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禁區》-短篇 - 2-3：樂聲潰堤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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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2-3：樂聲潰堤

阿帕查

May 14, 2025

8

3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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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是院區的「音樂互動日」。

幾位志工帶著電子琴和歌本來訪，預備陪老人們一起唱幾首耳熟能詳的老曲。活動安排在大廳，長椅與輪椅沿牆一排排地排開。林昊被指派協助場地與音響，邊整理線路邊觀察人群。

梅雪也來了，穿著米白針織外套，神情平靜地坐在靠窗的一角。她沒說話，只輕輕摸著右手腕上的銀色手鍊——那是她唯一會每天佩戴的物品。

活動開始不久，領唱的年輕志工忽然面露慌張，低聲對主持人說琴鍵不對音。他試著重新調音，卻越調越亂，旋律碎裂地飄在空氣中。

正當現場氣氛漸趨尷尬時，有人提議：「要不要請梅奶奶來試試？她彈琴很棒啊！」

林昊正想阻止，卻見梅雪已站起身，微笑點頭：「如果大家不介意，我試試看。」

她走向鋼琴，指尖剛落在鍵盤上，全場便安靜了下來。

—

她彈得很慢。旋律簡單得幾乎不構成旋律——只是三、五個音來回，帶著難以言喻的空白感。

一開始沒人注意。

直到一位平時話多的老先生突然低頭啜泣，他旁邊的護士試圖安撫，卻自己眼眶也紅了。緊接著，另一位老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喃喃說：「對不起……我不該罵她……她只是孩子……」

更多人開始騷動。有人情緒高漲、有人全身顫抖，有位失智症患者竟忽然叫出已過世妻子的名字，聲音淒厲到像哀鳴。

林昊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麼壓住，一種難以言說的壓力從耳根緩緩滲進，直到肺部、胃部、甚至骨頭。他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可他不知道為什麼。

梅雪沒有唱歌，只是彈。

但整個空間，像陷入一場靜靜的崩潰。

—

「停一下——先停一下！」

主持人試圖打斷，林昊也上前扶住琴邊，輕聲說：「梅奶奶，您先休息一下，好嗎？」

梅雪抬起頭，眼神一瞬間像是迷路的孩子：「我……是不是彈錯了？」

林昊強忍住情緒，點頭說：「沒事，您已經彈得很好了。」

她慢慢起身，交還琴椅。現場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安撫各位老人，一時氣氛近乎崩解。活動就此腰斬。

—

晚上，林昊在交班室備註欄裡看到那場活動的紀錄：

「大廳活動中部分住民出現情緒波動，初判原因為『氣壓偏低＋曲目挑選過於感性』，建議日後避免類似演奏。」

他默默劃過那行字，沒說什麼。

這一晚，他腦中一直迴盪著那組音符。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卻像一段情緒的殘骸，不斷敲打他的神經。

他知道那不是錯調，也不是演奏失誤。

那是一個人無法承受的感覺，被她借給了全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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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禁區》-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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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1-1：走廊盡頭的老人〈火焰之罪〉

#2 1-2：炭筆與燒痕

#3 1-3：誤報警鈴

#4 1-4：燃燒過的名字

#5 1-5：記憶之火

#6 1-6：正常的工作

#7 1-7：最後一幅畫

#8 2-1：無故落淚的房間〈聲之罪〉

#9 2-2：旋律日記

#10 2-3：樂聲潰堤

#11 2-4：被遺忘的舞台

#12 2-5：無聲的最後一曲

#13 2-6：安靜之後的聲音

#14 3-1：那句話〈真言之人〉

#15 3-2：沉默的攻擊

#16 3-3：審問的餘燼

#17 3-4：不被原諒的真相

#18 3-5：無法承擔的人

#19 3-6：從記得開始忘記

#20 4-1：等等我一下〈靜止之人〉

#21 4-2：靜止的屋子

#22 4-3：那天之前

#23 4-4：是否該讓你記得

#24 4-5：無法結束的約定

#25 4-6：寫下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