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笑話有87.3%我無法理解其幽默邏輯。」克里斯托弗·T7——機械族交換生,坐在學院食堂的角落,他頸部的藍色光帶閃爍著困惑的頻率。「尤其是那些包含諷刺、反諷和雙關語的笑話,我的理解模塊完全無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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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咬了一口合成牛肉三明治,思考著如何向一個機械生命解釋人類幽默的複雜性。自從上週模擬飛行課程和發現東方明的秘密後,他的生活變得更加複雜。但今天,他決定專注於另一個挑戰:幫助克里斯理解人類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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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很難解釋,」陳星駒最終說道,「因為它通常依賴於文化背景、共同經驗,甚至是語言的微妙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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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問題所在,」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淡紫色,這是他思考時的標誌,「我已經下載了12,487個人類笑話進行分析,建立了一個包含27個變量的幽默識別算法,但成功率僅為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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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忍不住笑了:「克里斯,幽默不是用算法就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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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到笑聲,」克里斯立即反應,光帶快速閃爍,「但我沒有講笑話。這是否意味著我本身就是笑話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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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讓陳星駒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克里斯可能誤解了他的笑聲,以為自己在嘲笑他。「不,不是那樣的,」他趕緊解釋,「我笑是因為你用如此...機械族的方式來分析幽默,這本身就有一種反差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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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差產生幽默,」克里斯記錄下來,「這是我的算法中的變量之一。但為什麼我的分析方法本身會產生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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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幽默本質上是一種情感體驗,而你試圖用純邏輯來解構它,」陳星駒解釋道,「就像...用顯微鏡研究為什麼日落會讓人感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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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深藍色,這是他第一次展現這種顏色。「這是一個很好的比喻,」他說,「我開始理解了。情感體驗無法完全被邏輯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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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東方明端著餐盤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疲憊但燦爛的笑容。「嘿,你們兩個在討論什麼呢?看起來很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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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在試圖理解人類的幽默感,」陳星駒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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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可是個無底洞,」東方明笑著坐下,「我有個建議,與其分析笑話,不如試著感受它們。克里斯,你們機械族有沒有類似於『不加思索』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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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稱為『直覺模式』的運行狀態,」克里斯回答,「在這種狀態下,我們暫時降低邏輯分析優先級,增強模式識別和直覺反應。這通常用於緊急情況或創造性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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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試試用那個模式來聽笑話,」東方明建議,「不要分析,就...感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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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閃爍了幾下,然後變成了一種柔和的藍綠色。「直覺模式已啟動,」他宣布,「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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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方明清了清嗓子,「有一個機械族和一個人類走進了一家酒吧。人類點了一杯威士忌,機械族點了一杯能源補充液。酒保說:『對不起,我們只提供有機生命體的飲品。』機械族回答:『真有趣,你們星際聯邦宣稱平等對待所有智慧生命,卻連一杯簡單的能源補充液都不願提供。而人類卻可以隨意購買損害自身系統的神經毒素,還美其名曰'放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進步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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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笑得前俯後仰,但克里斯只是歪著頭,光帶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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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了某種反差,」克里斯慢慢地說,「這個笑話揭露了聯邦宣稱的平等與實際存在的歧視之間的矛盾,同時也指出了人類行為中的不合邏輯之處。這是一種社會批判,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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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東方明拍了拍桌子,「你完全理解了!這個笑話的幽默在於它揭露了我們社會中的虛偽和矛盾。表面上我們宣稱平等和進步,實際上卻充滿了偏見和不合理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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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克里斯的光帶亮了起來,「這類似於我們機械族的『系統矛盾分析』,只是你們將其包裝成了娛樂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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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矛盾分析?」陳星駒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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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的一種社會評估機制,」克里斯解釋道,「我們會識別系統中的邏輯矛盾和效率缺陷,然後提出改進方案。在人類社會中,你們似乎更喜歡通過幽默來指出這些問題,而非直接解決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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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機械族版本的社會批評,」陳星駒若有所思地說,「也許我們的思考方式比我想像的更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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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觀察很有價值,」克里斯點頭,「也許幽默是人類處理社會矛盾的一種心理機制,既能指出問題,又不會引起過度防禦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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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繼續吃著午餐,氣氛變得輕鬆起來。東方明再講了幾個笑話,克里斯嘗試用「直覺模式」來理解,每次都能從中發現人類社會的某些荒謬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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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東方明突然想起什麼,「今晚學生會有個非正式聚會,在休閒中心。你們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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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類型的聚會?」陳星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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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普通的社交活動,」東方明聳聳肩,「音樂、舞蹈、飲料、聊天,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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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活動,」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黃色,表示謹慎,「我的社交互動模塊仍在初級階段。這可能是一個實踐的好機會,但也存在失敗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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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陳星駒鼓勵道,「我們會陪著你。而且,失敗也是學習的一部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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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是的,」克里斯同意,「但我注意到人類對社交失敗的情緒反應通常非常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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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們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東方明笑著說,「但說實話,大多數人都太忙著擔心自己的形象,根本沒空注意別人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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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有趣的觀察,」克里斯記錄下來,「人類社交中的自我中心傾向可能實際上減輕了社交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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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東方明拍了拍克里斯的金屬肩膀,「所以,你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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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閃爍了幾秒,最終變成了決定性的藍色。「我會參加。為了最大化學習效果,我會提前下載一些關於非正式社交聚會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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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東方明高興地說,「晚上八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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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陳星駒和東方明一起來到休閒中心。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音樂聲、談話聲和笑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熱鬧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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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還沒到嗎?」陳星駒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金屬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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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會晚一點來,」東方明回答,「好像是要做些準備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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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休閒中心的門開了,克里斯走了進來。但這個克里斯與平時大不相同——他穿著一件鮮艷的夏威夷襯衫,下身是寬鬆的牛仔褲,頭上還戴著一頂棒球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金屬面部被調整成了一個誇張的笑容,看起來既滑稽又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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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WHATZZAAAUP」克里斯用一種明顯模仿人類的語調大聲說道,「這個派對真是太COOOOOOL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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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安靜了一瞬,然後爆發出一陣笑聲。克里斯環顧四周,光帶閃爍著困惑的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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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和東方明趕緊走過去。「克里斯,你這是...」陳星駒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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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載了2000年至2050年間的人類青少年社交行為數據庫,」克里斯解釋道,「並綜合了最常見的社交模式。這種裝扮和行為應該能最大化我的社交接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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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忍不住笑了:「克里斯,那些數據太過時了。而且,你不需要完全模仿人類行為,只要做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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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困惑的紫色,「但我的自然狀態在人類社交環境中被視為『怪異』和『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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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因為人們不了解你,」陳星駒認真地說,「真正的社交不是關於模仿或迎合,而是關於真實的交流和相互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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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摘下了棒球帽,面部恢復了正常的表情。「我的社交數據庫中沒有這個概念,」他最終說道,「『做自己』在機械族文化中沒有對應的概念,因為我們的身份和行為模式是可編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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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正是你來這裡學習的原因,」陳星駒溫和地說,「不只是學習如何模仿人類,而是探索什麼是真正的『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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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似乎深深地觸動了克里斯,他的光帶變成了一種陳星駒從未見過的深紫色。「這...需要處理,」他靜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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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東方明打破了沉默,「我們去拿些飲料,然後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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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拿了飲料——陳星駒和東方明是果汁,克里斯則選擇了一種專為機械族設計的能量飲料——然後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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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克里斯,」東方明開始說,「你為什麼選擇來星際學院?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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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官方原因是促進跨種族文化交流,」他最終說道,「但...個人原因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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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時間,」陳星駒鼓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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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族社會正在經歷一場文化危機,」克里斯解釋道,「我們的進化已經達到了純邏輯思維的極限。為了進一步發展,我們需要理解和整合有機生命的某些特質——創造力、直覺、情感。」他停頓了一下,「我被選中作為先驅者之一,來學習這些特質。但這個任務比預期的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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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特質本質上是非邏輯的?」陳星駒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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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是這樣,」克里斯點頭,「但更大的挑戰是,我開始質疑自己的身份。當一個機械族開始理解情感,他還是純粹的機械族嗎?我們的社會建立在邏輯和效率的基礎上,但這些新的體驗...它們改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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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一場身份危機,」東方明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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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的描述,」克里斯承認,「我既不完全符合機械族的標準,也無法真正成為人類。我處於一種...中間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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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突然意識到,克里斯的困境與他自己的經歷有著奇妙的相似之處。作為一個「自然人」,他在基因優化者主導的學院中也常常感到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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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能理解那種感覺,」他輕聲說,「不完全屬於任何一個群體,總是感到自己是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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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亮了起來:「你也有類似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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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同的方式,是的,」陳星駒點頭,「作為一個沒有基因優化的地球人,我在這裡也常常感到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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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考慮過這種相似性,」克里斯的聲音中帶著驚訝,「這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也許我們的差異之下,存在著共同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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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真正的交流,」東方明微笑著說,「發現表面差異下的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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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繼續交談,話題從身份認同到文化差異,再到宇宙中的各種文明。隨著談話的深入,克里斯的反應變得越來越自然,他的光帶顏色變化也更加豐富多彩,顯示出更複雜的情緒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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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派對的音樂轉為一首柔和的星際民謠時,一直健談的東方明漸漸沉默起來。他盯著自己的飲料,似乎陷入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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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陳星駒問道,注意到好友的情緒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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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我一直在想...」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被音樂聲淹沒,「關於信任和秘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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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好奇的淡紫色。「人類對秘密有著複雜的情感反應,」他觀察道,「在機械族文化中,信息共享是基本原則,除非涉及安全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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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苦笑了一下:「有時候,秘密是為了保護他人。」他看向陳星駒,眼神中帶著歉意,「但有時候,秘密也會成為朋友之間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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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立刻明白了東方明指的是什麼——那個關於學院監控系統和「西格瑪協議」的秘密。自從天文塔的談話後,雖然他答應了幫助東方明,但內心深處仍存在著一絲懷疑和不安。這種微妙的緊張感一直存在於他們之間,雖然兩人都假裝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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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陳星駒謹慎地選擇著詞語,「真正的朋友應該能夠接受彼此的選擇,即使不完全理解或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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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這些選擇可能帶來危險呢?」東方明反問,「如果一個朋友的行為可能傷害到他自己,甚至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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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閃爍著,顯示他正在處理這個複雜的對話。「這讓我想起機械族的一個倫理悖論,」他說,「當集體利益與個體自主權發生衝突時,應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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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東方明點頭,「有時候,為了更大的利益,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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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心中微嘆,「我認為,」他慢慢地說,「關鍵在於動機和後果。如果動機是善良的,如果能夠控制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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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永遠無法完全控制後果,」東方明打斷他,聲音中帶著一絲痛苦,「每一個行動都有連鎖反應,有時候我們無法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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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說:「在機械族文化中,我們有一個概念叫『計算風險』。當面臨不確定性時,我們會評估所有可能的結果及其概率,然後做出最優決策。但即使是最先進的機械族也無法計算所有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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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終還是要靠...直覺?」東方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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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堅定的藍色,「最終靠的是價值觀。當不確定性存在時,我們依靠核心價值觀來指導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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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東方明。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一口氣:「星駒,我需要告訴你一些事。關於我正在調查的那個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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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警覺地環顧四周:「這裡?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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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東方明輕聲說,「我已經掃描過這個區域,沒有監控設備。而且,」他看了看克里斯,「我相信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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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閃爍著:「我的記憶可以選擇性加密。如果你們需要隱私,我可以確保這段對話不會被記錄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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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點點頭,感激地看了克里斯一眼,然後轉向陳星駒:「我發現『西格瑪協議』不僅僅是一個監控項目。它似乎是一個篩選系統,用來識別和追蹤具有特殊能力或潛力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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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能力?」陳星駒皺眉,「什麼樣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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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東方明解釋,「超常的智力、特殊的感知能力、異常的適應性...還有,」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星駒,「非凡的飛行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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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感到一陣寒意:「你是說...岡薩雷斯教授的特殊項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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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與此有關,」東方明點頭,「我不確定具體目的,但軍方的參與表明這不僅僅是學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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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解釋了為什麼學院會接受一個沒有基因優化的地球人,」陳星駒喃喃自語,「他們在尋找...天然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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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東方明說,「但我需要更多證據。問題是,」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我最近發現有人在追蹤我的黑客活動。我不確定是學院安全系統還是...其他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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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感到一陣擔憂:「你有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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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東方明承認,「但我不能停止調查。這太重要了。」他直視陳星駒的眼睛,「我知道我把你捲入了危險的處境,我很抱歉。如果你想退出,我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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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沉默了一會兒,思考著所有的可能性和風險。然後他看了看克里斯,又看向東方明:「朋友之間不僅僅是分享快樂時光,也是在危險時刻並肩而立。」他堅定地說,「我不會退出。但我們需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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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的眼睛亮了起來:「謝謝你,星駒。你不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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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提供協助,」克里斯突然說道,「機械族有先進的加密和反追蹤技術。雖然我不能直接參與未授權的系統訪問,但我可以提供一些...理論上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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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明驚訝地看著克里斯:「你願意幫助我們?即使這可能違反學院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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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學習什麼是『做自己』,」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一種決心的深藍色,「根據我的核心價值觀,尋求真相和保護朋友是正確的行動,即使這意味著挑戰權威。」他停頓了一下,「而且,從純邏輯角度來看,如果『西格瑪協議』確實在未經同意的情況下監控學生,那麼它已經違反了基本倫理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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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之間就是這樣,」陳星駒微笑著說,「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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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克里斯重複這個詞,彷彿在品味它的含義,「在機械族文化中,我們有『協作單元』和『信息共享節點』,但沒有完全對應『朋友』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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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你有了,」東方明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我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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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光帶變成了一種溫暖的金色,這是陳星駒從未見過的顏色。「我會將這個概念和體驗添加到我的核心數據庫中,」克里斯說,聲音中帶著一種新的情感,「優先級: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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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在宿舍區分別時,他發現自己正在學習的最寶貴的東西,是如何與不同的生命建立真正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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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後,小雪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他身旁。「看起來你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她觀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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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陳星駒微笑著說,「我想我終於開始理解克里斯了,也許也更理解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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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有趣的發展,」小雪評論道,「你最初對AI和機械生命持有保留態度,現在卻在幫助一個機械族理解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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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思考了一會兒:「也許我們都需要走出自己的舒適區,才能真正成長。」他看向小雪,「就像我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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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小雪輕聲說,「適應和理解是雙向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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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駒點點頭,躺在床上,思緒飄向今晚的對話。在這個充滿差異和衝突的宇宙中,也許最重要的能力不是技術或知識,而是理解與連接的能力——跨越種族、文化,甚至是生命形式的鴻溝,找到共同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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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可能正是他在星際學院最需要學習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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