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句子長成一個故事 - 絕愛

　　又是一年夏季，依稀記得有個人與她勾指起誓。

　　只不過是經過幾月的花開花謝，這些事情，亦成為了一片片斑駁的碎瓦，不復與見。

　　少年沉於黯色，是藏於星夜獨自熠彩的流光，曇花一現。

　　………

　　一年夏初，正陽格外灼人，校區裡算不上大的書館自習室裡擠滿了人，女孩只是草草地掃了眼後，便欲轉身離去。

　　比起裡面涼快的環境，女孩更喜歡安靜一些的地方。

　　“這就走了？不進去麼。”

　　她微微側過頭，望著那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同班男同學，挑眉。

　　“不去，吵死了。”

　　“我倒是有一處推薦的地方。”他抿唇輕笑：“一起嗎？”

　　………

　　女孩未曾料到，校區後面竟還有如此一方天地。

　　一片綠意交錯的枝幹各自落在一處，腳上如踏上雲朵，順服綿軟的草滑過腳指縫，她丟下包包，任由身體沒入絲柔的草裡。

　　道道輕風宛若涼潤淌過的清水般，眼前的綠意蔽去了多數陽光，風挾著葉子們一同歡快的舞動，陽光鋪映而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我很好奇，你每天這樣拚命的讀書，不累嗎？”

　　正坐在女孩身邊的少年稍的偏頭，唇邊掛著一絲淡然的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於其中察出了一瞬的疏離與冷意。

　　“不累。”

　　女孩自是知道他沒有說實話，但卻又不得拆破謊言，適時給予退讓，何嘗不是一種尊重呢。

　　女孩歎了口氣坐起身來，從包包裡拿出了一罐飲料和水，隨意地將水遞給了他。

　　“喏，知道你不喜歡甜的，幫你帶了水，你每次來除了書什麼都沒帶，這樣可不行。”

　　少年望著她手上的水許久才接過，微微頷首道了聲謝。

　　他總是以最輕描淡寫的態度面對一切，逆來順受，更甚的是，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她竟從未見過他惱怒的樣子。

　　溫順而乖戾，這是外界為他烙上的標籤，正因如此，他的人際關係幾乎是可有可無；儒潤翩然、平易近人卻從未有人得以真正地走入他的世界裡。

　　這是女孩與他相處一段時間後的感覺，但待在他的身邊，總覺得有股莫名的安全感，儘管這一切可能只是一場縹緲的夢。

　　－－這個世界，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戴著名為“美好”的面具，偽裝之下，許是掩藏著更大的秘密；如同浩大無垠的宇宙裡，又似成群縈飛的螢火蟲。

　　－－殘酷與悲涼，與其揭開，或許應於始便將其扼殺，然而這卻並不治本；前者若避，後者而替之，逃無可逃。

　　………

　　“今天怎麼又晚回家？又去哪鬼混了？”

　　“和同學多說了些話，耽擱了。”

　　“還有心思聊天是吧，你不知道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嗎？”

　　少年俛首，眼神淡淡的，不知喜怒，但少年的母親卻未有要放過他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我們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錢？你怎麼還能這麼任性……”

　　少年母親的斥罵聲傳遍了整個小區，不過片刻，少年便背著罵聲離開小區，少年走出來後，打開手機信息彈窗，給女孩發了一句話：

　　“我的檔案好像放在你那邊了，可以麻煩你暫時替我保管嗎？”

　　………

　　一段輕快的來電音樂自口袋裡響起，女孩暫的放下手中的書籍接起了電話。

　　夕流餘暉未盡，落地窗外緩地淌入微暖的風，本應是最為恣意的時刻，卻未然。

　　是男孩打過來的，然而話筒裡的聲音卻是一道陌聲。

　　“您好，因為您是此手機號的緊急聯絡人，我們務必向您知會，此號的擁有人於十七時十五分駕车，在一號公路三公里處無因起火，很遺憾，至此……”

　　女孩像觸電一般迅速拿開手機，掛斷電話的她又反復確認著，只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天大的惡作劇。

　　她不管太多，手裡抓著他遺留在自己這邊的的檔案，便往電話中敘述事發的地方衝了過去。

　　希望……

　　一定……

　　待女孩到了場，火燼近乎染紅了天。

　　周圍被層層圍上了黃色警示封鎖線，熾焰之大，不得不將整條公路圍封。

　　女孩認得男孩的父母親，他們處於安全地帶，漣洏相擁。

　　女孩下了車，身上什麼也沒帶，只有手上拿著的一疊紙張，那是男孩再也完成不了的檔案。

　　女孩靠近了封鎖線的最緣，卻被層層消防員擋了下來，女孩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讓我和他說句話，好嗎？”

　　儘管如此，消防員也只是退離兩步之距，以防她做出什麼傻事。

　　女孩的唇一張一翕，目色淡然，隨後她釋然一笑。

　　那疊檔案孤自飛向火焰之處，化為虛無，連同過去一段憶想一般。

　　女孩途經男孩父母身邊時，微微勾唇，她眸色深邃，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們早料到了結果，不是麼？”

　　女孩嗤笑，灑然離去。

　　………

　　男孩自小便患疾嚴重的心臟病，小時並不是由生父母養大的，因此，他們從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患有嚴重心臟病，也不願去瞭解。

　　男孩雖已多次暗示，卻一次次地被其忽略。

　　他，全然只是父母拿來光耀包藏自己的劣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男孩是個極賦天分的孩子，欲擺脫這樣的生活，許最後的結局亦為他所料及的也說不定。

　　“連最後一聲再見都不說，你可真狠啊。”

　　“本以為，我已足夠了解你……直至最後我才發現，這一切，不過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這是女孩面著那一片赤彩，最後對他說的話。

　　………

　　死亡并不是離開世界，而是走出了俗塵的桎梏與時間。

　　復再輪回，我定將自己完完整整的賠予你，永世永生。

　　－－Mr.x

　　在檔案資料中的一頁空白處，幾行雋秀的字體孤零零的躺著，似是賠歉，又似順允了她。

　　只可惜，女孩未得機會再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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