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回歸日常篇#1

回歸日常篇#1

May 7,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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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看不見的我而言，鍵盤與聲音成為我重新進入職場的雙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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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8:25，我戴上耳機，打開政府導入的「無障礙公文系統」。

系統開始朗讀今日待辦：

「第一份公文，主旨：關於二○二五年度資源調度會議紀錄彙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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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一字一句唸出來，平穩、節奏感鮮明。我用手指敲擊鍵盤，熟練地操作鍵盤來定位資料段落、快速切換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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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聲鍵入聲都是我在說：

「我還在。」「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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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時，我的電腦已經設定為同步語音轉譯模式。投影上的簡報畫面透過內建系統轉譯成聲音，傳入我左耳的耳機；右耳，是家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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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的角色：視協員】

她是我另一半的眼睛，也是我這份工作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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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紙本簽到表的該簽處貼上凸點貼紙，讓我摸得出簽名區。她在會議筆記上寫下誰說了什麼，再在會後讀給我聽：

「今天小張三次提到妳的舊提案，並引導大家走向妳原本那個方向。」

「侯前輩今天沒怎樣，就只是在收尾時說了『有些人可能習慣慢慢來』，我直接幫妳補了一句：『但慢的很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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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出她講得輕描淡寫，卻知道她那一刻笑著擋在我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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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錄了一份只有我能聽的「家瑜限定會議摘要」：

「妳今天點頭最多的是第五條，可能因為提到妳愛用的流程規劃法。」

「豆漿今天沒喝完喔，下次妳要我買小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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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出聲。

「我是不是養了一隻戀愛型語音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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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曾一起到「無障礙科技協會」，那裡有讓我安心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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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會了用語音輸入發信、用指尖記憶鍵盤、用聲控簡報翻頁。

社工姐姐遞給我一套新型點字顯示器時說：「我們只是鋪路的人，路怎麼走，靠妳們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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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著那台顯示器，輕聲說：「謝謝妳們。但我的路，是她一直在等我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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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週，我第一次重新蓋章。

家瑜把公文遞給我，貼上凸點，我聽見她溫柔地說：

「往下壓一點點……對，就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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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一口氣，把章穩穩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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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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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兩字躍然紙上，紅色的，清晰落在公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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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沿著章的邊緣摸，紅色印泥的觸感淡淡地殘留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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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筆，慢慢寫下：「○○○年○月○日 10:23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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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完美，但每一筆都很用力。

我沒說話，但聽見後方有輕輕吸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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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我聽見手機快門聲輕響，然後茶水間的群組訊息亮了：

「今天我很累，但看到這張圖，我又可以再努力一點了。」

我沒回訊息，只握著章靜靜坐著，卻感覺手裡的那個長形印章，像我重新掌握的世界一樣——穩穩的，紅紅的，還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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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自己再也沒辦法進行資料彙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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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天部門接到一份流程錯置嚴重的案件資料，我開啟語音系統，一邊聽一邊建檔——家瑜幫我在 Excel 表格的每一欄加上語音提示與定位點，我用語音標記「異常處」與「待會議核定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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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主管說：

「這份比上次看的清楚多了，誰彙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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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同仁笑著說：「湛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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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卻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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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在下班後一起回家，歐北加搶著要先舔我，再跳到家瑜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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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問我：「今天想聽什麼聲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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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想聽妳說今天的我哪裡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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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今天湛霖姐姐最厲害的，是記得一份表格裡的錯字在哪裡，還有、嗯……記得我喜歡在哪段會議偷偷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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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紅了臉，搖搖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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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過來，在我耳邊說：「我都記得，因為妳也在努力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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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看不見了。但我沒有失去世界。

因為妳還在。因為我們一起，在光裡慢慢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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