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受神所眷顧 - 10、殘路末地

　　村莊的死者收作一起，聖徹之國的士兵則被疊成一堆。

　　士兵的衣物護具都被取下，村莊將沾血的衣物拿到河邊洗乾淨。

　　這是彼得的建議，警備隊員在忖思片刻後，就指揮村民採取行動。

　　即便不會穿盔甲，士兵內襯，鑲有鐵片的皮衣也是不錯的防具，腰帶提供放置武器的位置，遺留的刀刃或有缺口，但也比沒有來得強。

　　「安德森，你是要？」同僚詢問下令的警備隊員。

　　「讓他們都拿武器吧，以備不時之需。」安德森回答。

　　在隊長赫克戰死後，最資深的安德森就變成了警備隊員的新領袖。

　　身體力壯的男人拿起最沉重的斧頭跟連枷。

　　婦人配置士兵隨身攜帶的匕首。

　　「他們都會用嗎？」彼得問道。

　　安德森回答，「自從戰爭開始以後所有村民都要學習基本的使用方式，是沒問題的。只是就是不知道他們面對真正的敵人時，拿不拿得出勇氣。」

　　「先拿起武器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的確。」安德森點頭。

　　不遠處有人在嚷嚷。

　　彼得跟安德森轉過頭去，看到兩個警備隊員圍著安娜，安娜手上拿著一柄幾乎跟她一樣高的長劍，無論警備隊員說什麼，她都只是倔固地瞪著兩個人看。

　　「她會用長劍嗎？」彼得問。

　　「不會，我們只有教婦女用匕首。」

　　彼得朝安娜走過去，最開始先是安娜看到了彼得，警備隊員察覺安娜視線的轉動，轉過身來看到他，便讓開了位置。

　　彼得走到安娜面前，安娜仰起臉，眼睛還哭得紅紅的。她拿不住手上的長劍，只能駐在地上支撐重量，既然拿不住，要揮舞更是痴人說夢。

　　彼得伸手握住劍柄，安娜臉色黯然，鬆開了手。

　　「你去拿短劍跟腰帶。」彼得對旁邊的警備隊員下令。

　　領會彼得用意的安娜猛然抬頭，那雙毫無光芒生氣的眼睛在燦爛的陽光下望著她，因為強烈的背光使得她瞇起眼睛，看上去很吃力的看著彼得。

　　「既然想拿武器，就要學習怎麼使用。」彼得冷淡的說：「高環之地，女人能拿起比男人更為沉重的武器，對她們來說也更為沉重的東西也只是等閒之物，所以在此之前，妳必須鍛鍊自己，而我會幫妳。」

　　警備隊員將裝備交給彼得，他找來的是一柄樸實的短劍，護手平直，重量均衡，手柄握來舒服不易脫手，劍鋒更是沒有什麼缺口損壞。

　　彼得幫忙安娜綁上腰帶、掛上短劍，然而，光是指導安娜要怎麼正確的取出武器握住就花費了一點時間。

　　「我可以代其勞，吾王。」副官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那有必要的時候幫我去督促她。」彼得回答，「她貌似已經忘記你的事情了。」

　　「是的。」

　　就在彼得跟安娜說話時，安德森已經去指揮一部份隊員去藏匿地點將村裡的小孩帶出來。

　　剩餘的人留下來燒毀屍體，沒有任何的先行儀式，就只是簡簡單單點了火，火焰吞噬了那些屍體，一道道黑煙升上了天空。

　　安娜跪在屍體前，手緊緊抓著劍柄。

　　＊

　　所有人回到了村莊會合，婦孺、老人、男人們。

　　日正中午，屍體都已經收整完畢，其實在這一次的突襲當中，除了少部分村民以外，大多數身亡的都是警備隊員，聖徹之國的軍隊除了針對赫克以外並沒有特別去圍剿村民們。

　　是以倖存的人比想像中還來得多。

　　「你們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不見的？」聚集了村民，安德森問道。

　　村民七嘴八舌，整理出一個個名字，這些都是沒有在現場，也沒有在屍體當中的人，其實人數也不少。

　　在戰亂當中四散而逃，並不是每個人在事後都還敢回到村莊去看一眼。

　　「沒有辦法去找他們。」沉思過後的安德森判斷，「聖徹之國的軍隊雖然離開，但可能還潛藏在某處，我們必須先逃走。」

　　「逃？但我們能逃去哪裡。」

　　「逃去能夠活下來的地方，就這樣，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等到戰爭結束再回來。」安德森說：「赫克隊長都教過了，自己的性命比其他人都還來得重要，先顧好自己才能顧其他人。」

　　村民沒有反對的聲音，但畢竟是要離開自己的故鄉，難免臉上還是會有不確定。

　　這些村民一輩子都在這塊土地長大，從出生到老死，生活從來沒有變過，突如其來的戰爭卻改變了他們的宿命。

　　然而，對他們來講，這片土地就是一切了，如果要離開土地去往其他所在，他們只能茫然地坐在原地發呆，雖然知道自己確實該做點其他事情保證生存，可是就算擁有這種想法，還是沒有任何計畫。

　　無關乎能力，他們生活的世界只有那丁點，見識同樣如此。

　　戰爭很殘忍，有勝利者就有犧牲者，村民只是在浪潮下的小石子，一旦淪為失敗者，就只能任由勝利者宰割。

　　雖然天圓地方美其名曰神明創造給萬物生靈的舞台，但既然是舞台，就有人注定是觀眾，有人注定是演員，也有人注定得待在幕後。

　　「那河林堡壘那邊怎麼辦？」安娜在此時發出聲音，「那些離開的軍隊也許要往河林堡壘前進，我們得警示他們。」

　　「赫克隊長已經教過......」

　　「我知道這是隊長生前的指示！」安娜聲音上揚，「但是如果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突襲計畫，必須有人北上去通知河林堡壘！」

　　「誰能肯定？」安德森反駁，「那些聖徹之國的部隊在山谷裡面待很久了，也許只是他們因為回不去才狗急跳牆！我們只是運氣不好。」

　　「但是如果是呢？如果這場行動會讓維根長谷淪陷，我們又哪裡會有立足之地？」

　　兩個人的爭吵頓時讓村民交頭接耳。

　　「我可以作證。」彼得此時突然出聲。

　　他一說話，所有人又安靜起來，看向這個青年。

　　安德森略為偏頭，抿著嘴，勉強擠出了一句話，「請說。」

　　「我在躲藏的時候，北面的天空出現掩蓋雷聲的動靜，就算是在雨夜也看得很清楚，光芒四處流竄把整個黑夜都照亮。」

　　彼得並沒有把話講完，但光是這樣就讓村民們擁有足夠的想像空間。

　　「你是說，他們有開拓者？」一名村民問道。

　　「我想是如此。」

　　即便生活在鄉野，開拓者口耳相傳間的神話也會讓他們對於這群人有著高深莫測的想像。

　　比方說河林堡壘看似堅不可摧，可萬一進攻的敵軍擁有開拓者，他們就會對堡壘的堅固程度產生懷疑。

　　「但是就算如此好了。」安德森在此時提出質疑，「我們要如何趕在那群開拓者之前先行抵達河林堡壘？」

　　「有個辦法。」安娜此時突然說：「我們直接穿越那片谷地。」

　　「你說那片古戰場？不行！」安德森變了臉色，「那個地方有大量死去的怨魂，穿過那裡跟送死沒兩樣。」

　　「你們看！」

　　就在此時，有人指著某處，所有人循著其手指望去，看到了村莊之外，能眺望整座村莊的土坡。

　　土坡上出現一個人，彼得看到那個人身形高大、體態魁梧，並且正向著他們拔足狂奔。

　　而在隨後，土坡上冒出了一排人，身穿護具、手持武器。

　　他們衝下山坡，朝著村莊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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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殘路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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