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妳的歸宿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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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今天所聽到的事情，她害怕得不敢面對，但又不能不回家，她真恨自己不是個壞學生，能夠有地方可以躲避這一切煩惱，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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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了半個小時，她還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鐘，才終於回到家中，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就連放假了的哥哥曹立人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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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靖，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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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晚餐。」她低著頭，沒有抬頭看著任何人的眼睛，然後揹著書包頭也不回的趕緊跑進房間。好像是以為只要這樣逃避，就能夠躲過這一波可怕的事情，爸爸或許就一個字也不會跟她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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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然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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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過後，他們大概是吃完飯了，爸爸果然來到房間敲門。「靖靖，爸爸跟妳商量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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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低下了頭，忐忑的將手上的紙筆放下，感受到自己的雙手，竟是如此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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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何阿姨討論好了，這學期結束之後，就去陳建忠叔叔那邊的工廠工作，位置在南港工業區，做二休二，福利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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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唸大學嗎……？」她抬頭看著爸爸，感覺他似乎也很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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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靖啊，爸爸這樣選擇也是不得已的，家裡的情況沒那麼好……如果妳唸大學的話，也是一筆金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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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辦就學貸款，我可以申請獎學金，也可以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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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住宿費用和生活費也是很可觀的，妳想想……陳叔叔的工廠月薪很高的，一個月有三萬五呢，還含住宿、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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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些話，就是下午從何阿姨講出口的話，艾靖這才明白，爸爸竟然這麼相信何阿姨，竟把她說的話被得滾瓜爛熟。原本下午他還猶豫的，還願意袒護她的，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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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的腦袋如同天旋地轉，忍不住唐突開口，「……你就這麼聽何阿姨的話？這麼想要把我趕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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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靖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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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行眼淚在艾靖的臉上奔騰，她用力站起身，對著自己的父親語無倫次，隱忍了多個月的怒氣，瞬間爆發，「你只要何阿姨和艾語婕就好了嗎？所以我是多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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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靖！爸爸沒有這樣說！妳要聽話！」爸爸抓著艾靖的肩膀，聲音更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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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沒有要跟我商量，你是已經決定了！你不愛媽媽，也不愛我！對你來說我根本隨便怎麼樣都好！」艾靖用力掙脫父親的手，忍不住嚎啕大哭，聲音顫抖而破碎。「我怎樣都跟你無關！不要再假裝你是關心我！你根本不是我爸爸！你只是艾語婕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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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巴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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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艾靖講得更過分了，眼淚奔騰不已的落下，她聲音顫抖撕裂著，但是她還是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部吐得一乾二淨。「……你也根本不愛媽媽！你愛的是何阿姨！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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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說……」爸爸舉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遲遲沒有打下手，最後僵持了半晌，艾爸爸卻是無奈的垂下了手，聲音多了點愧疚。「事情不是妳想像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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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年紀輕輕的艾靖才不聽任何解釋，轉身拿了個紅色的包包把衣服東西塞進去，文具雜物內衣褲，制服便服睡衣的胡亂塞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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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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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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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鬧了！現在都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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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反正巴不得我滾出去！不管我唸不唸大學都跟你們沒有關係！不用攔著我！」但是這時候的艾靖根本是鐵了心，抓著東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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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家裡其他人聽到了兩人的爭執，根本沒有人會阻止她出門，爸爸也就罷了，其他幾個人根本是懷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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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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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身上僅有的錢坐車來到外婆家門口，一按鈴就聽到了舅舅的聲音，上樓才發現他穿著睡衣正等著她，一定是爸爸通知了他，才讓他從自己的住處趕來外婆家迎接，舅舅的臉即使和媽媽長得相像，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嚴肅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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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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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來了嗎？」舅舅嘆了口氣，把鑰匙交給她。「妳住在這間小房間，這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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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點點頭，她很清楚舅舅並不是好相處的。舅舅雖然很有錢，但是沒有跟外婆住在一起，除了給錢僱印傭來照顧外婆之外，他感覺對於這個家也是冷漠而不想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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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妳爸爸不是什麼好東西。」舅舅的表情聲音都刻薄而無情，雖然如此，講的話卻是實在的。「但是妳也要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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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畢業之後我就搬離這裡，我會自己賺大學的學費，也會申請就學貸款。」艾靖趕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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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自己的家庭沒有妳想像的那麼容易的，我只是給妳一個住的地方，本來就沒打算負責妳的人生。」舅舅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是從口袋裡頭掏出了兩千元，放在桌上。「……這給妳急用，但是妳自己有打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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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已經夠了，謝謝舅舅。」因為知道不是能夠撒嬌胡鬧的對象，她只能擦擦眼淚，向舅舅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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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睡吧，我還得打電話給妳那個無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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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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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了門，她先跟印傭阿蒂打過了招呼，去隔壁房間看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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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在媽媽過世後，身體一直不好，去年年底的某一天突然中風病倒後，就一直躺在床上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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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對不起，打擾妳了。」她摸摸外婆緊閉的眉眼，皺皺的臉頰和軟軟的頭髮。她終於逃離那個地方，明明她知道自己做的沒有錯，離開那個家其實是應該慶幸的事情，但她還是在外婆的床畔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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