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著白線的地板、講台、二樓的觀眾席,這裡曾經是當地的活動中心。
作為球類運動場地的中央立著一根根的鋼筋,它們歪歪扭扭插在大小不一的水泥墩上,這種墩有十多個,連接著白線排成一列,不知是從哪裡搬來的。
佇立在這些有些生鏽的金屬棒前,一個年約十七八歲、束著馬尾的女孩正握著泛著銀光的刀刃,充分訓練的架式十分沉穩,她閉目調息的姿態幾乎毫無破綻。
在她每一次調整呼吸的時候,身體周圍的氣息也跟著流動起來,在明明沒有風的室內她細軟的瀏海卻會隨風而動。
她猛然睜眼,銀色的刀光在眼前畫過一道弧線,她的身體從右邊第一個鋼筋水泥瞬間移動到另一側,一整列的鋼筋瞬間被平整切開,落在地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但最後面三根沒有光滑的切面,蘇星略為不滿的看著被切得跟狗啃似的鋼筋。
一個俐落轉身將手中的刀扔出,釘在門扉上發出巨大的回聲,一個穿著灰色軍服的傳令員嚇得跌坐在地,雙手舉起,抖著聲音說:「核、核心軍、軍團有、有命令。」
「真的嗎!」她上前一步,一雙長睫毛的大眼半次不眨盯著傳令員。
傳令員擔心著靠近自己的刀,說:「當、當然。」
她轉過身努力抑制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臉上原本因訓練的淺淺紅暈變得更濃厚了。
想到後面傳令員,她收起了姿勢跟笑容,從牆邊的椅子上撈起毛巾,一面擦著額頭上滾珠的汗水裝做平靜,「去外面等我。」
蘇星脫去透氣的訓練服與解下高高豎起的馬尾,落下的黑髮恰恰超過了她的胸口,洗淨身體後換上白色襯衫與黑色的西裝,縱使現在是夏天,她的全身還是被包得一絲不露。
她將剛剛的刀收進刀鞘,將刀柄與刀身綁上一個十字的紅色繩扣,斜背在後方。
離開活動中心後,她先跟傳令員搭上黑色的轎車,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也沒有人在行走,路口號誌沒有亮起,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這台車。
人行道上累積了大量的落葉與垃圾,經過風吹,都高高累積在商業大樓與百貨公司的轉角處。而不斷生產落葉的路樹也早已因久疏養護,已經不再抽出新芽。
車輛行駛不到十分鐘,他們走進以黃色為標示基底的環狀線捷運站,徒步走上沒電的手扶梯,一路到達離地面約八層樓高的票口閘門。
原本透明的售票亭外站著兩個灰色軍服的哨兵,他們似乎已經注意到有人過來,所以站得過分直挺。
蘇星拿出黑色的徽章夾,亮出裡面刻著的銀色喜鵲,「我是驅警會楊蘇星,受軍團長命令執行任務。」
「是!請進。」
哨兵用自己的識別證滑過了閘門感應,發出嗶嗶聲,閘門打開,前方的車子早已在待命,在她上車之後就關了車門,緩緩的開動。
短短的一節車廂穿過車站頂棚與隔音圍籬,一片紅色映入眼簾。
從高架的軌道往台北市中心的方向看,遠處就能見到一個誇張大的陷落天坑,這個天坑陷落的範圍以台北車站所屬的中正區為中心,在其周圍的一整圈行政區全部塌陷,那些曾經最繁華、房價最高的區域都成了一堆廢水泥。
天坑陷落在台北最熱鬧的區域,這些遍佈天坑的紅色,便是當時在場的 95 萬人的血液,為了紀念這個史無前例的悲劇,紅花天坑就成了它在全世界流傳的名字。
市中心的捷運全數癱瘓,奇蹟似的讓環狀線完美的環繞著紅花天坑,成為臨時政府的交通工具。
現在的台北只剩下政府跟軍隊,一般民眾分別撤往桃園、基隆跟宜蘭的安全區。
經過信義區,那個曾經作為臺灣地標的高聳建築,如今折成三段插在廢墟之中,只剩下設計精巧的避雷針還有作用。
宛如跳舞中的高級豪宅一半崩塌,另一半斜斜倒在自己的碎塊上,看得出做工真材實料,但如今跟廢墟無異。
蘇星靠在門口的玻璃上,沒有多少情緒看著紅花天坑,她無疑是個幸運兒,不光是她還活著,更是她沒有任何親友死於這個災難。
她能這麼坦然看著猶如墳墓的地方,也只是因為她唯一能做到就是正視這個悲劇而已。
車子在永春站停下,跟來時一樣他們換車前往軍團指揮部。
每過一個門就要經過一次身份驗證,同樣一句話蘇星講了三遍,才終於可以把那個徽章收起來,跨入以現代簡約白色與玻璃作為外牆設計的是臺灣國土核心司令部,也就是現在實際掌握政權的機關。
穿過門後是廣大挑高的大廳與前台,斗大的漆銀 C.O.R.E 字樣,四個字母分別是:Centralized(中心化)、Operations(行動)、Restoration(恢復)、Enforcement(執行),代表對臺灣現況的期許。
因為這四個字的緣故,他們一般稱這個司令部叫做核心政府。
大廳兩側放有幾張皮沙發與茶几,要不是這裡面所有人都穿著灰色的軍服,還以為某個享譽國際的科技公司。
而蘇星的西裝在這裡顯得格外突兀。
她走到前台說明來意,受理的軍人將通行證啪一聲放在桌面,卻壓著不讓蘇星拿走。他抬起眼,嘴角咧出一種故意做出來的友善:「呦,哪來這麼可愛的驅魔師?」
這句話似乎是信號,旁邊坐著的幾個軍人瞬間安靜了半拍全往這裡看來。
「這不是楊家的那個妹妹?」有個高大軍人一身熱汗刻意離她極近,「這麼年輕哇?給小孩拿刀很危險喔。」
「小聲點,小心她念你兩句口號,你馬上變身護國者。」
「不是吧,是被她們家拿去當實驗品吧?」
「安啦,說到底能看到鬼之後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正名『靈物』,不然他們會生氣哦!」一個較瘦的士兵揚聲揶揄,模仿著舊時的口號。
「哈哈哈——」
後面的傳令員站著沒說話,嘴角因為他們的話微微上揚。
「嘴巴乾淨一點,你說誰是護國者?」蘇星冷冷說。
「生氣了生氣了!」
高大軍人黏膩的熱氣噴在蘇星的頭髮上,他大口吸了口氣,像要記住她身上的味道,突然被刀柄給輕輕敲擊了太陽穴,分散了注意力。
他的視線轉往被擊中的那側,卻發現刀柄已經不在原位。
蘇星背後的刀經她從腰側一挑,背帶鬆開,順著落下的慣性握住尾端後,從下方斜上撈起,用凸起的刀顎直擊高大軍人的下顎。
這一擊打得高大軍人一屁股跌坐在地,眼冒白光無法直接站起來。櫃台的軍人匆匆跑出來檢查高大軍人的傷勢,一面大喊:「太過分了吧!」
「如果能洗腦的話,就能乾淨的解決掉你們。」蘇星握著包著刀鞘的刀身,高高舉起的刀柄落在他們眼裡就像即將降下的斷頭刀,他們嚇得臉色鐵青。
後面的傳令員用力的咳嗽兩聲,但蘇星不予理會。
「可惜我不會。」
蘇星形如惡鬼,兩個軍人嚇得互相抱住。
喀喀倆聲,蘇星在他們的脖梗上用巧勁打暈了他們,兩個只會嚼舌根的就此頭一歪,失去意識。
明眼人都知道蘇星手下留情了。
她把刀收回背後,往後瞪了一眼傳令員,之後她抓起通行證,轉頭給了傳令員一個中指。
「最差勁就你。」
傳令員臉色很難看。
蘇星沒等他回話,逕自穿過大廳,踩著大聲地步伐往深處會議區的門走去。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U2NvfSB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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