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貓帶著元海離開後，御書房內只剩兄弟倆四目相對，窗外雨聲綿綿，似無止息，細密地敲打著簷角與窗櫺。房內一時沉默，只餘書頁沙沙作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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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古謙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遲疑：「皇兄當真信得過他？」
「有何不妥？」古誠抬眸，眉梢微挑，語氣淡然。指尖仍停留在堆積如山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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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謙起身在他對面坐下，隨手將桌上的文冊與筆硯推到一旁，這才說道：「他父親，定國公，這陣子頻頻往我府上跑。我見了他幾次，倒也沒談什麼要緊事，無非是些家常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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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古謙眼底掠過一絲深意，低聲補上一句：「不過，他似乎很關注他那位兒子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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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誠冷哼一聲，眼底毫無笑意：「他大約是覺得你好拿捏，卻不知這回恐怕要栽個大跟頭了。」他語氣一頓，神色微沉：「繼續盯著他們。若真敢妄動，朕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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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的目光緩緩轉柔，聲音也低了幾分：「至於他……他不是他們那一類人，朕看得出來。他與父親之間，沒有太多情分。否則，他也不會被送進宮了。」話語落下，片刻沉默，他指尖在案上輕敲兩下，聲音幾不可聞地續道：「他和朕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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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誠眼神深沉，彷彿透過桌案看向更遠處的記憶，聲音低得像是一聲輕嘆：
「娘走得早，在這深宮之中為了護著你，一路咬牙走過來，沒人牽，沒人護，連喘氣都得留三分力，防著下一刀從哪裡落下。」
他頓了頓，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那笑意卻冷得像霜雪：「久了，就學會藏牙藏爪，把自己磨成別人想要的樣子。可那骨子裡的東西，藏不了、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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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無意識的在案上一敲，他語氣忽而柔了些，像是告訴誰聽：「他眼裡是對自由的渴望，若真是狼，就不該被困在籠子裡……朕放他去雲州是想看看，看他會走到哪一步，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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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古謙收斂了臉上的嘻笑，眼底也泛起幾分掩不住的疲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年來，古誠是怎麼一步步走到這個位子，又是如何不動聲色的站在他前頭，將所有腥風血雨一力擋下。那麼多兄弟姊妹，死的死、散的散，到頭來留在京城的也只剩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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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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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總是這樣，總把所有事情攬在自己身上，連讓人擔心的機會都不肯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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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晌，古謙免強撐起笑顏，眼裡卻帶著一絲憂色：「皇兄……莫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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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誠輕輕笑了起來，笑得古謙差點以為自己問錯了問題，他才緩緩開口：「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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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推開了窗子，青草混著泥土的香氣及柔和的暖陽，爭先恐後的從窗外撲面而來，他輕快的說：「看，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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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便發現古謙仍然沉浸在皇兄喜歡上貴君大人的震驚當中，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朕的眼光從未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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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東側一間偏殿內，門窗緊閉。屋內陳設簡樸，唯一的長桌上鋪著粗布地圖與幾份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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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坐在主位，手指輕敲桌面，看了眼在座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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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任務，事關蕭家是否當真通敵。」他面上嚴肅，「時間不等人，各位，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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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清抱臂而立，淡淡開口：「若蕭氏真有人與朽蘭聯繫，線索不會留在明處。我建議從近期邊境軍補名冊、貨物流通中下手，再由長信司內線對接當地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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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草數據我來對。」魏子衡怯生生舉手，語速稍慢，但語意清楚：「糧轉異常的地點或許可以推測出誰在掩護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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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謙。」趙貓轉頭，「你帶人整理最近幾個月雲州與雁北關的軍調紀錄，尤其注意突然調防或部隊更動的時段。」
林謙沉聲應下，只簡短說了句：「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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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你從內務入手，打聽一下近日來往的商旅與使者，有沒有什麼人是被特意照應的。」
周瑾歪了歪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對這類任務頗為興奮：「屬下明白，這種事情我最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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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目光最後落在元海身上，語氣平靜：「過幾日你和本君出宮一趟，本君要親自會會英國公。」
元海只輕輕點了點頭，一語不發，隱匿回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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