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火筆記 - 第二章命火初現

自從在炙雲居上班以後，我的世界就像被點了一把火——不，是多了一種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mYi8jIk0

起初我以為是錯覺。畢竟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正常：火能聽人使喚、刀能切斷緣分，連切菜聲都像是念經。可當我在第二週的某個夜晚，為一位頭髮斑白、滿臉滄桑的老人翻烤牛筋時，突然看到他胸口浮出一道模糊的紅光，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也「不正常」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oUF5Wq8V

那紅光不大，像一束被壓抑的火苗，在他微駝的背影與咀嚼之間搖晃，像是在努力燃燒什麼。我眨了眨眼，以為是炭火倒映錯覺，但當他把最後一串吞下去，那道紅光竟瞬間一閃，彷彿隨著滿足的嘆息熄滅了些。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i7u2h6Yk

「你開始看到了吧？」銀髮少女青霜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語氣輕柔得像在說夢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8ejNVevT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yyoDEsjF

「那是命火。」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1IeyJXV0

她說這兩個字時，眼中沒有絲毫戲謔，反而帶著一種敬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YEBtEM7i

「人的命，是燒得動才叫活。命火強，就像你那樣，剛來時雖然落魄，火卻還亮著；命火弱，就像那位爺爺，快熄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Fk3wExWX

我回頭再看那位老人，只見他緩緩起身，腳步沉重地離開。那微弱的紅光隨他遠去，彷彿連空氣都涼了幾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LrdOfHGU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vXayU88yw

接下來的日子，我再也無法當這些「火」不存在。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nj6KjFO1

有的客人一進門，命火就像烈焰，明亮到讓整間店都熱了幾度——像那個自稱是雷霄的中年人，身上似乎纏滿了雷光與火氣，連站在他隔壁的碗都滾燙得能煮湯。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3siRH6Qv

也有一些人，火色異常。譬如一位看起來年輕卻雙目無神的女子，她的命火呈現出詭異的紫藍色，像是快要凍結的煤渣，燃得黯淡卻頑強。她只點了一串孜然鳥心，在吃下第一口時，命火忽然跳動了一下，那一刻她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情緒——可能是悲傷，也可能是回憶。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LTpKRCIh

我開始不自覺地觀察每一位進門的客人，不是為了點單，也不是為了掌火，而是為了那一團團在胸口跳動的火光。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gZJ7NTUH

這些火，形狀不一，顏色各異。有的像蜷縮的火蛇，有的像飄浮的火燈，有的則像一條燒紅的鐵鏈，鎖住了什麼，也鎖住了命。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jtfsFpXM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vC0EEgbA

「你再這樣偷看客人的火，小心被反噬。」某天晚上，壯漢鐵魁咧著牙對我笑，雙手翻串的速度快得讓火光都追不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kEoolcd3

「反噬？」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zk2bvBDH

「火也有性子，你盯太久，它會盯你回來。尤其是那些有仇念的火，會燒人魂的。」他說這話時，一臉嚴肅，讓我不寒而慄。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0n4mRq0d

我開始注意控制自己，不去過度凝視那些詭異的命火，但也正因此，我更在意自己的那團火。每當我照鏡子時，總忍不住盯著自己胸口的倒影，試圖捕捉那看不見卻時時存在的燒灼感。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10OvkRwn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2Gbkc2WE

某個夜裡，我夢到自己被困在火爐裡，周圍的炭火像是無數張嘲笑的臉，一邊舔舐著我，一邊低聲咆哮。我看見自己被穿在鐵簽上，像一串串等待翻面的肉，被放在命運的炭火上灼燒。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etmnbZu1

那夢太真了，真到我醒來時，手臂還殘留著炙熱的痛。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q20MHfR9

我跑去找青霜，她沒什麼意外，只是翻了翻手上的書，淡淡地說：「那不是夢，是命火的警告。它開始自覺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JH3XFHv4

「什麼意思？」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2ssaXpHF

她闔上書，目光像冰又像火：「命火是你與命運的連結。你越能感應它，它就越會反過來對你說話。有些人花一輩子都看不見它，有些人則一夜之間就被它吞噬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r9VPdUMp

我一時語塞。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XuO96AUi

「所以你得學著聽懂它。」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或許，它會告訴你，你真正是誰。」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H6DougUj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csRvH0XX

自從我能看到命火後，這家店的一切都變了味。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umIHB9bN

我開始發現有些菜單其實從未被寫出來，卻會根據客人命火的波動，自動出現。每一道料理，都像是為了那團火量身打造的祭品；而翻串的那一刻，彷彿不只是翻動肉串，更是翻動一段過往、一頁因果。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z6FhDB0i

有一晚，一位穿著破舊工作服的年輕人坐在角落，身上滿是工地的灰塵。他的命火極不穩定，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燭火。當我為他端上一串看似普通的鹽烤雞心時，他淚流滿面。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f60djv8F

「這是我媽以前做的味道……我都忘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sgdUPB1s

他小聲呢喃，那一刻，他的命火忽然穩定下來，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附的地方。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4LAkff2h

我望著那團火，發現它變得更紅、更圓，也更有重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VdUVyV0S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WJkoidUc

我開始明白，炙雲居不只是賣烤串的地方。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7W0XLQH2

這裡賣的是命，是緣，是還沒說出口的話，是來不及完成的告別，是那些埋在心底燒不掉的遺憾。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CFhOA802

而我，或許就是那個把命火翻轉的人——讓它們不再熄滅，讓命運重新燃燒。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aVCAnYQI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64bT96EQ

但在某一晚，當我看到鏡中的自己，發現自己胸口的命火竟浮現出兩種顏色：一半是亮紅，一半是幽藍。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ynUrfGg7

我心頭一震。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x6cDVSA2

這意味著什麼？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1hv0jSYt

我還來不及思索，就聽見門外風鈴聲響，下一位客人推門而入。他的身上，沒有火。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fjB0Vlm4

不是命火黯淡，而是——空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nBElLnQL

那一刻，我的手心捏出了冷汗。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1oHOrVt9

這人，還活著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mmH0T0q7

還是說，他來的目的，不只是吃串而已……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Wd9FoqSb

我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一步。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aA5BiuyW

不是因為那位客人有什麼可怕的外貌，恰恰相反，他看起來太過正常了——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長髮束起，身材中等，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那種笑容像是習慣性地安撫周圍的空氣，讓人不自覺放下戒心。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HMSpZ6bU

但就是他身上，什麼也沒有。火焰的痕跡，一點也沒有。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JAHIDx2p

那不只是沒有命火，而是如同虛影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生命流動的痕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TCytaATQ

我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正在烤爐邊忙碌的壯漢——大叔赤膊著上身，整個人宛如燃燒的火球，那命火像野獸般跳動；再看看正在後廚洗菜的阿婆，命火收束成靜謐的一團，像燈芯裡藏著的餘燼；甚至連銀髮少女，命火也如水中映月般浮動閃爍。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xzmA8rE9

只有這個男人——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et0E4bpo

沒有火，卻能在炙雲居裡走動自如。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7gMbdtwf

「怎麼了？」那男人忽然對我說話，聲音輕柔，像剛從夢中醒來的書生。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N5aVTxli

我遲疑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句：「……需要點什麼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JXGp8cBL

他微微一笑：「你這樣看著我，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bAlNzAmb

他似乎是故意這樣說的。這讓我冷汗直流，嘴唇也乾得發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54SshdgG

「沒什麼……只是有點走神。」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SUOqeGWV

「是嗎？那就來一份『忘川魚』吧。」他語氣仍舊輕描淡寫，「七分熟，加點椒鹽。」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7jJ0vaDh

我點點頭轉身，但內心警鈴大作。忘川魚？那可是本店不對外公開的菜單之一，只有熟客或內部人才知道這道菜的存在。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eybySZK6

我轉向銀髮少女，她正從帳本中抬起頭，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住那名男子。只一眼，她的眼神便沉了下來，語氣卻一如往常平靜：「他想吃什麼？」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Ir3oAKcv

「忘川魚，七分熟……」我低聲說完，補了一句，「他知道這道菜。」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i5Ao2F4p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闔上手裡的帳本，然後對我點點頭：「好，你幫我翻火，我來處理這道菜。」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uDFwaszT

我看見她拎起一個銀盒，那是專門放特殊材料的匣子。她的動作極其謹慎，像是準備進行一場儀式而不只是料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1GRMk3cN

我則默默站在她身邊協助，翻動火焰，讓熱力集中而不亂飄。整個過程中，我感覺到空氣似乎變得濃稠，炭火的火焰開始發出低語般的聲音。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2QrsCtaA

「忘川魚」是一種在傳說中只棲息在冥河旁的幻獸，其肉質細緻柔軟，食之能忘前塵舊事，但若煎得過熟，反而會使人墜入無法自拔的空洞之中。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aisdftyD

這道菜，本不該出現在陽世。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geowfrgY

我們將魚翻至最後一面時，那男子忽然站了起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G21viEJJ

「你看得到火，是吧？」他輕聲問我。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J0VmJ307

我整個人僵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IG2RbJHK

他沒有等我回應，像是自問自答般說道：「那麼你也該知道——不是每個人，都還擁有命火。」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sWBRczzZ

「你是……什麼人？」我低聲問，手指握緊了翻串的鉗子。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ozG0kUGJ

「一個曾經也有火的人。」他淡淡笑著，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濃重的悲涼，「但那火早就被因果燒盡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wSdOpgla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接過銀髮少女遞出的魚串，在那一瞬間，我看到魚肉上方的空氣居然凝成了一層霧——不是水蒸氣，而是某種像記憶碎片的幻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f6xVCorI

他一口咬下，眼神落入某個極遠之處。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v4stMEvl

「這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他輕聲說著，「謝謝。」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bI6WEu7G

他把竹籤放回盤中，站起身，朝我們微微一鞠躬。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73XqzKZL

「該走的人，不該停留太久。」他轉身走向店門。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YUzmDSla

但他剛踏出門檻的那一瞬，我驚愕地看到——有一簇極細微的藍焰，在他胸口燃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8v04Rubyt

那是命火的餘燼。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CsdNYxHJ

銀髮少女輕聲開口：「他吃下這道菜，忘了該忘的，也記起了不該記的。」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aEYOvVqv

我喃喃問：「所以他……還活著？」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KrUeCQeF

「誰說有火的就一定活著？但……沒有火，也不代表就是死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MUZgkdHR

我無言以對，只能盯著那扇還未完全闔上的門。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4EPJCtp7j

這晚的風，似乎比往常還燙一些。

ns216.73.216.65da2

第二章 命火初現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二章命火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