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師】蘼荼 The Grief of Losing - 2-1

「你泡的可可真的很難喝。」他輕啜一口他精心調製的飲料，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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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嫌棄，他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杯子，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將他所說的難喝可可喝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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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我有機會會練習的，下次保證讓你好喝到驚艷，可以吧？」他的澤田綱吉不像以往般對他的嫌棄想盡方法討好，反而語氣略顯不耐，惹來他一陣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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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看得出骸不滿他的態度，卻也看得出骸沒打算與他計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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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他此時的煩悶焦慮，骸倒顯得淡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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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發生了那種事，他會這樣也不奇怪。骸放下馬克杯，在心裡嘀咕自嘲：也許他還該慶幸，即便澤田綱吉心情差成那樣，他仍願意為自己泡杯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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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對著阿綱顯而易見的煩躁，難得妥協地說道：「不用了，你下次直接買調好的可可粉沖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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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的可可，大概半杯就已是他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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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放棄手上那杯與糖漿似的飲料，切入正題：「那幾個同盟家族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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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此事，阿綱就不免頭疼。為了這事他已經幾日沒睡好，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能如何收拾殘局，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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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家族增加雖是組織的壯大，但如今大多數都是些想攀附彭哥列的烏合之眾。若單是如此也罷，有些家族甚至如骸當初所想般不懷好意、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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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又有棘手的消息傳出──幾個剛簽屬同盟協議的家族被查出在私下進行拐賣人口的勾當牟取暴利，甚至堂而皇之地開始對勢力較為弱小的家族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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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種情況，說好聽些是同盟內鬨，但說穿了就是惡意挑起爭端，沒把彭哥列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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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緊盯他的下一步動作，想藉此確認這個剛上任不久的年輕首領會用什麼態度處理危及彭哥列威信的事情，也順道試探他所秉持的仁慈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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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骸的詢問，阿綱表現得神情凝重。姑且不論他個人情感上是怎麼看待此事，如今這樣進退兩難，早已不是他想怎麼處置就能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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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周圍有太多聲音，其中不乏有對他的期待與審視，同時又複雜得牽扯到太多層面，使他的諸多顧慮也隨之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束縛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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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所有同盟家族們的領頭，自然得在各方面都下足功夫，否則稍有不慎，便可能為日後埋下無窮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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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已足夠努力，卻仍總懷疑，自己是否真能勝任起首領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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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這個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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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隨意的一個行為、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看在精神緊繃的阿綱眼中，都彷彿成為一聲聲刺耳的提醒，逼他正視此刻艱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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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那人微微瞇起眼睛，面上的溫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他對他一貫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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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幫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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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拋出一句有如救世主降臨般的提議，讓他瞬間腦中一片空白。阿綱看著他愣了許久才逐漸反應過來，先前的苦惱煩悶隨即被喜形於色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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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麼幫我？」他像個傻乎乎的學生，彷彿只是要求解一道數學題般，看起來格外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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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骸不禁輕笑，反問：「竟然先問我這種問題，而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幫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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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為什麼要擔心那種事啊？」阿綱啞然失笑，不僅心情比方才放鬆許多，甚至還有餘力得意洋洋道：「你可是我的守護者耶，而且你和我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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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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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耳朵沒將話說明。儘管在這種時候談論這些有點不合時宜，但他還是想表達：基於這份關係，他對他的信任早已深植於心，自然不會對他抱有任何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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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能理解他的話中之意，卻沒有為此揚起半分愉悅之情，反而眼裡透出一絲警示，低語警告：「你太信任我了，這可不是件好事喔，親愛的彭哥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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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骸耶，我為什麼不能信任你。」他賭氣似地別過眼。抹去自己努力營造出來的曖昧氛圍，假意公允地追問：「難不成你反而喜歡我不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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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的是……你別總是那麼信任別人，不管是對我，還是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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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見地直白道出心中的想法，不刻意在這類話題上掩藏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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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在間接抱怨自己與那些人走太近啊。阿綱無奈地望了骸一眼，下意識便想對他的話嘆氣駁斥，但隨即又反應過來，若是自己對此他的警告表示得不以為意，這人大概會真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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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他看起來還不是普通認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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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阿綱並不是抗拒遠離那些人，他只是有位處這項改革計畫中心的自覺罷了。他清楚若只是戴著面具與那些人虛以委蛇，要想在日後繼續推進計畫，只怕會更加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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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不願面對這令人頭疼的老問題，轉而單刀直入地問：「那你覺得可以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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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意味深長地瞥去一個眼神，看出他又再一次迴避這話題，便也習慣性地不再進一步深究。他放輕音量，態度謹慎地建議：「你其實只要把這件事下放給其他同盟家族處理，再等他們回來向你邀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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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骸抬步朝自己走近，用戴著皮革手套的手輕撫上他的面龐。纖長的手指劃過他的耳畔，惹得他耳根通紅，不過一瞬，便營造出了他方才沒能撐起的曖昧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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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幫你處理好的，如果他們有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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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沉醉於他的溫柔輕撫，內心不由得感慨，這人還是一如往常地比自己擅長帶起這種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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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刻意引導下，他們的雙唇彷彿下一秒就能緊貼著彼此。然而骸卻僅是微啟朱唇，語氣低沉而悠長，耐人尋味地強調：「你什麼都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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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迷人，似是能將他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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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笑向他保證：「別擔心，就算那些人做得不好，還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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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他難得夢見了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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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緩緩睜開迷濛的雙眼，見月光透著窗輕輕鋪灑於室，牽引著他的目光，使他不自覺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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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荼蘼正隨著微風吹拂而細微擺動，似是正喜悅著今夜有他來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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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算不算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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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各方面來說，比起自己費盡心思才學會調製的可可，還是獄寺沖泡的洋甘菊茶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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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白天的事，他突然對獄寺有些愧疚。他明知獄寺只是純粹擔心他的狀態，卻故意端出可可炫耀自己手藝精湛，反倒惹得對方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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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看著獄寺在他面前故作鎮定的模樣，在心中暗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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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惡趣味的自己還真是像極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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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離開了，卻又好像依舊活著，活在澤田綱吉這個人的生命裡，讓他不自覺活成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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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到底是誰，有時候連他都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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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歉意有幾分真實，有時理智佔上風，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對獄寺的抱歉，但有時……當情緒被挑起時，他又會在不經意間變得不像他、變成那個……連他自己都嫌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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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總是淪為感情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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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辦法，他就是不高興獄寺望向荼蘼時的眼神、討厭那句彷彿藏在對方目光下的疑問。討厭他們不滿地對他無聲質問：他怎麼還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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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忍受、也不想忍受，只想不顧一切地大聲反駁：他怎麼不能還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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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待他思緒稍加平復，他又會忍不住責怪起自己的刻意反抗和胡思亂想，在內心與自己反覆拉扯、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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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失落感便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使他的雙眸再度蒙上一抹灰暗。他不禁遺憾，心情好不容易才因夢境好轉，轉眼卻又受到想法的影響，逐漸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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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他回來了，還在夢裡對自己面露微笑。儘管那並非真心愉悅的開懷大笑，但他依舊慶幸，慶幸於自己終於能更清晰地回憶起他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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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夜依舊漫長，他索性起身，搬了張搖椅坐往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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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中，他驚覺自己忘記將白天泡給獄寺的可可收走，幾乎沒怎麼喝的飲料就這樣被放在茶几上直到深夜，逐漸被涼意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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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自己在夢裡隨口道出的承諾，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看似合理又太過荒唐的想念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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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初還瞧不起地要自己買調製好的可可粉沖泡就好呢，一定很難想像現在的他竟能泡出這樣好喝到不可思議的可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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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坐在搖椅上凝望著杯子，胡亂猜想：也許那個小心眼的傢伙就是因為這杯可可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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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曾說出口，但這些年來他其實十分後悔，後悔當時自己只顧著忙於黑手黨之間的瑣碎小事，連和他誇下的海口都沒時間實現，一直拖到許久後的今天，才終於遵守了當時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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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早一點學會就好了，至少可以讓他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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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自己如今的手藝感到驕傲，想像著可能出現在骸眼中的驚艷，暗自深陷於根本不可能聽見的彆扭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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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在不知不覺中蔓延，讓他又忍不住細想：當初若能在他被幽禁時暗中送去一杯可可，或許他們的結局會和現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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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會不一樣嗎？他很清楚，那杯隨意應對的糖漿可可從來都不是問題，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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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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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望著窗外的荼蘼搖曳，在心中不由得自嘲：白天時，他明明還在為對方全然不顧自己的心情、逕自離去而感到不滿，現在卻又妄自以為可以靠一個無關緊要的承諾將人挽回，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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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為天真這個詞已經離現在的自己足夠遙遠，但每當牽扯到與那人有關的事，他便又會覺得自己仍是骸口中那個天真到可笑的澤田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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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搖搖頭，試圖甩掉那些負面想法。腦中卻突兀地浮現出獄寺那滿是擔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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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那杯冷掉的可可……實在放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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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拿起馬克杯往廚房走去，轉念安慰自己：反正也冷掉不好喝了，捨不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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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色的液體被他倒入水槽，甜膩的氣味隨之瀰漫，算不上濃郁，卻恰到好處地足夠牽動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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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兌現當時的承諾，阿綱也曾努力過。實際做過後他便發現，要調製出好喝的可可根本一點也不難，只是要將可可調製得符合他的口味，有些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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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在意的小細節很多，喜歡甜苦適中、喜歡氣味香醇、喜歡口感細膩……總之要求多到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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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較於那些，骸最在乎的其實是溫度。他也曾仔細觀察過，知道骸特別喜歡熱得燙人的那種，尤其喜歡用戴著手套的手捧著熱可可，謹慎地感受那雖被相隔，卻仍舊能傳到掌心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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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或許連骸自己都沒能察覺，但他卻能記掛於心。阿綱有些得意地勾起唇角，同時也不忘替骸的毫無自覺來兩句辯護——畢竟貪戀溫熱什麼的，對一個總是戴手套將溫度隔絕的人來說，本就難以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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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夢中那隻輕撫他臉頰的手，在意識到當時那隻手一如往常被皮手套包覆後，心中隨即湧上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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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有些遺憾，明明都夢見他了，卻無法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他嘆了口氣，強迫自己停下無盡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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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然很貪婪啊，早上才在惦念他的微笑，但等自己實現願望，又不滿足地想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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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斷地伸手，打開水龍頭，任由水柱將水槽裡殘存的可可沖洗乾淨。透明的自來水沖散了香甜的氣味，也淡去了濃厚的色彩。混合著可可色的液體在排水孔周圍盤旋了幾圈便迅速向下流逝，漸漸從他眼前消失，彷彿從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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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綱將洗淨的馬克杯倒置在旁，試著說服自己：人必須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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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的努力最終仍未成功。幾次嘗試入睡，他依舊不改貪婪本性地下意識奢望——要是能在下一場夢中感受到他的溫暖，不知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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