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赤司征十郎心情大好。

黑子哲也的體溫彷彿還停留在剛才肌膚相親的指尖上。

 

赤司很聰明。早在與黑子進行每晚一對一的那段日子，少年眼中映照的擁有異樣色彩的自己，他早已有所察。

那雙波瀾不驚的眼，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泛起那點漣漪。但是過於細微的情感起伏，若非高人一等的洞察力，絕對會如同那名低存在感少年一般，轉瞬即被忽略。

但天才如赤司，就不能拿去和“一般情況”比擬。

 

一開始只是對那特殊的低存在感產生興趣。赤司的“眼”是特別的。能夠發掘他人潛力，能夠透視未來，是神所賦予的眼。這也是為甚麼，只有他才能發現黑子哲也的存在，無論何處。

 

那雙眼，同時能夠穿透人們的內心。

隊員的情緒起伏、對他的想法、抱怨、稱羨，他全都知曉，直到黑子平靜如水的藍眸阻擋了他一切的窺視。

至此，赤司對他開始產生了異於“球員”與“棋子”的興致。

不過實際上，也僅止於“興趣”的成分。

 

沉淪的剎那，的確出乎赤司意料之外。

 

那一天，是例行與黑子的一對一特訓。

初自三軍升入一軍的黑子儘管擁有過人的才能，基礎與實際經驗卻比任何人都不足。為了在往後能運用其潛力與扎實的體能達成最高實戰效益，赤司開始頻繁地與黑子進行對練。相仿的身材再加上赤司開發他人才能的“眼”能夠適時針對黑子的需求提出訓練菜單，那無疑是讓黑子發展無限可能的極佳訓練模式。

 

“黑子？你怎麼還在？”微喘著氣的赤司結束了自己每天的個別訓練，坐在休息區的天藍髮少年朝他走了過來。

 

兩人的訓練在一小時前就結束了。赤司定期為黑子安排的菜單再加上平常部活時間的基礎訓練，程度上都會讓黑子當天回家睡得不醒人事卻又不會影響隔日的正常作息。

照理說方才結束一對一就不支倒地的人現在應該已經返家了。

 

“給。赤司君。”接過黑子遞來的水壺，那是赤司的。“對不起，我擅自從更衣室拿了赤司君的水和毛巾。”依舊是萬年如一日的平靜神情……，但，他在下一秒做了件讓赤司感到詫異的行為。

豆大的汗珠沿著赤髮，或流過優美曲線的下頷而滴落球場。

黑子抬手，用赤司的毛巾輕輕為他擦拭。

 

赤司少有起伏的異色瞳在那瞬間擴張。

 

從脖頸、下巴、額角、並撥開被汗水浸溼而緊貼額際的瀏海透出光潔的額，最後順著髮梢，擦乾濕潤的髮。

擦拭的動作輕柔的讓赤司感到恍惚，貼近的距離卻讓他清楚看見黑子淡淡的倦容。

“黑子，累了的話不用勉強自己留到這麼晚。”

沒有答覆。黑子淺淺的笑了，小心的撥弄赤司鬢角的碎髮，“赤司君的頭髮好漂亮。也比我想像中還要柔軟。”

 

透過體育館的照明設備，赤司在黑子眼中看見了自己怔住的表情。頭一次，他在那毫無波瀾起伏的藍眸中看見一絲情感色彩。

就如同湛藍海洋倒映出來的紅色星辰。

是那麼的……美麗。

 

赤司知道，有什麼東西，就此陷落了。並且，無可自拔。

 

從那之後，這樣的交流模式彷若是兩人的默契般，百試不膩。

只是偶爾，赤司必須將疲勞過度而攤死在地的某人送回家。事後隔天，少年都會帶著靦腆羞澀的表情來向他道謝。赤司有時會想向黑子索求些甚麼作為回禮。不過，不是發自少年內心的戀慕，他可不要。時機還尚未成熟啊，他只會報以深沉的笑。

至少，黑子又讓赤司見到有別於以往的神情。

 

 

如果就這麼一直讓少年染上自己的色彩就好了。

 

這麼想的赤司嘴角泛起狡黠的笑。在岸邊等待赤司歸來的桃井不知怎地感到一陣惡寒。

 

“五月，哲也他在……”正要向桃井告知黑子的所在地，眼角餘光一瞥卻發現話中的少年現在所處的位置是──

“啊啊──小黃小綠和小紫他們在幹甚麼啊，阿大也真是的，把球打得那麼遠……”正關注著亂成一團的奇蹟四人，桃井並沒有意識到赤司向她發話，更不會注意到他話語的中斷。

 

機械啟動聲迫使所有人一致轉移注意力。

然後是赤司的大吼。

 

“赤司君？”桃井嚇了一跳，但尚未移轉的視線卻先捕捉到了被捲入深水區的黑子。“哲…..君？哲君！！”

呆愣，但下一秒桃井即意識到被水波捲走的是自己暗戀許久的透明少年。

驚惶之際，她只感受到身旁一陣疾馳的風，她看到落在地上的紅色外套。

以及跳入水中的赤色身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