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好大，是了，颱風快來了，不過沒下雨，不然那真的是個全新的體驗。風聲像誰在耳邊低語，說不清是勸我留下來，還是推我一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CvVYRHiH
我怎麼沒關窗呢？我從來不期待被早晨的陽光曬醒，那種醒來的方式太誠實了，非得把世界塞進眼睛裡才算數。我寧願靠鬧鐘，靠樓下機車騎士的喇叭聲，靠一場做一半的夢，把自己硬生生抽出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B2SFXMbz
昨晚好像睡前開了一下窗，說著想透氣，其實只是想看看月亮。那月亮大得不自然，像是快掉下來了。我盯著它看了好久，心裡浮出一句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唔，並不是故鄉，我低頭只看到對面大樓的陽台，上面掛著一件紅內褲，還隨風飄得很自信。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WKKaHz7l
也罷，不是湖水的話，就不能像李白一樣離開了，不浪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UZ5xK5LY
我合上窗戶，窗縫發出咔的一聲，像在說「那就活著吧」，我有點不甘心地點頭，跟它達成了臨時協議。出門吧，颱風前總要有種儀式感。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RAHBg00H
小時候一聽到颱風假，第一反應不是寫功課，而是跟媽媽說：「泡麵呢？」那是我記憶裡最像備戰的場景：一家人拿著購物袋，像探險一樣衝進全聯，搶泡麵、罐頭和一堆其實吃不完的餅乾。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ETn6wi7Z
結帳時推車滿得像準備搬家，爸媽臉上卻有種微妙的放鬆感，好像只要食物夠了，就能安全地度過世界末日。那時候我也笑得很開心，只是現在回想，那個笑容好像是在另一個人的臉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q5NTf9p0
我站在玄關，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鐘，彷彿跟誰有約，但實際上只是想確認現在這個時間點還值得出門。釘在牆上的指針默默地告訴我：無論你現在去哪裡，都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真是一面不負責任的鐘。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eJ6i13UE
我蹲下來穿鞋，選了一雙最舊的帆布鞋。它的邊角已經裂了，但穿起來最熟悉。新的鞋太乾淨，走起來有一種「我今天有目標」的假象，我不想騙人，更不想騙自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gxgSfFXx
經過客廳時，家人看了我一眼，沒問我要去哪，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別亂花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rczKOb0P
我腳步一頓，沒有回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OVGMj7rv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會反駁：「我又沒花你的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IYzjxf4g
五年前的我，會說：「我會記帳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qe1erAGe
但今天的我，只是笑笑的，像沒聽見那句話一樣走過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qcFnY0Pt
說起來，這已經是這週第三次有人對我說「別亂花錢」了。上次是我自己，對著銀行 app 的餘額小聲念出來；另一次是便利商店裡的自動收銀機，它給了我一張刮刮樂券，然後印出「銘謝惠顧」那一刻，我聽見它在心裡說：「你看看你。」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B8ojCw1g
我手握著門把，停了幾秒。腦袋裡有個聲音問我：現在出去，是要幹嘛？我想了想。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Cy8cGCC6
我說，不知道。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wFQYia2N
但在家裡好像也沒什麼事可以做，乾脆出門，給生活一點移動的錯覺。手還沒轉動門把，旁邊的傘桶吸引了我的注意——有一把傘倒在裡面，柄朝上，像有人早上出門匆忙，丟進去的時候沒放好。我伸手扶正了它，然後又猶豫了：要不要帶傘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wT5r8ZcH
風大，不一定會下雨。但如果真的下了，我沒帶，就會想著「看吧，我就說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QKlKr5Tf
如果帶了，沒下，又會思考「幹嘛帶傘，真是多此一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DisTa5fn
最後我沒拿傘，拿了手機和鑰匙，輕輕地放進包包裡。萬一下雨了，就當是一種處罰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7ZlcoMAB
我轉了門把，門打開的瞬間，風灌進屋子，像有人從背後推了我一下。我被逼著踏出第一步，沒關門，先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天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CLPlrScb
雲很厚，但還是透著一點亮光。我覺得那光不像陽光，比較像燈泡的最後一口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EBDd4CHy
但我還是走了出去，準備去買一些不該買的東西，然後在別人的注視裡，熟門熟路的再演一次「沒事的人」的戲碼。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lrsvKVmY
這場戲，不需要觀眾鼓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去亂花錢的，我是去證明我還有資格做個會浪費的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Q6Cays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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