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戀始於遺忘 - 勇敢、懦弱

小佑是個勇敢的男孩。

相較之下，十歲的我卻顯得那麼懦弱無能。

「奈音鈴是個掃把星！」

因為我只會望著課桌上被其他同學隨意的塗鴉而落淚。

但小佑不會。

小佑會在我面前努力擦掉我桌上的塗鴉，笨拙又溫柔地撫摸我的頭。

“沒事的，擦掉了。”

沒事的。

我喜歡眼前這個笨拙的男孩。

——

“好了好了，別吵了，來幾個人發試卷。”

班主任在講台上整了整考卷，遞給幾個上去的同學。鄰近期末，學校舉辦的模擬考也越來越多，有時候真不知道這麼多考試究竟有什麼用處……這對完全不關心成績的人來說不都是一樣的嗎？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從桌子上爬起。或許模擬考就是用來折磨我這種人的吧，畢竟我也是那種不太在乎成績的人（笑）。

“好了，考試開始！”

——

呼。

考卷一張張往前遞，直到最後全部送到老師手中。

模擬考順利結束了啊。

我長舒一口氣，把筆放回筆袋裡面。好不容易考完試，一定要好好獎勵一下自己…

當然是睡覺啦。

“小佑，考的怎麼樣？”

可正當我要把頭埋進手臂，旁邊這傢伙就立刻把桌子湊過來，一副高興的樣子。

“…看你這麼興奮，一定考的很好吧？”

“這次考試，特別是語文可是我最自信的部分哦。”

“是嗎。”

我盡快結束了這個話題，然後打算繼續睡覺，卻遠遠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

「小～～～佑～～～」

在姜樸到達我的座位的前一刻，我毫無徵兆地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塑膠墊紙板往他奔跑的軌跡上拍去。

啪——

全壘打。

“嗚啊……我的眼睛……為什麼區別對待這麼嚴重啊！！”

“生理不適導致的壓力反應。”

“你覺得我會信嗎！？”

我無視了吵鬧的薑樸，轉頭望著奈音鈴。

“小說進展怎麼樣了？”

“老實說…不太順利…”

距離我們開始寫小說已經過了數天，目標是在年初的小說比賽上得到前三名，保證文學社不被校長廢除。

然而，除我以外，奈音鈴似乎也沒有多少進展。

“小說？你們在聊什麼呢？”

“關乎於文學社生死存亡的大事。”

姜樸似乎很感興趣，馬上湊了上來。

“什麼事？”

“反正跟幽靈成員無關就對了。”

“太過分了吧，我好歹也算是個掛名社員啊！”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對社團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垃圾成員了。”

奈音鈴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是這樣的……”

一番解釋後，姜樸也了解了現在文學社的危機。

“原來如此，為了不被廢部啊。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作為一個幽靈成員還能信誓旦旦的說出這種話我也是真佩服。”

“真不講理啊，白佑，明明是你自己說不讓我在文學社露面的。”

雖然想去反駁，但姜樸說的似乎在理。

“…雖然也我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就是了。”

“一邊玩去吧優等生。”

——

我與奈音鈴兩人坐在文學社中。

“今天社長不在啊。”

望著對面空空的位置，我不禁發問。

“韻嵐說她有些私事，會晚一點來。”

“是這樣嗎。”

一隻大手百無聊賴地敲打著桌子，一隻小手在紙上沙沙作響。

“小佑，你寫的是什麼？”

“小說啊。”

「我問到不是這個啦。」她的視線沒有從紙張上移開。 “想知道內容。”

“也沒什麼，就是日常生活。你呢？”

不知為何，奈音鈴的手停了下來。

“…不給看。”

“也沒說非要看吧，告訴我是什麼方向也行，起碼給我點靈感嘛。”

“和小佑的差不多吧，不過我寫的是過去發生的事情。”

“過去的事？”

好奇心驅使著我湊過去偷窺她寫的東西，卻馬上被推了回去。

“都說了不給看！笨蛋小佑！”

“啊，行行。”

“打，打情罵俏。”

我與奈音鈴不約而同地向著門口望去，看見社長正抱著課本站在門檻前。

“社長？何時來的？”

“從“笨蛋小佑”那時候開始。”

社長走進了門，腳步略顯沉重，臉上也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輕鬆的感覺。

“韻嵐，你去哪裡了？”

「教，教室辦公室，去問了幾個，考題。」社長一邊說著，一邊把課本丟在桌面上，坐下來就開始嘆氣。

“這，這次考試，我沒有太多自信，所，所以就去問了幾道，考題。”

“然後呢？”

「問，問完之後，才發現很多，都做錯了，就更沒有…自信了…」

“有時候保持無知也是一種智慧呢。”

我瞥了眼奈音鈴。果不其然，還是剛考完時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便隨口調侃了句：“自信也算是某種智慧中的一類吧。”

“真是的，小佑！不要說這種風涼話啦！”

“誒你看，誇你還不高興。”

社長似乎已經不耐煩起來，把自己的本子疊在了課本上。

“小，小說，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意，意料之中。”

相比於我的消極態度，奈音鈴連忙把自己寫的東西放在社長面前，大半個身子都俯了過去。

“韻嵐，檢查一下我的吧！”

“行，行了，總之先把頭，伸回去！”

我喝著速溶咖啡，望著社長的視線在奈音鈴的小說上一行行劃過，看起來讀的相當仔細。不一會兒，她緩緩合上了本子，沉重地嘆了口氣。

“不行嗎…”

“正，正好相反，寫的無可挑剔。無論是，文筆，還是劇情。”

“真的嗎！？”

我瞄了眼社長，卻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異常的落寞，而且持續了數秒。

「明明才寫了幾天…居然就有如此成長…”

「好了好了，也看看我的吧。」我把自己的本子移了過去，一隻手撐住下顎看著社長的表情從認真，詬異，再到最後的憋笑。

“……餵，我怎麼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鮮，鮮明對比……有一種在讀，搞笑小說的……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見社長的笑容竟是以此種方式。

“沒辦法啊，我不也是新手嗎？”

“人物塑造，不清，劇情含糊……而且短短兩章出現，數十種語法錯誤……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終於，社長再也繃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咯咯笑了起來。

“太無禮了吧你這傢伙！”

感覺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打擊了。

“沒辦法，我重寫吧。”

“等，等等，其實還有，補救的方法。”

社長重新打開本子，拿起筆唰唰唰的又圈又點。大概過了幾分鐘，本子被重新推到我面前了。

“改，改完了。”

“這跟重寫有什麼區別啊。”

我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修改，以及被標記出的數十處錯誤，實在是無言以對。

“小說，就是修改，修出來的。”

「但是我完全看不出來這部分有什麼問題。」我剛想指出一處修改給她看，她就馬上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哪裡？我倒要看看，哪裡沒問題。”

社長幾乎半個身子都壓了過來，指著其中一處滔滔不絕，甚至有些讓我喘不過氣。我把頭轉向奈音鈴，想向她求救，卻發現她正用有些恐怖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我們。

“……你咋了？”

“啊？呃……沒啥。”

「不，不要走神！」社長見狀，一把抓住我的頭頂，強行把我的頭扭了過去。

“啊疼疼疼疼……”

——

我看著手上的本子，又抬頭無奈地看了看社長。

“感覺前後根本就不是一個作品嘛。”

“傻，傻子。你沒有修改前的，完完全全配稱得上，渣作這個稱號。”

“太過分了吧這個形容！”

社長回到對面的座位上，一副說教的樣子，生得厭惡。

“嘖。就你這個，拙劣的文筆，還想得到前三？說，說笑。”

「又不一定非得靠我。」我搭起手臂，完全心不在焉。 “反正還有你們兩個，我也不需要努力了。”

“可不能這麼說，小佑，我們每個人都要努力一點，獲勝的可能性才會更大吧。”

“不，不准偷懶！”

原來社團這麼累啊，說好的青春呢…

不不，對這種事情抱持期待的我才是奇怪的吧。剛開始明明只想加入一個看起來輕鬆的社團應付了事，但誰又能料到事情會變成這種發展？

望著眼前有些煩人的社長，一旁認真寫作的奈音鈴，我深深嘆了口氣。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上了賊船」吧。

——

“好了別吵吵了！現在開始發成績單，叫一個上來拿一個。來，姜樸……”

模擬考的成績公佈了。我望著手裡的成績單，思考著是在路上邊走邊疊紙飛機用來消遣，還是轉手丟進垃圾桶裡。

不過，等會有更重要的事情考慮。

“餵，走了，今天還有寫作特訓呢……你咋啦？”

我剛起身，就看見奈音鈴慌張地把成績單塞進書包，連轉頭都變得十分不自然。

“怎，怎麼了？小，小佑…”

“難不讓你也染上結巴了？”

我盯著她的書包看，她卻連忙把書包藏在身後，站起身就要走。

“你該不會是…”

“沒，沒事的啦，走吧。”

“成績單給我看看。”

“都，都說了沒事的啦！”

奈音鈴冒著冷汗，連忙走出了教室。

是那回事吧？果然是那回事吧？我甚至一點心思都用不到，就猜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辦法，等會跟社長商量一下對策吧。

——

啪——

“嗚哇！”

奈音鈴重重地打開了文學社的門，似殭屍般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位置。

“你，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呀…”

餵，你的語調都快跟社長同步了啊。社長見到奈音鈴這幅模樣，便把視線移向了我。

“你，你幹的？”

“為什麼第一個反應是從我身上找問題？”

“那…”

“把她控制住。”

“？”

“想知道原因就快點把她控制住。”

雖然將信將疑，社長還是聽了我的話，走到奈音鈴的背後用雙臂扣住了她。

“韻嵐！難道你要背叛我嗎！？”

我沒有理會掙扎著的奈音鈴，無情地把手伸進她一直抱在胸口的書包，掏出那張有些發皺的紙。

「住手啊－－”

不得了哇，真是不得了哇。

“語文82，數學57，英語43，政治，歷史，物理…”

我放下了那張成績單，徹底無語住了。

“…奈音鈴，你…”

“沒辦法啊！我最近一直都在為了小說努力……為了小說飯也吃少了，覺也睡少了……就是因為……嗚嗚哇哇哇……”

說到一半，奈音鈴便坐下大哭起來。

“你，你害的，來哄。”

“不不怎麼想都是她自身的問題吧…”

我蹲下身子，擦拭著她的淚水，溫柔的說：

“沒事的，奈音鈴，人總有失誤的時候嘛，這不過是將來眾多失誤中的一個。”

“嗚嗚嗚，小佑…”

“所以，你，給我補習。”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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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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