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行 - 第二十九章.藥香與腐氣之間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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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九章.藥香與腐氣之間

一顆貓吉子

Jul 7,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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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籠罩，明明已是清晨，卻見不著一絲陽光。

隔離區內，咳嗽聲此起彼落，大夫們戴著面紗，端著水盆匆忙進出，藥味與濕氣交織成壓抑窒人的空氣。

角落裡，小女孩縮在粗布下，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滾燙得驚人，四肢卻像泡在冰水中一樣冷得發紫。她眉心緊皺，乾裂的嘴唇一開一闔似在低聲喃語。

江璃月原本正為病患更換藥布，餘光瞥見小女孩身子抽動，她立刻放下手中布巾奔到她身旁。

她跪下身，語氣溫柔卻不無急切：「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女孩吃力地睜開雙眼，眼神渙散，虛弱道：「娘……娘親……咳……」

她緩緩伸出小手，顫抖著攫住江璃月的衣角，那力道卻仿佛傾盡全身氣力。

江璃月心頭一緊，立刻回握住那隻冰冷的小手，輕聲安撫：「妳別怕，我等等就去找妳娘。先乖乖睡一會兒，好不好？」

她輕輕撫過女孩髮絲，語氣盡力鎮定，卻壓不住胸口翻湧的焦慮。

吩咐船員照料後，她轉身走出隔離區。腦中浮現的，是女孩曾輕聲說過的話：「我娘住在村頭的舊屋裡，離這不遠」

天色灰沉，雨絲無聲落下，溼冷滲入泥地，滲進骨髓。

她順著記憶中的方向快步前行，趕在雨勢大作前抵達那處舊屋。

江璃月推開半掩的木門，一股混雜著藥材與腐爛的濃烈氣味撲面而來。

咳嗽聲從屋內傳出，她舉起燭燈，小心翼翼踏入，一路走至最深處的角落。

房內陰暗潮濕，光影斜斜落下，照出床上蜷縮的瘦弱身影。婦人皮膚潰爛，膿水滲出結痂，身旁的水盆早已浸染成暗紅。

江璃月快步上前，掀開棉被，一股寒氣瞬間襲上指尖。她探了探婦人的額頭——高熱灼人。即便隔著面紗，也掩不住那撲鼻的腐氣。

「妳是……青禾的娘親嗎？」她低聲喚道。

婦人微微動了一下，眼皮顫顫地掀開，那雙渙散的瞳孔在對上她的面孔時，竟勉力聚焦了一瞬。

「青……青禾……」她喃喃，語音模糊，隨即劇烈咳嗽，咳出的痰染紅了枕邊布巾。

江璃月立刻扶住她，聲音顫著卻堅定：「她現在在隔離區，我會照顧她的，妳放心。妳也要撐住」

婦人吃力地擺手，氣若游絲地吐出斷句：「別……讓她……吃……地上的……」

江璃月心頭猛然一震。

她記得，那日青禾才笑著說：「娘說，能吃一口是一口，不然就會像姨娘一樣餓死」

那時的她，還蹦蹦跳跳地搬水、提桶，眼裡閃著比陽光還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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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來的第一天。粥棚剛搭起來，江璃月正忙著舀粥，恍神間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吃力地提著水桶穿過人群，步履穩而堅定。

她走近後，江璃月蹲下身笑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怎麼這麼乖巧懂事？」

「我叫青禾」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笑容燦爛，「娘親說，做事的人才有飯吃，所以我要多幫忙，讓她每天都能吃飽飯」

江璃月聽了，心頭一暖，將手中的粥碗遞給她：「青禾真懂事，來，這碗粥給妳」

青禾眼睛瞬間亮了，雙手接過粥，重重點頭：「謝謝姐姐！」

她喝了一口後，小聲問：「姐姐，我可以等一下，再盛一碗給娘親嗎？」

「當然可以」

那日陽光明朗，風也暖，誰都沒想到災難已悄然逼近。

江璃月怔怔地望著婦人蒼白的臉龐，燭火在她面前搖搖欲滅，光影照著那雙漸漸闔上的眼越發黯淡。

她彷彿還能在耳邊聽到青禾那聲「姐姐，我可以再盛一碗給娘親嗎？」那麼輕，那麼亮。

風捲進屋內，冷得她打了個顫。

她將那條濕棉被重新蓋好，輕輕為婦人理好鬢角，默默起身，關上門。

外頭的大雨已經停歇，像是為這場憾事哀悼。

江璃月抬頭望向低壓的天空，任那寒冷的風拂過淚痕，她轉身，朝村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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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第一章.錦門深鎖

#2 第二章.離巢

#3 第三章.海棠

#4 第四章.三日之約

#5 第五章.初試啼聲

#6 第六章.窮途末路

#7 第七章.茶煙未散

#8 第八章.迎風而上

#9 第九章.誰解紅塵困

#10 第十章.短暫的靠近

#11 第十一章.升艙

#12 第十二章.黑市

#13 第十三章.隱秘的心動

#14 第十四章.風起時

#15 第十五章.山隅來客

#16 第十六章.燈影入河心

#17 第十七章.第一位同盟

#18 第十八章.青圖展，藥途啟

#19 第十九章.我字為始，情深不悔

#20 第二十章.夢醒之樓

#21 第二十一章.無心之語，劍指巢穴

#22 第二十二章.暗影中的抉擇

#23 第二十三章.終知無力，仍行

#24 第二十四章.破繭

#25 第二十五章.陽光盡頭 · 烏雲將至

#26 第二十六章.泥土裡的米餅

#27 第二十七章.一勺粥，一寸心

#28 第二十八章.鍋中未冷，災已現形

#29 第二十九章.藥香與腐氣之間

#30 第三十章.溫柔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