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棺 - Chapter 1-2 | 安息聖所

◇

8月4日 8: 13 pm

瓦沙克仔細打量這些武裝人員，他們臉上戴著面罩，穿著緊身黑衣，配備的槍隻都裝有消音器。

冷冽的槍口指向兄妹二人，顯然已經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

這意味著雙方如果發生衝突，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會無聲無息地死去，誰也不會知道今夜發生了什麼。

瓦沙克做了一個深呼吸，終於鬆口道：「……好，我們跟你走。」

「明智的決定。」格莫瑞笑道。

「嘖……」瓦沙克咬了咬唇，壓下不甘的情緒，彎腰抱起賽琳娜。

格莫瑞踏著高跟鞋率先走出店門，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走！」

瓦沙克沉默地點頭，顧不上古董店的善後，連忙尾隨其後。

古董店外，月光灑落而下，不用抬頭就能感受到夜晚的明亮。

格莫瑞的腳步在店門頓了頓，望向今晚的夜空。

太陽已經西落，東昇的月亮比平常更大更明亮，彷彿近在咫尺。

格莫瑞的嘴角弧度擴大，笑容因過於興奮而顯得扭曲，「遲來的太陽，銀色的燭火，將指引前行的路……」

「……」瓦沙克不解地看向夜空，今天是超級月亮出現的日子。望著那輪巨大的明月，他莫名感到一陣恐慌，僅僅一眼又畏懼地垂下頭。

格莫瑞拉起兜帽，遮住臉上的神情，繼續邁開步伐。

走出店門，那些槍口也隨著人質的位置移動。

一名身材壯碩的男人走上前，粗暴地推搡瓦沙克，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動作快點！別讓我說第二遍！」

瓦沙克踉蹌了一步，咬緊牙關沒有回應，連忙跟上女人的腳步。

武裝人員立刻分散開來，將兄妹倆夾在中間，形成一個嚴密的防禦圈。

寒風如刃，颳得面頰生疼，瓦沙克不自覺裹了裹外衣，將懷裡的妹妹擁得更緊些。

賽琳娜害怕得幾乎不敢動，回身抱住他的脖頸，低聲道：「賽琳娜不想去……」

瓦沙克放柔目光，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沒事，有哥哥在。」

格莫瑞昂首闊步走在最前方，像女王般引領整個隊伍一路向東。

今天是滿月的日子，也是希涅教的靜燭日。

日落後，所有商店都拉下鐵門，整個城鎮變得十分冷清。

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關上窗簾，圍坐在燭火旁低聲祈禱。

六公里的路程，在寒冷與恐懼的作用下顯得格外漫長。

隨著隊伍遠離市區，燈光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荒涼的景色。

偶爾能聽見附近的房舍傳出細碎的祈禱聲，朦朧的燭光在簾幕後搖曳，一切都是為了感謝塔納（Tanna）的恩惠。

步行將近五十分鐘，隊伍終於抵達城鎮邊緣。幾塊巨岩錯落在公路旁，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格莫瑞領著隊伍繞過岩石，穿過層層遮蔽，一座由帳篷搭建的臨時營地映入眼簾。

巡邏的武裝人員察覺到動靜，目光警惕地掃過來，待看清為首的格莫瑞之後才放下戒備，繼續沿著既定路線巡視。

越野車停放在營地一隅，車旁散落著扳手、螺絲起子這類的維修工具。

營地中央的篝火上煮著一鍋熱湯，隨著鍋底沸騰冒出陣陣白煙。

篝火旁站著幾名學者模樣的人，他們圍繞在戴眼鏡的女學者周圍。

女學者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滑動，不時與身旁的同事低聲交換意見，看起來在做某種學術討論

格莫瑞快步走向那群學者，語氣帶著急切，「月相的預測結果出來了？」

女學者聞言迅速翻轉螢幕，讓格莫瑞能清楚看到上面的月相軌跡圖。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語調平穩地回應道：「今晚的月亮在七點四十五分升起，明晚則會晚五十分鐘，大約在八點三十五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抵達聖殿。」

格莫瑞點點頭，轉向一旁的指揮官，下達命令，「通知所有人，凌晨三點出發。準備工作要萬無一失！」

指揮官立正敬禮，聲音響亮地應道。

「是！」

接著，格莫瑞領著兄妹二人往帳篷區移動，遠處幾頂帳篷搭建在風化的地面上。

穿過篝火時，瓦沙克能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聚集在他們身上，緊張感讓他不自覺加快腳步。

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從前方的帳篷內傳來，打破了營地的寂靜。

「來了。」

瓦沙克心頭一震，猛然抬頭，看到一個男人手裡拿著長菸斗，掀開帳篷大步走出。

他滿臉倦色，鬍渣凌亂，眼下烏青清晰可見，顯然已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

那張熟悉的面容讓瓦沙克微愣，「父親？」

老傑克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即對格莫瑞冷哼道：「哼，差點就被你給騙了！要不是我及時趕回來，就要讓你得逞了！」

格莫瑞腳站三七步，漫不經心地聳肩，「看來你比我想得還要狡猾，在這裡也有眼線。」

老傑克咬緊菸斗，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別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

格莫瑞抬手揮了揮煙霧，戲謔地笑道：「小氣的男人。」

聽到兩人的對話，瓦沙克才意識到，格莫瑞不只是簡單地帶走他和賽琳娜，而是試圖操控整個局面。

「賽琳娜。」老傑克沒有理會格莫瑞，轉而看向他的寶貝女兒。

「嗯？」賽琳娜從瓦沙克懷裡探出頭，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楚男人的樣子之後，露出欣喜的笑容，「爸……爸爸！」

老傑克的眼神立時柔和了幾分，蹲低身姿撫摸著她的腦袋，「乖孩子，爸爸在這裡。累了吧？等會兒好好休息。」

賽琳娜依偎在男人的手掌下，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老傑克站直身體，對一旁的女隨從低聲吩咐，「把她帶到帳篷裡休息。」

女隨從迅速行動，從瓦沙克手裡接過賽琳娜嬌小的身軀。

目送女孩被抱入帳篷之後，瓦沙克一回頭就看到老傑克叼著菸嘴，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老傑克指了指帳篷，命令道：「你，跟我進去。」

瓦沙克壓下情緒，低聲應是，跟隨他進入帳篷。

帳篷內昏暗潮濕，油燈光芒微弱。

老傑克用指頭敲了敲菸斗，抖落煙灰，語氣不容抗拒地道：「跪下。」

「為什麼？」瓦沙克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

「少廢話！」老傑克的怒吼猶如一記驚雷，他猛地揚起菸斗，狠狠抽向少年的後背。

啪──

菸斗重擊在瓦沙克背上，背部的舊傷裂開，火燒似的疼痛蔓延至整個背部。

瓦沙克的脊背挺得筆直，眼裡充滿不甘，卻仍然低頭跪了下去。

現在的他是弱勢的一方，不得不服從強者。

「你這沒用的東西！」老傑克憤怒地瞪著他，又是一頓毒打，「若不是我及時趕回來，賽琳娜現在恐怕已經落入那個女人手裡！」

「連保護她都做不到，還敢自稱是她的哥哥？」

瓦沙克攥緊拳頭，無法反駁這個事實，背脊不自覺矮了幾分。

痛楚如雨點般落下，每抽一下都像要將骨頭擊碎一般。瓦沙克死死盯著地面，心底的憤怒幾乎要燒盡理智。

這才是老傑克的真面目！

那個溫柔的父親形象不過是偽裝，為的就是利用賽琳娜的價值。

卑鄙、狡詐、陰毒，各種辱罵的詞都不足以形容他這個人！

瓦沙克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會帶著賽琳娜逃離這個噩夢般的男人！

最後的痛擊落下，瓦沙克跪倒在地。老傑克吐出一口煙霧，「記住了，你的責任是保護好賽琳娜，而不是給我添亂。」

「唔......」

瓦沙克虛弱地點頭。

為了賽琳娜，他可以忍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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