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科幻小故事 - 5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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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巧克苗苗

Dec 5, 2024

18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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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月芊，比起身為朋友的我，你好像更在乎那些陌生人。」幾天後林先生不高興了。

見此情況，我立刻反思一下最近的所作所為，發現自己過於急功近利，當垃圾桶的次數太少，挑刺太多。

但是要怎麼開口……我還沒遇過這種情況，之前的林先生只有在第四次人生，向我表達過不滿。寥寥幾次，都是在我準備迎接「最終結局」前幾天發生。當時的我想著大概率又要死一次，所以對待他也是越發敷衍，就算他不高興，我也沒有給予過多關注。

「要不要看個東西。」林先生說。

「行。」我說。

林先生帶著我到捷運站。

他默默抓住我的肩膀，讓我站在原地看他平時工作的環境。

我仔細觀察四周。

路人，路人，還是路人。

我們呆站十幾分鐘，在十位數將要變成2時，不遠處有一位遊客和工作人員起了些糾紛。

遊客罵很兇，好像全世界就他是正確的。工作人員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還口，他們是負責帶給遊客快樂的職業。

「無聊嗎？」林先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點頭，這類戲碼早就司空見慣，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齣。林先生大概贊同我的答案，帶著我走出站。

「我也覺得。不只我無聊，他們也無聊。」

我不理解地看著他，林先生接著說：

「有感覺到嗎？這裡的人都單純依靠自己少得可憐的知識去看世界，知道自己有問題卻又不願意去改變，看似大方坦然，實際上就是固執愛面子，所以才會吵架。大家都太空虛了。」

「空虛到讓人看不下去，科技變化太快，腦袋進步的卻只有少數人，與其這樣活著……」林先生沒說下去。

「……所以你才打算殺了他們？」

我輕聲問道，爾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出口。

林先生聽到了，沒有回話，只緩緩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表情很奇怪，卻沒有驚訝和錯愕。

我一時有些慌張，活了20幾年，我依舊沒學會好好利用自己的腦袋，或許我的腦袋天生就有瑕疵吧。

在我糾結不已時，林先生開口：「可能吧。」

他的手放開，壓在我身上的重負似乎也被拿開，物理和精神上的都是。

這時我們身邊開始有大量人潮在四周移動，我們站在原地，沒有擋住任何人，他們都默默繞道走，只有偶爾幾位會不小心擦身而過。

「七月。我會關掉所有機器警，接著在隔天關閉捷運站。」林先生摀住我的耳朵，在人群中對我說：「然後殺人。」

聽他說完，我環顧四周，沒有人停下腳步。

或許是林先生聲音不大吧。我默默想，不然大家怎麼可能無視地走過。

「所有人都會死。」林先生嫌不夠又補了一句。

人們或低頭看手機，或和友人聊天耗時間，或目不斜視朝前走，依舊沒有人看向我們。是覺得在開玩笑，是根本不在乎，還是根本聽不到？

離七月還有多久？我在幾次重生已經養成記日子的習慣，很不幸，今天是6月21日。距離大結局最多只有40天，比曾經快了7個月。

放棄吧。我第一次有了這個想法。

之前沒料到林先生真的是神經病，才打算努力糾正；現在知道真相，走為上策。

但是想想感覺好虧，我花了四年多的時間在林先生身上，被殺了三次，自殺一次，結果就要這樣再次眼睜睜看林先生成為殺人魔嗎？

心裡的一塊小角落不願相信林先生這麼爛到不可雕也，壞到不可污也，果然人就是感性動物，就算是沒有生命的娃娃，時間一長，多少會有些感情，至少不會輕易拋棄。

林先生是活生生的人類，也許第一次對我開槍前，有過一絲猶豫，不過我來不及發現。這樣想，林先生又有救了，不能只朝悲哀的方向想，我的人生不是悲劇。

開頭再困難，中間再曲折，結尾也得讓自己滿意才行。

******

禮拜六我依然去捷運站，到時林先生已經在休息室等待上班。

他百無聊賴看著投射在眼前的訊息框，我走向他，和平時一樣打招呼。

「你來啦？」他似笑非笑：「我可沒說不殺你。」

很奇怪，看他這副表情，我竟然從裡面讀出真實的快樂。

伸手不打笑臉人，但這人的笑臉讓人感到非常不悅。

該怎麼說？我該說什麼聽起來很霸氣，但又不會很突兀的話，這種時候真恨自己腦子不好。

「與其在這糾結，你去報警或許更有用。」林先生對著我的腦袋敲敲，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不想你被抓。」我說。

「明明就是知道報警也沒用。」他說。

「那倒是。」我是真不希望林先生被抓，當時那吻有帶真心。

這好像不是能閒聊的事，可我們如從前那樣在上班前待在一塊。

「真不能不做嘛，我們現在不是挺好？」

「我還以為你能稍微明白我的意思。」林先生搖搖頭，對於我的建議表示否定：「你認為我是為了洩憤才打算做那麼大事嗎？」

「社會太安逸了，大眾都只滿足於現況，沒有戰爭，天災也慢慢造成不了大事，這讓我們的思想、軀體都僵硬，在大學時，我從書中體驗到的美妙，在現實中完全感受不到。現實始終成為不了烏托邦，人就是這樣，向上很難，沉淪很快。」

「看著人們這樣活著，我為他們感到悲哀。你肯定能理解，吳月芊，出生自都市外的你肯定能理解。」

我不理解，我在內心吼叫。我活到現在，就是吃喝玩樂沒有嫖賭，林先生從哪方面看出我有能懂他的資質在身？為什麼那麼頑固。

「這是犯罪，社會靠法律運行，你這樣等於在破壞規則。」

「這是在救更多人，社會需要一定的刺激。」林先生難掩失望：「活那麼久你還是不知道嗎？」

我何嘗不失望，對於林先生，我耗了那麼多心血，不只進程提前，我現在也已經明白自身的能力上限就這樣了，救不了大眾也救不了林先生。

「神經病，徹頭徹尾的神經病。如你所願，我要去報警，之後如何也不關我的事。」

林先生無奈道：「那下次見。」

我感覺刀子刺穿我的胸口，刀尖沒入我的心臟。

林先生已經瘋到這個地步了？他不怕被人發現嗎？這裡可是休息室啊！

「告訴你一個秘密。」林先生跪在我的面前，此時我快要沒有知覺，連地面的冰冷都快感受不到。

「我是願意和愛人殉情的那種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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