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祝福的大地 - 11.漾起的漣漪

　　莉莉安娜這幾天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竟然有人可以擾亂自己的內心，光是這點就已經讓她覺得好像生病了。

　　而那個人正是現在在眼前有些笨拙用著左手拿著剛烤好的雞腿，大快朵頤的少年。

　　少年的外貌算得上英俊，不過並不是會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類型，反而是有些讓人容易鬆懈的平凡氣質，笑起來卻又讓人感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

　　幾日來的相處，身為男性的他竟然很自然融入了三個女孩的團體裡面。

　　莉莉安娜用著有些警戒的眼神看著少年。

　　仔細觀察少年的特別之處，為什麼他會令自己如此心煩氣躁？

　　但是卻又有種安心感。

　　少年的笑臉很好看，並不是因為少年的外貌，而是他的氛圍讓人很溫暖。

　　彷彿在他身邊就會受到他的保護。

　　莉莉安娜是第一個親身體認到少年的溫柔。

　　莉莉安娜將目光放到少年右手臂上的傷。

　　「怎麼了嗎，莉莉？」

　　「要我說幾次，除了朋友以外，別那樣叫我。」

　　莉莉安娜已經不知道提醒了幾次，丹尼爾只是聳了下肩膀。

　　「真是令人傷心，我還以為我跟你們已經成為朋友了。」

　　丹尼爾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這讓莉莉安娜感到非常不自在。

　　這時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到一直在一旁看好戲，帶著古怪笑容的琦莉雅。

　　「兩人其實很相像呢。」

　　琦莉雅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莉莉安娜感到全身發毛。

　　「一點也不像，我怎麼會跟尼爾這樣的人相似？」

　　確實就如莉莉安娜所說，丹尼爾個性大方又隨性，莉莉安娜卻認真又謹慎。

　　就連丹尼爾也這麼認為。

　　「不是說你們的個性，而是說你們給人的感覺。」

　　莉莉安娜疑惑看著丹尼爾。

　　同樣的丹尼爾也用著一樣的眼神看著莉莉安娜。

　　或許兩人之間沒有這樣的感覺吧，反而給對方的是一種可以互相依靠的信任。

　　這幾天都還是在森林裡面，因為莉莉安娜還想稍微探索一下這片森林的神秘，當然丹尼爾也是這麼想的。

　　他將手上的水果吃完後，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動物們都還在警戒著自己，不過卻不會對女孩們表現出敵意。

　　理由可想而知，是莉莎的意思。

　　莉莎直到現在都還是用著厭惡的眼神看著丹尼爾，雖然一同行動，但似乎還沒得到她的認同。

　　不過看見丹尼爾餵食白雪時，莉莎才會稍微靠近他，用著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他。

　　丹尼爾並不討厭莉莎，至於被討厭的原因還可以推敲是因為傷害了森林的動物，但是他卻不認為這是真正的原因。

　　有幾次丹尼爾稍微跟莉莉安娜靠得近一些，莉莎就會用她嬌小的身體站在兩人之間刻意隔開一些距離。

　　這時莉莉安娜也主動靠了過來，有些好奇看著白雪。

　　「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不靠著魔法或特殊能力就可以跟動物這樣親密。」

　　「白雪比較不同，因為牠是我從小親自養大的，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牠跟我特別親密吧。」

　　莉莉安娜用著有些神奇的目光看著他。

　　「你把這匹馬當成家人嗎？」

　　丹尼爾有些不悅皺了下眉。

　　「別叫牠馬，叫牠白雪，或許不能稱之為家人，但可是我最好的夥伴。」

　　這句話反而讓莉莉安娜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

　　「夥伴？不過就是匹坐騎而已。」

　　丹尼爾搖了下頭。

　　「或許在別人眼中是這樣吧，但是我可以很確實感受到，白雪的內心肯定有我的存在，就像人與人之間都會把認識的人在內心設定一個位子。」

　　莉莉安娜點了下頭，像是認同這句話，她稍微想了一下，拍了下手。

　　「或許是吧，我想你說的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別人看來根本無法清楚了解身為當事人的感情究竟是如何。」

　　「這就是我旅行的其中一個理由，人與人之間，不親自交流跟本無法清楚對方的想法，就拿我跟你來說吧。」

　　丹尼爾說的話引起了莉莉安娜的興趣。

　　不過丹尼爾才剛要開口繼續說下去時，莉莎突然雙眉倒豎瞪著丹尼爾，她不知何時已經跳到白雪馬背上，不過她卻無法像命令其他動物一樣跟白雪溝通，這讓丹尼爾忍不住笑了起來。

　　莉莎看見丹尼爾竟然嘲笑自己，她想用手拍打丹尼爾的頭，就在快要拍到的同時，白雪突然往後退了一步，讓莉莎感到身體重心不穩，差點就要摔倒在地。

　　莉莎咬了下牙，突然就放聲大哭，這讓其他人都慌了。

　　「白雪，可別讓莉莎摔著了，她只是個小孩子。」

　　白雪稍微點了下頭，立刻穩住腳步，丹尼爾撫摸了一下牠的頭，似乎很高興，眼睛瞇了起來。

　　莉莉安娜看著丹尼爾跟白雪之間的互動，看著丹尼爾的側臉，原本平靜如水面的心，彷彿被突然投入一顆石頭，漾起無數的漣漪。

　　彷彿一直以來都深埋在冰山下的火種被點起火來。

　　想更加認識丹尼爾，但是嘴上卻說不出口，只能用有些笨拙的方式接近他。

　　「怎麼了嗎？難道說大小姐你不曾騎過馬？」

　　莉莉安娜稍微想了一下，小時後有學過，但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自從被丟到學院以後，就很少碰到馬匹，而是埋首書堆努力學習魔法。

　　雖然莉莉安娜確實是天才，但還是有許多事情需要依靠學習才能學會的東西。

　　「我想應該不算會騎，至少比我的護衛還要差吧，伊爾瑪的騎術簡直到神奇的地步了。」

　　「喔？你的護衛？不過你並沒有帶著一起旅行呢，通常大小姐出門不是都會帶著許多護衛或騎士保護自己嗎？」

　　「護衛是護衛，朋友是朋友，出外旅行我只想要身旁跟著可以信任的朋友便足夠了，更何況伊爾瑪是我一時興起挑選的，我討厭一些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跟在我身邊，所以才選了個看起來蠢蠢傻傻好使喚的小女孩來當我的護衛。」

　　「啊，莉莉真過分，明明伊爾瑪這麼喜歡你，你卻把她當成寵物，而且還說她是蠢蠢傻傻好使喚的小女孩。」

　　「不是嗎？我從沒碰過這麼好使喚的小鬼，而且她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想靠著關係要我做什麼，更不會像其他多管閒事的傢伙硬要我不能做什麼，有那樣的護衛我行事就方便多了。」

　　突然，丹尼爾問道：

　　「你的內心真的只是這樣想嗎？」

　　「不然呢？」

　　丹尼爾聽到莉莉安娜非常反射性的回應，只是笑了笑。

　　「你是個很寂寞的人。」

　　「什麼意思？」

　　「你單方面拒絕了跟任何人認識與交往，你不喜歡跟人來往，這麼說好了，你根本不了解你所遇見的每一個人。」

　　「你胡說什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琦莉雅不就是我的好朋友嗎？」

　　「那麼你能說出琦莉雅的特質嗎？我是指個性跟想法。」

　　莉莉安娜聽到丹尼爾這麼問，臉上還掛著怪異的笑容，內心第一次感到沒有自信。

　　「說不出來嗎？那就由我這個只認識她一星期的人來告訴你吧。」

　　琦莉雅在一旁很好奇看著丹尼爾，跟丹尼爾這段時間沒有太多接觸，反而是莉莉安娜跟莉莎兩人還比較常跟他相處。

　　「她是個誠實毫無虛偽的女孩，不過內心深處卻深埋著很難讓人理解的感情，她非常喜歡意氣風發的你，而且也把你當成最要好的朋友。」

　　莉莉安娜只是抿著嘴唇，有些好奇看著琦莉雅，內心不確定究竟是怎麼看待這位好朋友的，因為丹尼爾的話更加的動搖了。

　　「尼爾，你真的很討厭。」

　　「其實我只是比較喜歡跟人相處，認識越多人，內心會越豐富，不論是怎樣的人都是不同的，如果不徹底了解對方，要如何判斷這個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友是敵？若是一昧拒絕對方，那麼你的眼前永遠只有敵人。」

　　莉莉安娜還在思考著丹尼爾的話，丹尼爾還想再說什麼，他才剛跨步往莉莉安娜走了一步，就被莉莎給踢了下小腿，吐了下舌頭。

　　像在警告丹尼爾別欺負或靠近莉莉安娜。

　　丹尼爾只是聳了下肩膀，他看著莉莉安娜眼神很深刻看著地上，可以猜想她正在消化剛才丹尼爾所說的事情。

　　莉莉安娜內心突然感到非常噁心，是對自己感到厭惡所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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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晚，幾人內心各有所思在湖水邊扎營，琦莉雅在哄睡莉莎後，也在沒多久後睡去。

　　莉莉安娜看著平靜的湖面，想試著找回過去那樣隨時能保持冷靜的自己。

　　但是……

　　「又想讓自己變成獨自一人嗎？」

　　「我不懂你說的那些話，人與人之間怎麼可能完全互相認識？」

　　「我想也是啊，你是個很固執的女孩。」

　　莉莉安娜有些不悅別過臉去，不過她還是有瞥到丹尼爾用樹枝暫時代替支架包紮的右手臂。

　　這幾天一直沒有開口的話，或許能趁這個機會一口氣說完。

　　莉莉安娜還是有些笨拙，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感謝，而是問道：

　　「那個時後為什麼要保護我？」

　　「很奇怪嗎？」

　　莉莉安娜點了下頭。

　　「照那個情況來看，我們當時算敵人吧？」

　　「依你的觀點是這樣，但是在我看來只是因為互不相識產生誤會而已。」

　　「你想認識我？」

　　「至少我認為人與人之間是靠著互相認識，然後建立彼此溝通的橋梁，最後才能達到雙方交往之間的和平。」

　　「和平？那如果根本無法滿足對方呢？人的慾望是無限的，特別是男人，總是想著權力，不然就是想要最美的女人作伴，我想你也是吧？」

　　莉莉安娜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一下，瞇起眼睛微笑的樣子讓丹尼爾內心稍微動搖了一下。

　　「你果然笑起來比較好看。」

　　丹尼爾發自內心說道，莉莉安娜愣了一下，並不是因為丹尼爾的話讓她感到害羞，而是對於自己竟然笑了這點感到意外。

　　「很奇怪嗎？」

　　莉莉安娜收起內心的動搖，反問了一句。

　　「不會，很漂亮，跟琦莉雅說的一樣，你不笑太可惜了。」

　　「你跟琦莉雅似乎處得很好，果然你也是好色的傢伙吧？」

　　丹尼爾並不否認。

　　「她很漂亮，但是並不是我會喜歡的類型。」

　　丹尼爾的眼睛直盯著莉莉安娜看，看得她全身都感到有些不自在，害得她別過頭去，問道：

　　「我對你的喜好沒興趣，回到之前的話題吧，你認為人與人之間靠著溝通可以解決更多問題？」

　　丹尼爾點了下頭。

　　「就像我現在與你一樣，我們從一開始的不認識，現在靠著對談在了解對方的想法，難道不是嗎？」

　　「那麼如果那個人很難理解呢？」

　　丹尼爾苦笑了一下。

　　「現在我遇到了。」

　　莉莉安娜有些不悅嘟起嘴來，看著眼前的湖面，說道：

　　「你才難理解。」

　　「你像這面湖泊一樣，很平靜，但是只要丟一些石頭就會漾起許多漣漪，你表面看似冷靜，卻非常衝動，往往只是一些小事情，卻總把這些小事情放在心裡思考些多餘的事情。」

　　「說的好像很了解我。」

　　「因為只有被投入的石頭，會了解湖的深淺。」

　　莉莉安娜聽出丹尼爾的弦外之意，臉頰閃過一片紅霞。

　　「你真的想了解我？」

　　「至少我不想製造像你這樣的敵人。」

　　莉莉安娜搖了下頭。

　　「我也不想跟你這種人為敵，太傷腦筋了，我不想要這麼麻煩的人死纏著我。」

　　丹尼爾內心偷偷笑了一下，不過表面上卻還是顯得很平靜。

　　「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讓分隔這麼遙遠的我們相遇，又同樣擁有一樣的語言？」

　　莉莉安娜其實一直感到很不可思議，整片大陸的語言竟然是共通的，雖然各地都會發產出不同的方言或新的詞彙，但是一般的對話都可以很順利銜接，或許是因為整片大陸的人都是從同樣的地方漸漸分散開來而造成的吧。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想來這嗎？」

　　「誰管你的原因，我只要知道我的目的就好。」

　　丹尼爾不理會她的話，只是繼續說：

　　「因為這片森林，傳聞這片森林就是一切的起源，而莉莎可能就是證明。」

　　「莉莎很討厭你。」

　　「那麼你呢？」

　　「沒什麼感覺，不過現在就先別說這些事情吧，你從哪來的？」

　　「我居無定所，你要我怎麼回答？」

　　莉莉安娜從懷中拿出一張照片。

　　「你曾去過米楔爾王國嗎？」

　　「曾在那住過一段時間，有什麼問題嗎？」

　　丹尼爾巧妙隱瞞了看見相片的激動，還是保持著微笑面對莉莉安娜。

　　「沒什麼，只是想了解一下那是怎樣的國家，畢竟下一個目的就是去那看看。」

　　「我認為大概沒什麼有趣的，是個和平安穩的國家，沒什麼特別的。」

　　「你認為戰爭比較有趣嗎？」

　　莉莉安娜聽了有些不滿。

　　「確實，太和平容易使人懶散，所以我個人並不是多喜歡安逸的環境。」

　　「你果然很奇怪。」

　　莉莉安娜說完後打了個呵欠。

　　「肩膀借我一下。」

　　「請便。」

　　丹尼爾只是苦笑了一下，抬頭看了眼月亮，已經是深夜了，也難怪莉莉安娜會感到非常疲倦。

　　「你不怕我對你亂來嗎？」

　　「你不是那種人，至少這點我看得出來，而且你身上有種安全感。」

　　莉莉安娜閉起眼睛，靠著丹尼爾的肩膀漸漸睡去。

　　丹尼爾苦笑了一下，他很小心挪動一下右肩，因為莉莉安娜是倚靠著他受傷的肩膀，害得他手臂感到陣陣刺痛，卻又不想輕易損失這份甜蜜的感覺。

　　於是他忍著這份甜蜜的痛楚，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又看了眼從莉莉安娜從懷中拿出來的照片。

　　「真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

　　丹尼爾用左手，撿起地上的石頭，往平靜的湖水丟入。

　　月光照映在湖面，隱約可以看見漾起的漣漪逐漸擴大。

　　他轉過頭去，似乎也感到疲累，不過卻在莉莉安娜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他內心非常緊張，深怕這樣會害莉莉安娜醒來，狠狠甩他一巴掌。

　　不過他卻有信心，即使莉莉安娜醒了，也會原諒他這樣的惡作劇。

　　隔天一早，晨曦的陽光照映到莉莉安娜的臉上，她半瞇著眼睛，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去的丹尼爾，有些孩子氣的臉龐，比起成年人還要青澀些的臉蛋，讓莉莉安娜內心感到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過去曾見過他。

　　不過搖了下頭，靠著他的肩膀，做了個有些迷濛卻很甜美的夢，儘管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丹尼爾肯定也有個好夢，看見他的嘴角上揚，莉莉安娜有些調皮地在他的喉嚨邊用魔法放了個冰塊，這突然冰冷害得丹尼爾大叫出聲，從美夢中驚醒令他感到非常生氣，不過在看見惡作劇得逞而露出微笑的莉莉安娜，也就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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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漾起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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