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第四幕──前有敵軍，後有魔物(2)

這一天，蓓絲是被來自四面八方、接連響起的警示鐘聲所喚醒。隨之而來的，是人們倉皇的呼喊、以及劇烈的晃動。

「快！跟著會長！蠻族來了！」

處在剛醒來的昏沉中，蓓絲除了意識到房門被踹開外，就只有這句話傳進耳裡，將腦海中多餘的雜質盡數吹散。

「蓓絲！別睡了，快跟上！」

即使情況緊急，哈爾瓊斯仍不忘叫醒自己可愛的後輩，以免在接下來的混亂中失散。

「可是我……」

「可是什麼？這不是著裝完畢了嗎？」

當哈爾瓊斯抓起蓓絲的小手奪門而出、直朝旅店門口奔去時，蓓絲除了注意階梯的間距，更驚訝的發現，自己早已換好裝束。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呢。一邊注意著腳下的步伐，蓓絲的目光集中在自己再習慣不過的衣著上。

熟悉的火紅色基底、鑲在衣袖邊緣的金邊，以及彰顯王立魔導學院威儀，結合花與火的圖騰。頭一次的，自己竟對身上的魔導士長袍感到格外陌生。

「前輩，我們準備去哪？」

「什麼去哪？當然是東面的城牆啊！」

儘管四周的人聲嘈雜、地面晃動不斷，天上更不時傳來巨大石塊的咻咻風切聲，哈爾瓊斯還是扯開嗓子，向搞不清楚狀況的蓓絲做出精簡的說明。

「還記得工會長說的嗎？只要蠻族一打來，我們就得去東面城牆打防衛戰！」

講好聽點是協助防衛，說得糟糕點就是上火線救火！對於領主階級的混球來說，冒險者不外乎就是這般用途，沒有例外。

「所以、所以說？」正要說話時，蓓絲這才意識到自己顫抖不已。

「別擔心！妳只管對城牆下的蠻族詠唱暴雪術就是了！」

哈爾瓊斯試圖輕鬆帶過，以緩解蓓絲發自心底的恐懼，儘管哈爾瓊斯自己也沒什麼自信。

至少，幫蓓絲施展風切術、保護她不被箭矢波及，我還做得到。再說……思考的當口，哈爾瓊斯目光移轉，鎖定在三點鐘方向、於屋頂間輕巧穿梭的人影上。

「妮可菈小姐、愛莉莎小妹，要是有個萬一，蓓絲就交給妳們啦。」

哈爾瓊斯呢喃，就算是一旁的蓓絲，最多也只是注意到他嘴巴唸唸有詞。

「前輩！小愛、小愛她們呢？」冷不防的，蓓絲高聲叫道。

「我們會在那邊會合！所以，繼續跑！」就像是早有準備，哈爾瓊斯指著豎立在遠處、高聳且堅實的城牆喊道。

直到這一刻，蓓絲總算是完全清醒過來。調勻混亂的呼吸、重新掌握節奏，蓓絲轉眼間便加快步伐，幾乎就要擺脫哈爾瓊斯的牽引。

「唉呀？原來我這前輩看起來這麼不可靠？算了，繼續努力吧。」

自我嘲解一番後，哈爾瓊斯加快腳步、回到蓓絲身旁，繼續引導她前進，以免到時走錯方向、上不了城牆。

古樸而不老舊的石磚城牆上，刻有符文的部分正閃耀著光芒，既是在警告城內的所有人，更承擔起第一時間的防禦工作。至於防禦些什麼，間斷、但不停歇的地面顫動，以及隨著顫動而愈發刺眼的魔力光芒說明了一切。

「──！？」

往城牆外邊俯瞰，人海、人海，還是人海。由於他們全都身披黑色獸皮，儼然一片黑色浪潮，由隊伍最前端、騎著歌利亞氂牛，身披褐色獸皮的蠻族騎士為前導，一波又一波的衝撞城門與城牆。

「吼──！」

諾爾斯汗國的戰士確實個個頭好壯壯、宛如天然盔甲的肌肉似乎可以彈開箭矢石塊，但真正讓他們無所畏懼、無視牆上守軍的，是來自於後方、與隆隆戰鼓聲一同嘶吼的薩滿。

「祖靈、偕同諸神歸來！是時候向祂們展現、我等靈魂！熊熊燃燒！！」

隨著薩滿的叫喊愈發高昂，纏繞在戰士身上的氣場清晰可見、箭矢一遇則碎，威力稍弱的元素魔法更是直接消散。

面對海嘯般的蠻族軍團，位在城門上的指揮樓響起號角聲。低沉、彷彿千斤重的鳴響，驅使著各個節點的指揮官下達命令：

「弓弩手後退！準備火油！投石手掩護魔導士詠唱！」

城牆上，蠻族戰士依舊奮勇上爬，縱使守軍擲下的落石再大，也只能減緩他們的速度。其中，更有幾個行動迅捷、強壯如狗熊的蠻族戰士閃過最後幾塊落石，悍勇異常的躍上城牆，眼看就要揮動鐵拳、屠殺措手不及的王國守軍。

「𠹳𠹳！給俺靈魂！」

「下去！」

瞬間爆發的氣勁暴風般吹飛蠻族戰士，半點抵抗的痕跡都沒有留下。驚魂未定的一票士兵回頭看去，妮可菈的颯爽身姿映入眼簾。

「看我幹嘛？繼續丟啊！」不等他們有所回應，妮可菈率先抓起一塊人頭大的石塊，乘著跳躍後的下墜向下扔出。

這些士兵是怎麼搞的？新兵嗎？妮可菈馬不停蹄、來回穿梭於城牆右翼，除了響應工會長提出的游擊式救援，更希望能透過不斷變換位置、減少王國軍上層關注的可能性。

「可以的話，還是盡快帶著愛莉莎離開才是。」

一想到愛莉莎，妮可菈的視線偏轉，鎖定位在樓梯口附近、魔導士集體詠唱的集合地，心裡滿是說不出的焦躁。

要是繼續留在這裡，被發現只是早晚的問題。基於過往的經驗，妮可菈只希望戰事能夠快點落幕，好讓自己帶著愛莉莎遠走高飛。

「大家，都很努力呢。」

不知是佩服他人的努力，還是早已習慣這類場面，愛莉莎神情木然，絲毫不被城牆下傳來的震天殺聲所影響，只是配合著其他魔導士的節奏、凝聚術式所需的魔力。

「可是，好慢、真的好慢。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

愛莉莎之所以這麼想，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在場的魔導士良莠不齊、嚴重影響術式施展速度。尤其在這十萬火急的戰爭時刻，愛莉莎更是懷抱著非比尋常的自信，若是以一己之力進行同等的詠唱，只需要一半不到的時間。

「要是，再讓蓓絲幫忙的話，一定可以……」

愛莉莎抬頭、朝前方不遠處望去，另一群魔導士小隊中，蓓絲嬌小的身影幾乎要被其他人淹沒。若非哈爾瓊斯始終待在蓓絲身旁，愛莉莎也無法準確掌握蓓絲的行蹤。

「咦？蓓絲她，是在看我嗎？」

幾乎與想法浮現同時，巨變驟生！

「來了！蠻族殺上來了！」

率先發出吶喊的王國士兵，連槍桿子都還來不及握緊，就被蠻族戰士手中的棍棒捶成ㄑ字型、破布般地飛出城牆。

「──！？」

並不是士兵的慘叫不夠大聲，是蠻族的戰吼、此起彼落的金鐵交鳴聲實在太響亮，導致一個生命默默殞落。

「噫呀──！」

儘管王國士兵接連上前阻擋，仍無法阻止棍棒戰士的攻勢。只見他狂舞手中棍棒，士兵就像風暴中的樹葉、在半空中翻滾幾圈後，紛紛倒地不起。

要是繼續放任下去，下一個要遭殃的，絕對是蓓絲所在的魔導士小隊。愛莉莎念及此地、正準備動身時，不久前的回憶湧上心頭。

要是，這一次又害得別人丟掉性命，我是不是、又錯得離譜？

一眨眼的時間，對面的魔導士小隊遭到襲擊、人人爭相躲避，以免成為棒下亡魂。

「該死！吃火球啦！」

眼看棍棒戰士衝著自己而來，哈爾瓊斯本想側身迴避，卻因為蓓絲還在自己身後，逼不得已下，只能凝聚魔力、施展火球術。

「嚇嚇！不痛不癢！不痛不癢！」

火球炸開後，棍棒戰士愣了一下，隨後再次掄起棍棒，直朝哈爾瓊斯的腦門砸去！

「前輩！」站在後方的蓓絲驚叫，本來凝聚在手上的魔力結晶化為粉塵。

「……我說，吃火球！」對此刻的哈爾瓊斯來說，時間綽綽有餘，只要不是高階術式的話。

「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火球──！」

在哈爾瓊斯的操作下，拳頭大的火球以手杖上的紅寶石為槍口、連珠炮般擊發，不僅止住棍棒的攻勢，火球消散後的餘燼更是一點一滴沾附到棍棒上。

「你的氣勢確實很強，但很可惜，你遇到了魔導士！」

棍棒戰士來不及作出反應，哈爾瓊斯響指一彈、火球餘燼再次爆散，威力不輸一開始的火球。

「不可能！不可能──！」

儘管有氣場護身，棍棒戰士仍被炸得連連後退，最終撞上城垛，倒栽蔥地跌下城牆。

「哼哼，再怎麼說，我都是靠這技倆畢業的。想跟我單挑？拿把更大的棒槌再來吧！」

哈爾瓊斯自信滿滿的發言，非但沒讓蓓絲放心，反而惹得蓓絲再次發出驚叫：

「前輩！後面！」

哈爾瓊斯轉頭，只見一把附有金屬尖刺，比大腿還粗的狼牙棒已經來到頭頂，轉眼間就能砸爛哈爾瓊斯的腦袋。

然而，結果並非哈爾瓊斯所想的那般慘烈，因為那熟悉的綠色身影粉碎了狼牙棒。

「呼嘯吧，烈風──！」

伴隨著愛莉莎吐氣的瞬間，風元素壓縮、而後噴射，不僅將狼牙棒壓成碎片，更穿透了蠻族戰士引以為傲的護身氣場，狼牙棒碎片接連刺入肌膚、穿透內臟，痛得蠻族戰士發出震天嚎叫。

「唰──。」

或許是出自於慈悲，又或者是避免風險，愛莉莎舉起手刀、施展風切術，蠻族戰士身首分家、再也無法傷害任何人。

「你們兩個，還好嗎？」

就在愛莉莎關心兩人狀況時，兩支魔導士小隊的高階術式接連完成，負責指揮的軍官見機不可失，連忙下令發動術式。

「點水成油，火龍油！」

「燃燒吧！天雷！」

火龍油可燃、天雷助燃，兩者相加下，城牆右翼出現一道火瀑布，無情的灼燒來犯的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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