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見見各位的刀法吧 - 棠花未眠

父親從小便告訴她，皇親國戚她肖想不了，嫁個權貴做妾倒還有些盼頭，如那鎮國將軍府的大公子，便是個頂頂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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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將軍府，這個名字常常被陵都人提起，忠義剛烈的將門世家，閔家大公子亦是人人稱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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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真正見到閔信是十歲，彼時莫歌陵和閔尚謙出世，父親厚著臉皮帶她去蹭了滿月宴，一到那樣道場合，他便去同其他高官攀談，根本顧不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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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絞著衣袖沈默跟在父親身旁，直到他帶著自己來到一個面容清朗，笑意溫和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男孩跟前道：「恭賀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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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跟著做模樣，家中的夫子是請來教弟弟們的，她未曾學過禮儀，四周有隱隱的笑聲，令她有些抬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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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你跟閔大公子先去旁邊吧，父親有話同將軍說。」父親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推她的肩膀，就像上趕著把女兒送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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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笑聲好像大了點，還有人嘲諷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的聲音，穆青棠覺得羞憤欲死，卻無法拒絕，因為那是父親，她知道拒絕的下場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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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吧。」男孩伸出手扶了她一把，穆青棠下意識的抬頭看他，他肖父，還未長開，眉宇間卻已有一絲英氣，然而不同於閔超的是少了幾分殺場的凌厲，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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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閔信，表字尚言。」他如此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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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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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最不堪的時候，是閔信堅定的扶住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譏諷，也沒有面露鄙視，就像是很平常的一次初遇，他眼中沒有階級，只有她，她這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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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忽然覺得，旁人的目光也不是那麼重要了，此時的她，還沒有察覺到微妙的心理變化，只是順著閔信的問題回答：「我叫穆青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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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天光正好，他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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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不知道那次父親和閔超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她去鎮國將軍府的次數變多了，父親頻繁的去將軍府，她也和閔家人熟悉起來，認識了閔諾，以及那兩個可愛的孩子，莫歌陵和閔尚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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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父親發現這件事，更樂了，要管家時不時就送她去，穆青棠是高興的，閔家的孩子不會像家中那些弟弟一樣煩人，搶了她的物件不還，肆意對她動手，他們對她很好，閔信會教她習字、禮數，閔諾借她許多話本子，閔尚謙性子有些冷，小小年紀卻十分有禮貌，莫歌陵則是喜歡黏著她，甜甜的喚她棠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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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愛回穆府，閔信似乎察覺到了這件事，總是盡可能的幫她留下來，長時間下來，穆青棠也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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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言，你在幫我。」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自卑的女孩，閔信望著眼前清麗脫俗的溫婉少女，失神一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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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真的。」穆青棠笑彎了眉眼，如春水瀾起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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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信心中泛起絲絲的疼，「他們待你不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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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眼裡只有男孩，已經習慣了，不過我早就不是從前的我，懶得應付，不代表我就會任由他們騎到我頭上來。」穆青棠轉身，避開閔信的灼灼目光，清風徐來，吹動青色的衣角，髪絲微揚，海棠花落，「畢竟，我還有將軍府撐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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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永遠會在你身後的，不會讓你受欺負。」閔信執起她的髮絲，別回耳朵上，指腹擦過柔軟，美人面如桃花，「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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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氣是將軍府給的，而承諾僅代表他個人，他閔尚言，對穆青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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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他開始教她基礎武術，穆青棠明白，這是自保的能力，有旁人撐腰是一回事，自己有實力了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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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莫歌陵和閔尚謙因為人牙子的事情吵架了，閔信請她幫忙解開兄妹二人的心結，她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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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姊姊，我覺得哥哥很冷血，那時候他居然真的想要丟下那群人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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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歌陵挽住青衣少女的胳膊，「那些孩子有的比我們小，有的比我們大，他怎麼能裝作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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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兒，我明白你為何會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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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摸了摸她的頭，「但是你知道嗎？你對我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在兩相權衡之下，我們都會選擇你，人的心都是偏的，幫助別人沒有錯，有私心也不一定是錯，你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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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歌陵點點頭：「我懂了棠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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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閔氏三兄弟也出來送，穆青棠對閔信眨了眨眼，閔信淺笑，兩個人的默契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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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夫人和疏林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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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大公子年少有為，若能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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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其自然吧。」疏林的笑容客氣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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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妾身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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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大聲，穆青棠卻聽了真切，她明白，疏林顧慮的是什麼，並非不喜歡她，只是她的家人實在太過一言難盡，這些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未曾想到，閔信會托人傳話，他要她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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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答應自己的事情，從未食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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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訂了婚約，父親此時忽然有了些慈父模樣，說是捨不得她嫁，婚期一延再延，但有了這一層身分，她出入將軍府是越發名正言順，只是她從沒有想到，真正的變故，會是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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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皇當眾斥責閔超，朝中大臣紛紛撇清關係，唯恐惹禍上身，而她也被禁足府中不得外出，但，這些又怎麼困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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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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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信猛然抬頭，穆青棠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她的髮髻散亂，沾著幾根乾草，衣衫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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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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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不讓我出來，我爬狗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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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信將她髮絲上的乾草拿下來，脫下外袍罩住穆青棠的身軀，深深凝視她的臉龐，似要刻入骨子裡：「你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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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我豈是那般落井下石、忘恩負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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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真的，但是這一次，我可能要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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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信彎下腰，將穆青棠緊緊抱在懷裡，「青棠，若我不能再伴你左右，你也一定好好活著，保護好自己，去看看世間萬物，去做那些想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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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棠揪著閔信腰後的衣衫，越來越緊，倔犟的不讓眼淚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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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算以後……分開，我也絕不會讓自己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你不能去看的風景，我替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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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沒了，往日那些歡聲笑語再也聽不見，父親母親開始為她物色夫婿，只求趕緊把她嫁出去，以永絕後患，穆青棠不言不語，只是在一個夜晚收拾好了行囊，離開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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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她攢了不少銀錢，還有閔信、閔尚謙塞的，也夠了，她雲遊天下，無比慶幸自己當初學了武術防身，她看過寒山雪景，水南煙雨，琉璃海碎雪波，扶搖嶺疏星落，也去過關外荒漠，壗山絕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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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過世間萬象繁華，她仍覺得，不即那日初遇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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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放一個小番外，目前只有這一個，等之後有打到更多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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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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