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女神戲弄的穆丞宣為了阻止此種「惡行」,用手翻起大片水花,淋濕她的面容和垂至頸部的粉色短髮,對於這種激烈的抗議意外地採取容忍的態度,潘蜜娜只是抹去臉龐上的水珠並輕聲細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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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鬧就到此為止吧,該來說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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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中緩緩站起,由湯泉高溫所產生出的水霧屏蔽了視線,如同漫畫中的聖光般遮掩了女神的私處,只見她走到穆丞宣身側的池邊隨意找個位子就坐,然後以方便談話的姿勢俯身靠近捲曲身子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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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的嗎?人類那邊交代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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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打算正常對話的女神直切主題,穆丞宣在短暫思考過後迴避視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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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那邊希望祢指引我們未來的方向,往後對於其他種族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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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本神我還是老話一句,以靜制動、以待來日,人類族目前的實力尚未成熟,光是應付獸人族的侵擾就耗費大量心力的你們,避戰乃是唯一良策。何況這屆高階種族的勇者們更勝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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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很有道理⋯⋯等一下!』被女神話語中的突兀給點醒,一股不祥之感頓時由心而生,穆丞宣面有難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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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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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少年一臉無知,潘蜜娜語帶謹慎地表示:「嗯?你不知道嗎?下面的人難道都沒和你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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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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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嗎……與你們和獸人族的短命相比,較為長壽的其他高階種族譬如天使族、魔族目前共有兩名勇者,取代半神族至今統御埃世的精靈族此刻更是擁有五名勇者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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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晴天霹靂的資訊如雷轟頂般重創了穆丞宣的三觀,明明自己在學院受過一年多的高等教育,對於存在於埃世上的其他種族也有基礎的概念及瞭解,但他卻忽略了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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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族和魔族的壽命同樣都是兩百到三百年之間,精靈族從普通妖精到元素精靈再到高等人形精靈,年齡範圍從三百到⋯⋯一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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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丞宣啞口無言,內心激動得立馬挺身站起還兩手扼著女神的肩膀用力搖動,潘蜜娜的腦袋因而被晃得暈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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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妳能接受這種安排?!這樣只有一百年壽命的我們寡不敵眾哪可能會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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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舉行神之裁決會的時候,我可是極力反對的,誰知獸人族的那位竟是個腦袋不好使的神祇,居然投下了同意籤跑票,之後也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不公平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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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穆丞宣單方面發起的牢騷,潘蜜娜只能雙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畢竟事情木已成舟,這般不對等的局面已經持續將近千年,而人類族之所以還能屹立不搖的原因,全都要歸功於人類先進的「魔器」技術還有本身多元的魔法適性學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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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族只會使用光魔法,和只能使用暗魔法的魔族同被歸類於在單系魔法適有種,與其不同的人類族和精靈族則為多系魔法,最後獸人族的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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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中最為強大的精靈族長久以來對外都保持中立態度,作為種族間的第三方協調者,利用自身誇張的實力差掌握話語權,從中掣肘各國事務,想當然爾油水也一定不會少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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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丞宣仰頭扶額,發覺自己好像蹚上不得了的渾水,現在的他只能坐回水裡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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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現在人類族已然獲得絕佳的利器,只需要些許時間打磨,美好未來就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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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女神這番話,穆丞宣心中像是又燃起了希望般雀躍了起來,綠瞳裡的眼神閃閃發光,鼓勵的話語使他有如神助,內心的陰霾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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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那個利器指的是我嗎?沒想到女神大人是這樣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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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並不是在說勇者你⋯⋯是你身旁那位半神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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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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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惡意。只是那名少女的體內潛藏巨大的力量,如果人類族能好好善用其,說不定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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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蒂亞她不是武器!更不是受人擺佈的工具!她只是個女孩子,怎麼能攪和進種族之間的紛亂呢?!」語調一轉前夕,穆丞宣語重心長的發言字字句句都顯示出對少女的過分關切,明明自己與她尚未熟識,卻不由自主地講了些奇怪的話,這讓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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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是嗎?反正這也由不得你和我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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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彈了下手指,露天溫泉又變幻成了教室的場景,而這裡的一切在穆丞宣眼裡看來,都是異常熟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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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貼一堆無趣單子的佈告欄,充滿人隨手塗鴉的課桌,還有講台前那老是擦不乾淨的髒黑板,以及那台早自習都得聽的破舊播放機,這裡是穆丞宣在原先世界所就讀於的高級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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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殘留在手臂肌膚上的水滴,潘蜜娜身著性感教師的服裝,黑西裝白襯衫、大方框眼鏡、短裙配黑絲襪當然還有——最讓學生們懼怕的「愛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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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祢會知道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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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這裡是由你的思想所建構的世界,所以能夠重現記憶什麼的根本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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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祭司口中的回歸聖域,還有其他阿里不達的東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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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些無用的繁文縟禮,舊時代的規儀啦!所謂『聖域』,不過是你潛意識裡的一塊區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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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穆丞宣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皈昇儀式」,並不是將人的意識送往神界去,而是在腦中開啟一個連結的管道,促使來自天上的神識得以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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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講台上走下來,教師潘蜜娜示意穆丞宣伸出右手,被狠狠地執行「手刑」伺候,揉著手掌的丞宣無辜地發出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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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你剛才不停偷瞄我的一個小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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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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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偷窺狂一點反駁的機會,潘蜜娜又走回講台上,拿出粉筆開始大力寫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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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第一點,人類族不得任意發起戰端,只得靜待來日崛起的機會,即使是受到他族的挑釁也要沉住性子,切勿魯莽行事,否則必有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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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愛的小手指著黑板上的白字一一念出,教師該有的風範可說是學得有模有樣,穆丞宣不禁會心一笑,這樣的重點歸納方式連記性不好的他都能夠輕鬆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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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點,勇者必須確保半神少女的安危,以她的性命為第一優先考量,因為她將是日後人類族對抗世界強權的契機,亦是唯一的出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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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無法苟同女神的想法,但既然對方是徵召自己來到這邊的造物主,是給予自己第二次機會的恩人,那麼基本的相互尊重還是必須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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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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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最後一點……幾個月後就是『異種族和會』了,不管人類那邊反對與否,丞宣你都必須堅決參加同行,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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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完畢,像是演戲時導演喊卡後立馬切換平常模式的演員般,放下手邊的白粉筆還有體罰小工具,潘蜜娜的認真教師表情此時已然消失不見,回到最初和藹可親的招牌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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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清楚那個什麼和會的,但反正到時候就是跟過去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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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吊兒郎當的處事態度或許是穆丞宣的眾多缺點之一,但同時這也是他的自我防禦機制,為的就是不要陷入無止盡的不安和焦慮,否則一般人在聽到這些消息怕不是恐慌就是精神崩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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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和女神的面談也過了許久,看起來也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好了請問同學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呀?」潘蜜娜在最後朝氣十足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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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就是那個⋯⋯該怎麼說才好?為什麼我⋯⋯對蒂蒂亞⋯⋯」想要道出的話語在抵達咽喉之時被打亂,對於心中苦惱已久的問題,穆丞宣其實也無從下手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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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自己對蒂蒂亞總有一種熟悉感?又為何看到她會有悲痛欲絕的感覺?還有為何自己老是想不起上一世界的某些事情?尤其是⋯⋯自己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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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太多事情想求解答,但穆丞宣的本能反應在告誡他自己不要出聲,不要管太多,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不再發表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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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潘蜜娜在確定他已經完全理解後,再次彈指將兩人帶到最一開始的銀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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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位同學,我們該下課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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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回原本蓬蓬裙禮服的潘蜜娜手摸穆丞宣的頭,開始吟出黛瑪稍早使用的禱文,而穆丞宣也闔眼跟著一起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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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旨意將至,吾等必不招致滅亡。美讚女神!La'Tuphaz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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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讚女神!拉吐⋯⋯怕炸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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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是 Le,Ta,Pa,Z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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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塔趴札路?到底是怎樣啊?!在難唸什麼意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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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發音錯誤的穆丞宣顯露不耐煩,生氣跺腳的模樣格外逗趣,潘蜜娜只能雙手捧著他的臉頰,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導讀音的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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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幫他設定自動翻譯語言的能力,怎麼口舌依然如此笨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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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塔、帕、札、魯——埃世古語,有一路順風,平安歸來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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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La'Tuphaz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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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完美說出禱文最末段的文字後,意識如同復甦般重回光明,只待穆丞宣的大腦下達睜眼的指令,就能回到肉身所在的現實,不經意間從腦裡傳來的嗡嗡聲響,聽起來似乎像是某人的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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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呿!記憶殘影嗎……若當時直接全部拔取的話會不會比較好呢?不過……那個女人……未免也太像……呵呵,事情真的開始變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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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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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的傳導如此迅速,只在毫秒之際眼皮便開始抖動,聞眾人叫喚聲的穆丞宣頓時張目,因泡在聖水池過久的緣故,導致他渾身發冷顫抖個不停,黛瑪和其他神職人員也早已備妥浴巾在ㄧ旁等候,將其拉出池子,被人攙扶進入地下一樓盥洗;在此途中穆丞宣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不斷地回想著剛才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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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內容究竟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