道答案了。

望向前方，抱持著希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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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夢想會讓自己的日子變調，結果繞了一圈，換了同樣單調的生活。

隨著時間的推移，情緒和熱情越加平淡。初衷是成為護國公，然後正離成為護國公不遠時，我才開始感到遲疑。

護國公是我真正想要的嗎？

三年後的今天，我來不及得知答案了。

牆面爆破，一塊石磚直直噴向菲爾的面目，那種速度跟砲彈一樣致命！

無事發生，使等待天堂來臨的菲爾疑惑的睜開眼。

石塊即時停滯，只差幾公分就會砸到前額的位置。

木質觸手纏住了所有碎裂倒塌的牆壁。

不只如此，堅韌的樹根還擋住了本該撞進來的巨大蜥蜴頭⋯⋯巨大蜥蜴頭？

「龍？」

龍頭卡在城堡高處，隨後癱軟的掉落。巨物落地的巨響震撼了菲爾的感官，將他拉回現實。

「來了個不速之客。」

彼佛於一旁冷靜地站著，嫻熟擋住了意外的攻擊，觀察倏然出現的客人。

填滿牆壁的樹根服從彼佛的指揮打開，牆壁消失換來廣闊無垠的景色。

「菲爾，試煉到此終止。因為我感覺人手可能會不夠，多一個是一個。」

「咦？」

好麻。身上的束縛被解開，菲爾卡利克活動著剛才被綁緊而血液循環不良的手腳。

「去看看外面，就能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菲爾聽從指示的上前查看外面——一樓地面，同時也是城堡的門口，死了一頭全是血的我國軍用飛龍，再往右邊看，提里安所在的寢室被另一頭軍用飛龍壓垮。

「彼佛⋯⋯這是？」

「是古龍。」

彼佛關注的不是破壞痕跡，而是造成這般情況的元兇。菲爾立刻遠望遼闊的城市，罪魁禍首就矗立在坍塌的建築上，那東西是——

「⋯⋯怪物。」

牠有陸龍粗壯的四足，背部有兩對與身體並駕齊驅的翅膀，讓身形看起來大了一圈，眼神銳利足以刺穿盔甲。金色的鱗片滿是莊嚴的氣魄，彷彿不是凡人該直視的神聖存在。

那是比菲爾見過的生物都大隻，前所未見的生物——古龍，人類也稱其為「高階飛龍」。

就是牠了，殺死兩隻飛龍也毫髮無傷，輕易把牠們的身軀當成投擲物，而且沒有隨意丟棄，牠瞄準的目標是城堡，散發著明確的宣戰意味。

「這怎麼可能打得贏？」

「還好啦，只不過是稍微棘手了點，我去去就回⋯⋯」

無阻向前，彼佛展現游刃有餘之時，一道神秘的聲音蓋過了菲爾和彼佛兩人想法的落差。

『各位觀眾，大家好，我名為史塔辛格（Starsingh），是為龍族演奏的指揮家。』

聲音從耳中出發，讓菲爾下意識的摀著耳洞，深怕腦袋下一秒爆開。

「呃，這什麼？好噁心！？」

古龍的頭上正站著一個人，帶著龍鱗面具隱藏真正容貌。

『龍族崛起的預告，下降後是上升，由你們的悲愁來點綴演奏的大廳。永無天上之日，永恆天下匍匐的悲哀人類，歡喜吧，有幸成為這場表演最引人注目的漂亮火花。』

雙手張開的神秘男子正在暢所欲言。

「歌劇院？」

「這個聲音是很久以前就失傳的古代魔法『世人之言』，而在發言的也不是站在龍頭上的人，那只是用來當誘餌的幻影罷了。作為恐怖攻擊，我只能給他打個四十分。」

菲爾還在狀況外，身旁的彼佛憑著視覺與聽覺，己經略知一二。

「馴服古龍、高階飛龍的人，真的有嗎？」

「這個嘛，總不能說沒有。」

隨便回應菲爾後，彼佛往外走了幾步，拋棄單薄的感官，舉起雙手拂拭欲動的大氣，探索著周遭殘留的魔力，成功推算出這層聲音的來源——幾十公里左右。

「他自稱史塔辛格，龍的指揮家。你當時是學徒所以不知道，那傢伙曾多次現身威脅各國，現在才出現還嫌太晚呢～」

立於奧格蘭中心的古龍一掌擊碎了地面，牠在攻擊對牠有敵意的人。

彼佛搓了搓下巴，衣服若有所思的樣子。

「嗯～試煉改變，你去打倒那條蜥蜴。」

「蛤！憑我一個怎麼行。」

菲爾話還沒說完，臉就被彼佛扣住，將菲爾的頭硬生生轉到古龍的方向。

「看好了，那條臭蜥蜴算有點原則，沒有攻擊無辜民眾，只針對那些敵意深厚的傢伙釋放殺氣。我已經告訴你最重要的情報了，剩下就靠你了。控制牠的動向，別讓死傷擴大。」

「彼佛你呢？」

「等我確認城堡內的人性命無憂，就會動身前往史塔辛格的所在地，對他就地正法。」

彼佛背離菲爾離地飛起，快速生長的樹木將死去的飛龍和倒塌的建築物一一舉起，五、六名遭重物壓住的衛兵被強風救出。

「快去吸引注意，菲爾！像狗會被球吸引一樣，現在你要當那顆球，讓牠對你產生興趣！」

剛剛差點就要死去，現在又要去送死。

「——自己好好想想吧，未來的護國公。」

⋯⋯⋯⋯⋯⋯。

菲爾嘆了一口氣，在腦袋運轉前，身體先動了起來走向城堡的缺口。在牆邊徘徊後，大膽的向前一大步，然後用全力踩踏牆面，如同飛彈般跳出去，再用雙腳急煞在遠處的屋頂上。

「真是靠你撿回一條命了，古龍大人。看我怎麼好好報答你。」

菲爾跑酷不到半小時抵達現場。

所以，要怎麼做？

首先是觀察——自稱史塔辛格的傢伙已經不在龍頭了。彼佛沒說錯，那是誘導進攻的假象。

菲爾離得古龍很近，而古龍也確實發現了菲爾，巨大且尖銳的眼神使人背脊發涼，菲爾擺出禦敵架勢——結果什麼也沒發生，牠繼續走牠的路，菲爾呆呆的看著一切發生。

「我完全不被當一回事呢⋯⋯」

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菲爾！？」

聲音來自左邊的屋頂——是個滿臉鬍渣，梳著油頭的大叔，穿著護國軍的深藍色正規套裝。

他知道我名字的人，是真的護國軍。

也就是說，他是——

「前輩？」

「別叫我前輩，臭小子。你總是半夜跑出來，快把人給氣死了。」

果然很討厭我，不過真是太好了。

數量不到五十人的護國軍是在各方面都遠高於上級騎士的人物，不敢說有高強到什麼程度，但絕對可靠。

「初次見面！前輩！我來支援你了。」

第一次講到話了。

「比起你這傢伙，護國公呢？唉，不管了，你的速度很快吧？引導民眾到安全處！記住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再過來了，我不需要隨便就被古龍愣住的半吊子。」

好毒舌，跟彼佛的嘲諷方式走不同方向，但還不錯。接收到太簡單的指令，菲爾立刻回應：

「但是！」

「閉嘴，給我照做。」

可是彼佛要我來吸引古龍⋯⋯算了，不如託付給比較可靠的前輩吧。

「收到！前輩不要大意了。」

有一個不確定因素出現。

倒塌的建築站出一個男人，手上持有熱兵器。護國軍的大叔一看到男子將冷清的槍管對準龐然大物，感到了大事不妙。

「喂！冷靜下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手邊有武器，尤其是在沒有理智的情況下，很容易犯傻事。

「啊啊！混蛋，竟敢把我的家人⋯⋯去死！」

「笨蛋！別開槍！」

菲爾臨走前，直覺有不好的預感而猛然回首，便聽到一連串如同鞭炮響起的槍聲。

「火藥的味道？有人亂攻擊古龍了嗎？抱歉了，明明才幾秒鐘，我就違背前輩的忠告了。」

察覺不妙的菲爾火速趕到槍響處，想把亂開槍的人帶走，卻因炎熱的空氣退卻。

古龍吐出的火焰吞噬周遭，建築倒塌的數量比預測的還大量——這是何等的煉獄景象。

「前輩人呢？古龍呢？」

話音剛落，菲爾突然感知到視覺死角飛來了什麼——轉頭一看，是一條笨重的尾巴。

「什麼時候？可惡，為什麼一下無視我，一下又對我產生敵意啊！！」

面對古龍潛行的偷襲，來不及應對只能四處逃竄。

腳站的地方崩毀，巨大的尾巴把失足的菲爾連著建築物一起拋向空中。

菲爾死命抓住身前的殘骸，穩住陣腳後，準備逃離時間不夠的與建築物散落四處。

水泥與鋼筋墜毀殆盡。菲爾與全毀的房子掉落的地方充斥著繚繞不絕的煙霧。

⋯⋯⋯⋯。

「（咳嗽）！！」

菲爾咳出流入嘴巴的石灰粉末，差點窒息的用力深呼吸，獲得氧氣的洗禮。

「沒想到，我還活著。」

不知道自己是過了多久才恢復意識。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是被掩埋了。躺在坍塌的房屋中，身體沒有大礙，菲爾的神情倒是充滿怨氣。

「混帳！開槍的混蛋再多幾個，奧格蘭就要被毀了。」

用力打擊面前的的水泥，灰塵掉落。

菲爾全力揚起身，向天上不斷打出拳擊，很快挖出了一個能供身體出去的大小的洞。

「看我的。」

單手伸向洞口，菲爾臂力驚人的拉起全身，輕鬆從洞裡爬出來。

見到身上沾滿灰塵，心中的怨氣又更重了。

「讓我想起進監獄的日子了。」

拍了拍髒兮兮的肩膀，然後確認腰間的「斬裂恩典」沒有遺失。菲爾打起精神來的甩自己巴掌。

「我想，還有一堆人沒有避難⋯⋯古龍那裡的狀況如何了⋯⋯該去支援嗎？還是⋯⋯」

菲爾四處探頭，發現前面的左右各有一座高塔，這項特徵得知這裡是最北方的地區。菲爾立刻爬上右邊的高塔頂部，眺望整個奧格蘭。

「看到了。」

體型龐大的古龍由於距離看起來很小隻——離剛剛火焰焚燒的地帶很近，多虧前輩不斷吸引古龍的注意力，其他地段都完好無損，值得慶幸。

「護國軍果然很厲害。話說我到底睡了多久？而且飛得未免也太遠了！」

或許有其他騎士助陣，不然單憑那個大叔一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古龍呢。

放心不了，我決定要去助陣。

菲爾在頂樓間跑了起來，半路只要看見有人無法從半毀的建築物中出來，便會拔出「斬裂恩典」迅速的幫忙切開壓住人的石塊。

「——！」

抵達現場後，菲爾馬上就後悔了。

古龍站立於粉碎的大樓，動也不動，俯視腳下成堆的屍體，這是將災情控制住的代價——許多護國軍和騎士都沒能逃離死亡一途。

「前輩？」

——早知道不來了。

油頭雜亂不堪，半身燒焦的護國軍大叔，他背對著平安無事的古龍，一臉泰然自若的看著菲爾。

肉塊燒焦的味道，讓菲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喂，將來的護國公。」

「⋯⋯是。」

「你在學院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你是個很厲害的孩子⋯⋯快跑吧，別死了。」

說完話，巨掌壓碎了肉身。

不堪入目的死法被菲爾親眼目睹。

古龍甚至不把他們當成獵物，只是當成煩人的蒼蠅而任意揮掌。

護國軍不管受到再慘忍的刑求，其精神都難以撼動，這也是護國公的身分難以揭曉的原因之一。

但是，任何刑求都比不過整個人變成肉泥。

這種死法太殘忍了——這裡死去的人都是為了民眾奮鬥的好人，卻死得不成人樣。

沸騰的血液衝入腦內，菲爾憤恨的緊握手中的利刃指向古龍，情緒化為動力灌入全身。

「不管你有多高貴，我要把你的頭——砍下來。」

面色不變但眼神凌厲。菲爾開始賽跑，速度驚人的翻轉身體躲開古龍的前爪，一點也不艱辛便靠近了古龍那巨大厚實的頸部。

「死吧！」

妄想屠龍的雙刃同時蓄力一擊——伴隨巨響，空氣彷彿也在那個瞬間被震撼。

脖子的鱗片上顯現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一道殺不死古龍並會使其發怒的傷口。

「呃⋯⋯」

朦朧的菲爾被憤怒回擊——由鑽石般的鱗片覆蓋的巨大尾巴鞭痛擊菲爾的胸腔與腹部。

古龍並未使勁全力，但僅僅如此便足以讓大部分生命力頑強的戰士在鬼門關徘徊。

「——嗚啊！」

死亡的警示燈響起，菲爾感覺到保護內臟的肋骨幾乎全斷，大量血液從嘴裡噴出。

如同人肉炸彈，飛往西處的瞭望高塔。

腦袋劇烈震撼，毫無受身的餘地，連最基本的保護頭部都做不到，像顆投石般直直地撞進高塔上層。

「咯呃！」

肉身跟水泥親密接觸，造成二度傷害，一連串的打擊下，常人不一定能活下去，不過意識仍在的菲爾似乎超乎常人。

———！

沒事，我沒事，我還沒死。視線宛如被糨糊給塗抹，有好幾層重複的失焦影像。

千萬不要睡著，拜託了，不是現在。硬如岩石的棉被蓋在頭暈目眩的身上。

「阿——！」

站起來！你的極限不止如此吧。全神貫注盯著陰暗的天花板，告訴自己離結束還很遠。

「⋯⋯咲？」

少女對自己微笑著——菲爾看見了幻象。

粉色頭髮印入眼簾，小巧可愛的臉型完美正中自己的好球帶。

「小咲，給我力量。」

即便知道是假的，救贖的出現仍然讓心情放鬆。

不管傷勢有多嚴重，菲爾義無反顧的掙扎、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賣力拉扯被埋住的四肢。

「哈哈，雙手還在⋯⋯咦？」

終於伸出雙臂，訝異的是「斬裂恩典」沒有離手，不禁感嘆自己堅毅不屈的潛意識。

雙刃輕快的切開巨石，恐怖的鋒利度仍然健在。重量縮小，數量增加，縫隙也跟著變多。菲爾藉此完全脫離。

「可惡，完全起不來。」

菲爾換成臥倒的姿勢，雙手撐著地面休息。在再次站起來之前，確認了四肢有無骨折，以防不經意的動作再度造成傷害。

「很痛，但沒事。」

肋骨似乎沒有全斷，頂多裂開，完全斷掉的部分也沒有插進肺部。

既然我能動，代表我短時間之內還能戰鬥。

「⋯⋯不對。」

正常人已經粉身碎骨，誇張點，四分五裂也不為過。

「我救了我自己嗎？」

菲爾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這麼堅固，而是死亡將至的瞬間，因「外物」的加持，免於死亡，沒有太多運氣的成分，單純是遲來的天賦保護了菲爾自己。

「時機真剛好，我終於⋯⋯」

——手上纏繞著隱形又能見的氣狀物質。菲爾欣喜若狂的微笑。

彼佛說過：「肉體強化，武器硬度加成，這樣另類的魔力用法，又被稱作『鬥氣』。」

看天份也看後天的努力，某些人窮盡一生也不會。

鬥氣代表個人的修行成果，有的靜如止水，有的怪異不祥，就連殺氣也在鬥氣的範疇內。

練至頂端的人甚至可以感知到實力的強度。

當然也有例外，現在的菲爾即是那個例外。

滿盈的鬥氣流向周圍，滿腔的怒火頓時消失。身體正在用最為天然的方式復原、麻痹疼痛。

「我還能戰鬥。」

氣力匱乏，痛得不行，但不到崩潰的程度。菲爾一拖一腳移到自己撞破的牆壁。

我擁有戰鬥的天賦，卻無法阻止迫在眉睫的危機。

「史塔辛格。」

這場慘案的最大加害人。

「加把勁，菲爾•朋特。」

——已經沒時間了。

走到損毀的高塔邊緣，菲爾手撐著牆，終於看到戶外景觀，見證著一時疏失造成的慘況——地面的事故一覽無遺，災情不斷擴大，多處地段燃起熊熊大火，作為護國軍可謂徹底失職。

但是，抵擋古龍的責任不是自己一個人該擔起的，所以這些都還不足以擊垮菲爾的內心。

古龍擊潰了一切阻礙，龐大的身軀橫衝直撞，即使不刻意傷害無辜，也難以避免死傷發生。

全部的衛兵都在救人，並且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挺身而出抵擋古龍，他們深知弱小的自己根本無法與跨時代的怪物匹敵。

奧格蘭還不到垮台的程度。

「沒錯，這樣就好了⋯⋯嗯？」

注意到古龍的行徑方向有一名小男孩，他嚎啕大哭著，一點也不顧從太陽穴流淌的鮮血，也不曉得自己正身處危險的境地當中。

「喂！笨蛋！別哭了，快跑啊！古龍要來了！！！」

火燒聲覆蓋了菲爾的警告。

「可惡！動起來啊！我的腿！快點！救命啊！誰來救救他！誰都好！！！」

休息不夠的身體阻止菲爾向前邁步，只能聲嘶力竭的呼救，渴求奇蹟到來。

「住手啊！！！！」

毫不在意男孩的古龍果斷踏下去——巨腳將道路摧毀，煙霧掩蓋了男孩的生死。

「可惡⋯⋯難道，我錯了嗎？」

不魯莽的主動攻擊古龍，搞不好還能靠著周璇來減少傷亡，早知道⋯⋯⋯⋯

「不行！我應該否定這些可能性，用『早知道』來當作藉口是錯誤的。」

心如扎針的自責，菲爾握緊手中的「斬裂恩典」。

「我不需要讓自己好過一點的謊言，我需要的是——再次站起來的勇氣。」

不要逃避現實，不要逃避問題，站起來，不畏艱險的站起來！

「要是不想停滯不前的話，就該想想『從現在開始要怎麼做？』知道了嗎？菲爾。」

高塔外圍環繞地獄景象，耳中迴盪絕望的刺耳聲響，其中——

「——呃！」

倒抽一口氣。

菲爾看到她也在其中——進行第一次試煉時，曾手牽手帶著迷路那名小女孩去找她的家長。

「莎菈？」

那個場景彷彿還歷歷在目，她現在的形象與當時一致——綠色洋裝的棕髮女孩，瓦礫壓住了嬌小的下半身，嘴角附近全是血漬，胸部沒有任何起伏。

「⋯⋯⋯⋯⋯⋯」

流下冷汗，睜大眼，心思不再細膩。心靈及肉體的二度打擊，令菲爾臉上的眉間擠在一塊。

堅定的意志碎了滿地，罪惡感壓迫五臟六腑。菲爾用手腕堵住了自己的嘴，深怕不小心把恢復身體的能量給吐出來。

死了，那麼簡單。

「為何⋯⋯」

混蛋！我這個混蛋！我不能接受！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呃啊啊啊啊啊！！！！！」

仰頭的滔天吶喊吸引了古龍的目光。

「沒錯，由我來承擔你的殺意，快點阿，你這混蛋是高貴的古龍吧！你們老大不是說要重現龍族的榮光嗎？讓我看看你們的行動力啊！！混帳東西！！」

挑釁成功。古龍聚集體內的能量，喉嚨變得通紅，醞釀的高溫全數釋放——烈焰的咆嘯對準了高塔。高溫侵蝕所碰之物，空氣中的水分子蒸發。

「——！」

菲爾精準掌握整個空間，躲開致人於死地的能量砲，只讓餘溫燙焦了衣角，並熟練的運用「斬裂恩典」銷毀了霸道的咆嘯，奪得一時的生存權。

咆嘯的殘骸毀滅了高塔，崩毀的水泥在空中分散、掉落。

古龍以為消滅了吵鬧的人類，視線離開高塔，回頭繼續行走，沒料到金色的殘影正在借助短暫形成的地形，持續運用矯健的身手，不讓自己成為墜落的一部分。

建築物掉落所產生的大量灰燼中，菲爾安然無恙的站在陸地。

「熱身好了。」

古龍的軀體堅硬無比，連「斬裂恩典」也難以傷其之。這恐怕會是場消耗戰。菲爾一邊思考，一邊步伐穩重的前往古龍的所在地。

找到了，在這裡啊！奇怪的是，牠沒察覺到全身鬥氣的我，牠正在分心，為什麼分心？

「痾——！？」

踩踏地面正要衝上去時，穿著女僕裝的老婦人矗立於古龍面前。

身材強壯，姿態端正，中氣十足的樣子根本不像上了年紀的人。

「⋯⋯那是怎樣？真是徒增困擾。」

見到有人如此亂來，菲爾決定不驚動古龍，躲到了廢屋的後面。

古龍凝視著那名老婦人，為什麼不攻擊她呢？

「&^¥&|€*¥*=」

「#%£\€~*]¥€~」

聽不懂，那不是任何國家在用的語言。不如說，她是什麼人，怎麼能跟古龍對話？

我多少能聽懂其他種族的語言，畢竟私下多次瀏覽過圖書館，但發音大部分還不健全。

關於老婦人的身分，想到最接近的是——古龍後裔，陸龍、海龍、飛龍，其中也包括龍人。

所以，那名老婦人的身份是——

「龍人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但真是這樣子的話，就沒什麼好疑惑的了。」

菲爾小聲的唏噓道。

現在所有活在世上的龍人，都是「斯納贊神聖國」滅亡後，僥倖存活下來的龍人後代。

龍人的母語「克里米亞語」也稱「神龍語」，據說能與所有龍族交流，可是記載甚少，所以普通人自學不來。

「⋯⋯」

不說話了？這四目相交的肅殺氣氛，真的能算是在交流嗎⋯⋯不對！

古龍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凶神惡煞，老婦人閉上眼，完全不反抗即將臨來的死亡。

「——住手。」

在場唯一珍惜生命的，僅有出聲喝止的菲爾。

「我說了住手！」

殺敵無數的前爪撲向老婦人，然而菲爾快一步扛起老婦人，以驚人的速度逃到安全處。

古龍發現方才吵鬧的金髮人類還活著，金色的眼眸淡然瞇起。

「為什麼不逃？」

菲爾放下老婦人後，氣氛卻選擇不用怒斥的口氣，而是平穩的問道。

老婦人的無奈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也是，畢竟自己的祖輩正在屠殺自己所生活的地方，任誰都想一死了之吧。

「那傢伙好像只聽一個叫史塔辛格的混蛋，沒用的，妳快逃吧⋯⋯」

菲爾不想責怪，正要別過臉勸說時，忽然瞥見老婦人胸前的徽章。

那是？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多藤維亞的家徽？」

想起來了，奧利多格的四大家族之一，戰場與政治上功績最顯赫的多藤維亞家。

「妳在四大家族工作嗎？」

幸好有注意到，這樣就說得通為什麼龍人會是這種跟身份完全不對稱的裝扮了。

她就是那位大人啊？

「——柯拉大人。」

她無語的表露出吃驚，不說話也好，沒有否認就夠了。

「我身為護國軍有權阻止災難發生。如果我把古龍殺了，妳也無所謂嗎？」

「⋯⋯無所謂，還請你對牠施行制裁。」

老婦人看到菲爾身上鬼神般的鬥氣，選擇了相信和託付。

「我知道了。請快去避難。」

確認她不會妨礙我了，但還是要以防萬一。跟不能大意的對手戰鬥，絕不能留下懸念。

「快來陪我玩一玩吧！我熱身都要冷了，高貴的傢伙！」

菲爾健步如飛的奔向靜靜等待的古龍，與之展開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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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佛洛陽村莊上方的半透明的史塔辛格本人，正站在高空中，打量眼前和腦內的一切。

「這裡很不錯，土地富饒，有最讓我嚮往的平地。適合龍生存的環境，果然還是要溫暖和潮濕呢。」

「不得不說，還真遠啊。」

「實在是意想不到，真的有人找到這來了。」

魔力形成的蒼藍火焰在史塔辛格上頭凝聚，朝著他的面額噴射過去。

附有「魔力反彈」的銀色翅膀輕易拍飛了上級魔法——烈焰從彼佛身旁呼嘯而過。賭對了主使的正確位置，謹慎的用遠程攻擊來試探對方底細，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的判斷。

「果然帶著護衛⋯⋯」

「可怕可怕，差點死了。這不是護國公嗎？」

解除隱形的史塔辛格和巨大的銀色古龍對峙彼佛。

「我認識你嗎？」

「我想是不認識的，畢竟你沒公開過自己的身分。我忘了自我介紹吧，在下正是龍族的指揮家——史塔辛格，分身一事會被猜穿實在是太令人驚喜了。」

「你的能力是從哪裡得到的。」

「你在說什麼呢？」

「我討厭裝傻的壞孩子啊。」

黑色繃帶纏繞的手伸向史塔辛格，魔力傳遞至掌心，大氣順應著魔法的驅動。彼佛點燃了空氣——上級火魔法「舔火」。

銀色古龍張開了嘴，吃掉了能融化鋼鐵的白色烈焰。

「飽餐了一頓啊～所以『世人之言』和龍族的掌控權，你得到這些的代價是什麼？」

「哼～哼～秘密。」

「真拿你沒辦法，只能請你跟我回去了。」

「跟你回去的話，你的徒弟搞不好會拼了命想把我殺了喔。我看他十分憤怒的樣子。」

他可以感知到距離幾十公里的奧格蘭發生的狀況嗎？彼佛心想道。

「對喔。」

史塔辛格回答了彼佛的心裡話。

「還會讀心嗎？」

「怎麼可能～」

那只能去想一件事了——殺了你。彼佛再次心想。

「殺了我的代價可不菲，到時可別後悔喔。」

「怎麼？才三條蜥蜴，就要我害怕嗎？」

「你知道啊？全身上下都沒有透氣的地方，也能發現嗎？」

另外兩頭古龍解開了施展已久的隱形，從四周顯現——外貌與銀色古龍相同，顏色分別是金色與紅色。他們的隱形和土魔法略有不同，似乎是天生的構造或外在加持。

「不錯，思考著重點中的重點，你大概是我最難應付的類型了。」

小小的難題罷了，什麼都不必策劃。不過反著來想，我的思考量一旦超越他的理解力，那麼他的讀心便等於沒用。

「可笑，膽敢跟我較量智慧。」

「隨你怎麼說，我可是全世界最天才的人。我在場，你那龍族幻想只有幻滅的份。」

「是嗎？沒幾個人剛跟我這個瘋子誇下海口呢！那來吧，我們的額外奏曲。」

盛氣凌人的說話方式反倒被史塔辛格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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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奧格蘭臨時變為戰鬥的競技場。

菲爾果斷殺死悔恨，跟古龍進行嚴謹的攻防戰。

以不可思議的腳程呼嚨著古龍的動態視力，深思熟慮的每個動作都使其捉摸不透。

古龍不管能否命中，果斷出擊，四次踩踏不是攻擊菲爾，而是搞亂附近的地形。

「——！」

一見到菲爾站不穩的樣子，古龍便換成尾巴突刺。

菲爾將「絕對不毀」的恩典交叉於胸前，防禦躲不掉的攻擊，同時雙腳不斷向後退。

迎接撞擊後，菲爾彈飛的頗遠，踏了好幾步才恢復平衡。

第三次的擺尾很好的化解。

「——好險！」

古龍的速度加快，動作勤勉，攻擊角度犀利致命。我應該慶幸自己被看在眼裡，還是要責怪自己變強呢？

「呼～差點就死了。」

這才是現實，之前太小看人生了，竟然笨到覺得「斬裂恩典」有暢行無阻的豁免權。

「不攻過來嗎？我的生命力已經微薄到禁不住任何一點傷害了喔。」

刀刃指著不為所動的古龍。牠在提防我，憑我還在變強的這個勢頭直到鬥志消磨殆盡吧。

「——！」

後方的轟隆巨響與隨之出現的紫色爆炸。意外發生，高漲的情緒頓時冷卻。

菲爾轉頭，用側臉觀察爆炸的原因。

「地上有什麼？」

從地面的碎口爬出了好幾隻六腳的甲殼生物。

「蟲子？」

甲殼小動物拍動翅膀飛起來，露出發光的紫色腹部靠近菲爾。

菲爾一見到特徵，翻找資料庫般的腦袋，想到關於這種蟲子的詳細資訊。

「魔爆蟲！？」

下一秒，蟲子的身體裂開，擴大成紫色魔素，威力幾近能炸死人。

再下一秒，數刀消滅了致死性的爆炸，水性的魔素掉落地面。

菲爾活用「斬裂恩典」的特性——無所不斬，連爆炸也能切開的特性，避免類似火藥引爆的突襲，然而「斬裂恩典」也僅僅只能保護菲爾一個人。

「魔素⋯⋯」

毒性的爆炸在奧格蘭的每一處發生，不知何時連古龍也遭到魔爆蟲肆無忌憚的爆炸波及。

魔素，又稱有毒的魔力。雖然魔力濃度極高，但沾染太多這些物質會造成「黑瘤病」導致短命，僅有體內流淌魔素的魔族天生擁有抗性，他們也因此對魔力更有適應性。

攜帶大量魔素的魔爆蟲簡直是移動病毒，對自然環境毫無益處，對人類更是致命。

「為何魔爆蟲會在這種地方？」

生物圖鑑有對其詳盡的分析——魔爆蟲，類似螢火蟲與蝴蝶集合體，牠們會吸取魔素當作糧食，每隻都能承載大量魔素，但體型太小的緣故，長久下來根本吃不消，壽命僅一週以內。曾有人發現，生病的魔爆蟲會過度採取魔素，最後過載而爆炸，造成環境污染。

魔爆蟲只棲息在唯一且充滿魔素的大陸上，除了刑國那裡，沒有環境與之相同。看來刑國（Nation of Punishment）有在這次的恐怖攻擊中摻一腳。

好不容易結束的千年戰爭，又要響起了嗎？

「附近沒有任何魔族，還不能亂下定論。現在的刑國正受奧利多格管理才對，一定是某種自然原因造成了這次的意外。」

「———！」

古龍吐出的聲波使朝著牠飛來的魔爆蟲不堪一擊的自爆。清理速度很快，但比不上魔爆蟲驚人的補貨速度。牠會被當成首要目標也不無道理，這麼大一隻，簡直是大型活標靶。

「吵死了⋯⋯有點男子氣概好不好？不要只會大吼大叫的。」

聽到震耳欲聾的低吼，菲爾一邊抱怨一邊用手腕壓著耳朵跑到遠處。

「好不容易建立好的節奏被那群臭蟲擾亂了。」

現在不好預測，貿然靠近古龍有點危險。反正牠也無暇顧及我這裡，來清理這些臭蟲吧。

「不太想主動靠近啊。」

菲爾撿起一顆小石頭，用不會殺死魔爆蟲的力道精準丟到一隻飛行的魔爆蟲身上，然後——

「無事發生？通常小小刺激就會引爆了吧？那麼，再讓我嘗試看看另一種？」

抓起建築物撒落下來的石磚，迅速壓住一隻魔爆蟲後逃離，然後——

「也沒有爆炸。」

奇怪，正常受到刺激就會爆炸了吧，是突變嗎？這次隻身靠近一隻魔爆蟲，膨脹了！

「——爆炸了！」

毫無預兆的擴散性魔素瞬間被雙刃抹滅。

「這可不像是碰巧啊。魔爆蟲真的是這樣的生物嗎？看起來也不像生病啊，簡直跟遙控炸彈一樣⋯⋯遙控炸彈？不會吧，這種東西正遍及奧格蘭⋯⋯」

奧格蘭的地下道非常繁雜，繁雜到會有定期巡視，以免禍害藏於裡頭。

我探查過每條幾乎沒人管控的小隧道，結果都沒發現什麼驚為天人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我從沒聽說過魔爆蟲會集體爆炸，尤其是這讓人作嘔的數量。

幾千隻，幾萬隻飛來飛去的小型炸彈，要一個個慢慢解決根本是災難。

仔細一看，菲爾超人的視力觀察出了端倪。

「牠們的頭上也會發光嗎？不對，那是——」

魔爆蟲的頭上有奇怪的符文，經過剛剛實驗已經知道牠會選擇對象爆炸，頭上的印記很有可能是「操控」的符文，至於是控制「引爆」或「飛行」，抑是兩者兼具就不曉得了。

「等等⋯⋯先利用幾隻魔爆蟲將隧道挖開，這樣一來，剩餘的就能從缺口，而不是單一的出口抵達地面——宛如跟事先計劃好一樣，以此進行無預警、無差別大規模奇襲。」

地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如果現在下去又會發生什麼，想都不敢想。

瀑布般的紫色光點，像無頭蒼蠅似的四處竄逃，最終造成一連串紫色煙火。

「這是？」

火災染成魔素的顏色，化為紫色地獄。釐清真相的菲爾被眼前的場景嚇到，預感大事不妙。

「什⋯？卑鄙的傢伙！」

震驚之餘，殊不知後頭有龐然大物襲來，在最後一刻依靠敏銳的直覺，大步跳開了襲擊。

「可惡，一件比一件還棘手，嫌事情不夠多嗎？別擋路！他們現在很需要我的幫忙。」

迎戰需要全力以赴的對手，難以抽身的菲爾對那些遭受爆炸肆虐的難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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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般的藍色光點遍佈而來，以亂彈的方式滑行至史塔辛格的方向——碰觸便會爆炸的魔力彈，一顆便能殺死一頭牛。

既然元素的效果不大，那就針對龍族堅硬的皮膚，改造成利於集中一點貫穿的攻擊魔法。

三條龍共同代替史塔辛格承受魔力彈的突襲。再堅韌的肉體經過可觀的爆炸後，也只能不堪忍受的搖搖欲墜。

「施展一堆不同屬性的魔法，你真的是人類嗎？」

「如果你覺得是人類，那我就是人類嘍。」

從黑霧茫茫的灰燼中飛出，彼佛隨性回覆了史塔辛格的疑問。

護衛一倒下，不用預測也熟知史塔辛格的下一步——逃跑。

危急之際，雙方都進入了隱身。

片刻，從隱身中現身的彼佛單手擒住史塔辛格的脖子飛出。

「想要我饒命，就撤走肆意危害人類的古龍。」

史塔辛格掙脫不開抓著脖子的繃帶手，任人擺佈。他真的沒什麼自保的實力。

「這可不行，作為前哨戰，必須要全世界出演才能輝煌啊。」

「他國也在經歷一樣的事嗎⋯⋯醜惡的傢伙，就讓我瞧瞧你醜陋的面容吧。」

勝券在握的彼佛乍一聽，說出了對方話裡蘊藏的含義；正要摘掉史塔辛格戴著的龍為材料的面具——碰到一瞬間，腦袋突然一陣騷動，視線佈滿黑色痕跡。

「我的頭！？」

好痛！被面具莫名的刺激下，彼佛不得已只能鬆開手。

「看來不是普通的面具呢？」

「怎麼說也不能讓人看見。」

劣勢的史塔辛格不慌不忙的撫慰著剛剛被粗暴對待的脖子。

「你的腦子動得真快，連我隱身的行徑都被看破了⋯⋯⋯⋯這怎麼會？」

史塔辛格話說到一半，愣在原地，手抓著自己的面具，突如的被其他事情干擾。

「怎麼啦？便祕啊？」

「似乎發生了預料外的事，我先放棄這裡好了。再見了，人才。」

「去哪呢，甜心？」

單手揮出紫色的龍卷風奔向史塔辛格，炙熱的激情卻被下方超自然形成的颶風抄截帶走。

「——。」

本想陳勝追擊的彼佛在不悦的嘆息下，瞬間往後兩米——刃狀的尾巴制止了進攻。

鋸齒龍尾切開大面積的空氣，驟然改變自然的風向。

三條龍接連以身阻攔，促使彼佛處於警戒狀態，以至於雙方不動聲色。

彼佛的注視下，龍尾的上下搖擺彷彿消除史塔辛格的人影，猶如魔術表演的退場。

主人逃離，剩下三條古龍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牠們沒有敵意，也知曉彼佛沒有閒工夫追擊牠們，淡然的往不同的方向全速飛走。

「龍族的前哨戰阿～事情越來越多了⋯⋯這是？」

附近有規律的魔力流動，彼佛搜尋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一次性傳送魔法？應該不是史塔辛格弄的，他不像是會用魔法的傢伙，另有其人。」

彼佛望向地面，一個人影吸引了注意——粉色的短髮，穿著醫生袍的女孩。

「看來她就是那個名為咲的女孩，而且菲爾好像很看重她，表面上是沒什麼問題。」

天空的黑衣人消失無蹤。

「不見了？完全搞不懂？我們難道得救了嗎？」

穿著醫袍的咲從頭見證到尾，仍心有餘悸的跑起來。

「⋯⋯潔絲阿姨，她沒事吧？」

咲登門造訪之前，菲爾的老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個人可想而知。

潔絲緊抓著胸口，臉上顯得痛苦的在信上寫字。

彼佛翹二郎腿坐在窗檯邊，看著金髮女子拿著筆在書寫著什麼。

「這個地方只有妳是金髮碧眼，看來妳就是潔絲吧。」

「——？」

「美麗的字跡在鄉村很少見呢，妳不是當地人吧？貴族？好像也不是，沒差啦。」

「你是誰？」

「妳的病情以可見的速度在惡化，看來妳也得了流行病呢。現在醫治也趕不上了。」

彼佛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先到了菲爾的老家內，找到了她，菲爾的母親。他先是對著潔絲上下打量片刻後，而後走過來開口道：

「那封信恐怕是寄不出去了。我其實一點也不想這麼做的，還請妳諒解。」

「你是護國公嗎？」

「是菲爾那小子說的嗎⋯⋯沒辦法了，我們先來聊聊吧，反正我也想聽聽看妳的真實想法。」

痛苦的潔絲眼神不帶有恐懼，如同充滿覺悟的菲爾那樣凝視著彼佛——不愧是母子，菲爾確實遺傳到很了不起的部分。

「我試著會把妳治好的，妳沒有拒絕的權利，總之得先試過才知道。失敗的話，可別怪我無情喔，不能耽誤菲爾•朋特成長的可能性，畢竟一切都是為了王那無聊的理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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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爆蟲四處爆炸，此起彼落的響起令人難以忍受的連續慘叫聲。

動作絲滑柔順，隻身一人躲開魔爆蟲和古龍的夾擊，有些甚至精妙的炸到了古龍，但菲爾的精神逐漸衰弱中。

「閃開。」

「嗯？嗚啊！」

菲爾往聲音的源頭看去——六顆橘色火球接踵而來，慌忙撤出火魔法的攻擊範圍，古龍則用翅膀包裹身體，硬生生扛下火焰的灼燒，擊中後造成的黑煙掩藏了整個區域。

「佛洛陽邊界沒有異樣。史塔辛格被我給嚇到屁股尿流逃跑了。接下來換你了，臭蜥蜴。」

護國公遲到數小時後，終於音速趕回奧格蘭。

「彼佛，你回來了？」

「是啊，沒帶什麼收穫回來⋯⋯這裡也是啊，收穫沒有，倒是失去了不少呢。」

現場一片狼籍。作為一直巡視城內的護國公，見到恢復元氣不久的奧格蘭又陷入了混亂，安然無恙的市區變得殘破，心中產生悲催也是無可奈何的，不過非常人的彼佛似乎平靜到不在意。

「修整費感覺會很貴。」

黑煙散去，焦痕纏身的古龍將跟身體一樣龐大雙翼敞開再揮動——起飛的瞬間高達三十米。

古龍咬合命中彼佛，身體成了兩半——可惜是假人偶。

「仔細看長得挺漂亮的，而且比剛才那幾隻廢渣巨大，你算是他們的大哥之類的嗎？」

古龍眼疾手快的打爛跟彼佛如出一徹的土製假人，轉眼彼佛已經不在古龍的視線。

站在陸地的菲爾無時不刻繃緊著神經，結果彼佛卻無視超人的感知，出現在右邊。

「菲爾，我來跟你講講故事吧，古代的民間流傳這樣一則神話。」

「什麼時候！？」

「純粹的華麗，高雅的降臨於此；不死姿態改寫不動法則。」

視若無睹徒弟的震驚，自說自話的飛起來。語句並非詠唱，僅僅只是民間對於神話的描述。

黑衣的周圍散發出扭曲空間的高溫，熱度隱約傳遞到遠距離的菲爾。

魔力劇烈轉變，驅散了雲朵，藍色的天空如同鏡子開始裂開，使得大氣也跟著動搖。

「失衡循環、無敵生物、真紅代表。」

古龍凝視越飛越高的彼佛，驚天動地的魔力化作深紅，環流著可見的空氣波浪。

「燒盡一切貼近自身之物，造就滅盡吧！滅盡鳳凰。」

藍色烈焰從頭頂覆蓋到腳尖。天空破碎成了嶄新清澈的藍天，藍火淺化，換成穿破雲霄的白色星星，刺眼的光芒覆蓋整個奧格蘭。

天空中，「人」變為「鳳凰」。

白色火光就像可塑性的高溫玻璃，拉開、轉動——鳳凰之身光芒四濺，熱度高漲。

乍現的鳳凰，連古龍也畏懼三分的後退。菲爾目不轉睛的看著高空中的烈日巨鳥。

「沒想到親眼看到了——火之奧義。」

在奧格蘭的期間，我把所有有興趣的書都讀過一遍。不管是童話、神話、傳說、小說、人文、歷史、經濟，我都以驚人的閱讀速度瞭解透徹，平均一小時看一本。

關於讀書這塊，我不是什麼驚人的天才，只是記憶力尤其出彩，翻頁就等於看過，翻頁等於一生中知道的資訊多了一點，無論有無意義。

我很喜歡滅盡鳳凰的神話，所以讀得特別透徹。

——不老不死的生命力，可以安心的永久傷害世界。

——一根羽毛足以燒毀一座城，僅用火焰便造就滅世。

——據說，能與之平起平坐的神獸只有精靈始祖。

——純粹，即是最好的形容。魔神的力量也不足以匹敵，超越神獸的神獸。。

六大奧義之一正是以牠的神話命名，也是現今第二困難的魔法。

火之奧義，僅有兩項規則。

其一是持續發動的大量耗魔量，連天選者也撐不了一分鐘。

其二是控制火候的門檻之高，沒有容錯率。一旦大意，使用者將賠上自己的性命。

當初古人創造此魔法的初衷正如其名——希望像不滅鳳凰那樣無阻的前進。

最簡單的必殺技，只需撞擊就能造成傷害。

彼佛模擬鳳凰的樣貌，藝術滿分的完全到位，如同一顆巨大電燈泡。雖然效果沒有神話般強大，但已經夠用來應付古龍了，可是命中率非常低。

古龍的速度不如體積小的彼佛，卻用十分精湛的飛行能力躲開撞擊與追逐。

「根本碰不到嘛⋯⋯不對？」

高溫撲殺路徑中所有因趨光性聚集的魔爆蟲，連紫色爆炸也慘遭滅盡鳳凰吞噬殆盡的命運。

行經路線殘有憑空燃燒的條狀火焰，那是有別於奧義的魔法——彼佛在空中畫出了魔法陣。

「好厲害⋯⋯這就是護國公的實力嗎？」

魔法就像算計算數學一樣，很耗費腦細胞，但是能用魔法不能單單只是數學好就夠了。

我沒有魔法的才能和適性，這是先天上的缺失，後天也無法補救。

彼佛的魔法才能堪比天選者，甚至可能超越了。

慚愧的說，我不知道彼佛有多強，我從來沒見過他使出全力。

「簡易法陣就夠把你打飛了。主人離場，寵物也該退場了。」

隨著彼佛彈指，巨大的法陣一閃，波濤洶湧的能量將古龍帶到了無遠弗屆的世界另一端。

護國公憑一己之力，解決魔爆蟲，趕走古龍。

災難源頭在一時半刻之間消失，不過魔素的災難還在擴散。

「菲爾！把奧格蘭所有醫生和有醫學能力的人都找來，我要把傷患運送去醫院。」

護國公熄滅火勢後的第一條命令簡潔有力。聽令的菲爾回應道。

「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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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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