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囚禁靈魂的留聲機 - 來不及說的話

李景承雖然是個英國人，但是卻熱愛中國文化，可能他有四分之一華裔血統吧！所以常常在香港、中國等地去買古董，今天，他無意之中行到去一夜冷店，這間店頗殘舊，不過越舊的店，越有驚喜呀！可能有些沒有人發現的寶物在其中。

他對著一個墨硯愛不釋手時，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他不期然向左邊一望。

咦！有部留聲機呀！6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6hG97gst

他立刻問老板價錢。

老板願意低價賣給他，更告訴他留聲機已經是壞，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李景承只是喜歡古董，即使留聲機不能用，他也想收藏它。

就這樣留聲機跟了他回家，屬於留聲機的靈異故事就開始了。

李景承留意到留聲機有些污漬，他仔細地拭抹它，他發現撞針壞了。

如果換了撞針，留聲機會不會能用呢！

很幸運，他竟然買到撞針，又能順利更換，他放了一隻黑膠碟去試試聲音。

竟然真的發出聲音。

一把幽幽的女聲唱著歌。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我與君離別後，何人君再來。

李景承覺得歌聲很幽怨。

只是留聲機的聲質也太好吧！女聲就在耳邊徘徊呀！

他向側面一望。

一個半透明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

這種狀態、這種姿態…

只能稱之為…

鬼呀！

他退後幾步，然後大叫：「救命呀！」

那個透明女人飄到他面前。

「你不用怕…」

她還未說完，李景承看到她貼近他的鼻尖，他尖叫著…然後昏過去。

李景承再次醒過來時，希望一切也是夢。

他四處張望，呼了一口氣。

忽然他向上一望，一個女人正在看著她。

她不是半透明的，還頗美麗，但是直覺告訴他，她就是鬼。

他仍想大叫，那個女人已經作聲。

「不用怕，我不會害你，不然你現在已經死了啦！」

李景承立刻站起身。

「那你想要什麼？金銀衣紙我可以燒給你，你有什麼心願，我也可以替你達成，我…盡力呀！我…」

那隻女鬼微微一笑：「我真的沒有惡意，我死的時候就在留聲機旁邊，之後，我應該是困在裡面，你弄好了留聲機，我才有機會出來呀！」

李景承覺得一切原來是自己的錯，不弄好留聲機就沒事，偏偏自己多事！

「那你想怎樣？」

那女鬼苦澀地一笑。

「我只想你聽一個故事，一個屬於我的故事。」

1950年代，很多戲班也因為共產黨掌權已逃離中國，鄭詩詩的戲班已算是遲離開，他們在1955年才離開，因為他們以為憑藉和一些高官的關系，有機會不被清洗，怎知他們的靠山也在政治運動中被清算。

十五歲的詩詩只好和戲班連夜逃離中國，偷渡到香港。

途中他們死了不少人。

最後，連詩詩都和師父失散。

師父曾說她是京劇的新星。

但當海水湧入了她的口鼻，她覺得生命為是最重要，京劇她可以放棄，只要她活下去，她想活出自己的人生。

她上了岸，看著陌生的景色，她完全不知所惜，她見路就行。

忽然一道強光射進她的眼，一個龐然大物撞上了她。

她昏過去。

再張開眼時，她發現自己在一間西式的房間。

她拍拍自己的額頭。

昨晚撞到她，應是汽車吧！

這時有一個女傭走了進來，對她說：「老爺想見你。」

詩詩立刻整理好衣服，就出去見這房子的主人。

那人是個外國人。

詩詩只能猜想他是英國人，畢竟香港是英國的殖民地。

只是她不懂英語。

那人首先開口：「懂廣東話嗎？」

幸好，詩詩早已學習過。

師父前幾年已督促她一定練好廣東話，可能她預料到她們最終會來到香港。

「懂」。

那個英國男人說：「抱歉，撞到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去醫院檢查。」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況且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是我自己亂跑。」

「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我…」

詩詩想起師父的話。

「如果分開了，我們在九龍會館會合。」

詩詩不想麻煩別人，但是她不懂得如何去九龍會館，她尷尬地問：「請問你知道怎去九龍會館嗎？」

那個男人微微一笑。

「我不懂，總有人懂的，不過九龍會館是戲班中人的聚集地，你是戲班中人嗎？」

「是呀！我唱京劇的。」

「介不介意為我表演呀？」

詩詩沒有猶疑，清唱一段牡丹亭。

那個英國男人皺起眉頭。

詩詩有些害怕，難道海水弄壞她嗓子？

「唱得不好嗎？」

「我在香港聽的不是這種唱腔。」

詩詩鬆了一口氣。

「當然啦！香港唱的是粵劇呀！唱腔不同，唱的劇也不同的。」

「不過，你唱得很有韻味。」

「是原作者寫得好，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這些句子幾千年後都會有人回味。」

「是的，中國文化總是博大精深。」

「你…」

詩詩有些驚訝他讚美中國文化。

「一個英國人不能喜歡中國文化嗎？」

他的微笑使他的臉容看起來不太嚴肅。

他首先介紹自己。

「我叫David。」

詩詩跟著發音說：「你好，地域先生。」

「David。」

「地域。」

David笑笑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詩詩。」

「詩詩小姐，你明天會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這晚，詩詩躺在床上，想起報紙總是說外國人很可怕，但是這位地域先生，很好呀！起碼比起那些打死她其他同伴的人好吧！

她想到死去的同伴，她的淚一滴一滴流下。

David果然守信。

他把她送到九龍會館。

詩詩多次向他道謝。

David更送她一個荷包。

「拿去吧！就當是見面禮。」

詩詩待David走開後打開荷包，原來內裡有幾十元，這位地域先生真是太仁慈了。

詩詩一入到會館就很有親切感，這才是她熟悉的建築呀！面前那個舞台，很適合練唱呀！

她一打出師父的名號，就有人出來見她。

那個中年女人對她說：「你師父死了。」

詩詩退後兩步。

那個中年女人沒有憐惜她，反而冷漠地說：「一來就死，唱京劇的身體就是特別弱呀！聽她說你的嗓子不錯，改唱粵劇，留你一口飯吃。」

詩詩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轉頭就走。

師父…她是她的母親…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李景承忍不往問：「你真的敢離開？你不怕無家可歸嗎？」

詩詩苦笑：「可能那時年紀小，或者這樣說，有人罵你父親，又罵你母親，你會不會肯留在那人身邊呀！不打她，是我修養好。」

「那你之後怎辦呀？」

詩詩走出九龍會館後，茫然地走。

這時聽到尖聲的響號。

原來David仍未離開。

「上車吧！」

David對詩詩說：「看來你不能在九龍會館待下去呀！願意替我工作嗎？」

詩詩實在沒得選擇，幸好David只是要她做她擅長的事。

她要幫他分析一大堆詩文。

David和她解釋。

「有一個願意和我合作的中國人，他每個月也會給我消息，但是近幾個月全變了沒意思的詩文，你可以替我翻譯嗎？」

詩詩的中國文學修養實在非常不錯，故她很容易就分析到詩文，她得到的結論就是…

「這些詩文亂七八糟，看來那人是怕信件被檢查，所以亂寫。」

「但是信是經幾手才到來，無理由為了不重要的訊息隆重其事。」

詩詩想了一會兒後，才再拿詩文來看。

她用手掌左量右量。

她笑笑道：「原來是這樣看，不難呀！」

那人原來是把重要訊息藏在詩中，要從斜方向取字看，才得到訊息。

David無奈一笑：「你們中國人真多花樣呀！」

「他要保命呀！況且其實這些文字技巧在中國很常見。」

「以後要靠你。」

「為什麼你會相信我？願意讓我看這些機密文件。」

David靜了一靜，好一會兒才說：「我看人很準，你是個誠實的人。」

「而且…」

詩詩覺得最後那句才是重點。

「除了我，你還可以依靠誰呢！」

詩詩苦笑。

「你都是個誠實的人。」

如果David很客氣，詩詩可能不會留下來，但是他對她說出心底話，她真放下心防留了下來，成為地域先生的助手。

為了做好David的助手，詩詩很努力地學英文，學了一個月後，詩詩已經知道自己鬧了笑話。

「David先生，你可以告訴我我讀錯你的名字。」

「如果你學懂英文，你會知道自己錯，如果你學不懂英文，你不知道自己錯，我又何必提你呢？」

詩詩常常覺得David有另類的幽默感。

不過幾天後，就論到David鬧笑話。

「你是拿毛筆，不是拿鋼筆呀！會斷的，真的…」

話還未說完，David就把毛筆弄斷。

「這真是用來寫字嗎？」

David一臉不解。

詩詩嗤一聲笑了出來。

詩詩精通中國文學加上學懂英語，替David解決不少麻煩。

詩詩對David說：「轉告官員不要在二月舉行大型晚宴，可能會請不到足夠的人手，因為很多華人會過年。」

「剛剛我們才過新年。」

「農曆新年不是你們的新年。」

David雖然不解，但是仍跟著她的建議去處理問題，其他英國官員也開始留意華人的習俗，很多爭拗其實是可以避免。

這使David更想了解中國文化，詩詩主動教他，David也教她一些西方文學。

詩詩看完雙城記，只是嘆氣。

「時代的錯，動盪的國家迫出仇恨，或者不是人性黑暗，而是…時代的錯。」

David卻被文言文纏著。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什麼意思？不是說春色嗎？怎麼又有敗瓦呀！」

詩詩笑笑道：「沒有心愛的人，最美的春色也只會是頹垣敗瓦。」

「這樣解嗎？」

「中國文化重含蓄，很多時會把感情寄托在風景中，西方文學在表達感情方面很直接，『這是最好的年代，這最壞的年代』，很直接呀！」

「看來你很喜歡雙城記。」

「革命下的人性，感同身受。」

David望著落寞的詩詩，忍不住擁了她一下。

詩詩嚇了一跳，但卻沒有推開他，很快他就放開了她。

他把西裝的外褸脫了下來，蓋在她身上。

「冷了，回房睡覺吧！」

李景承又插口：「他喜歡你呀！」

詩詩甜甜一笑：「我知道。」

「那你和他在一起嗎？」

「沒有，因為他太太來了香港。」

李景承睜大眼睛。

David有太太。

不知不覺間，詩詩成為David的助手已經三年，這三年，兩人的感情不停增長，然而，兩人沒有超越朋友的界線，因為David有太太。

那天，David的太太來到，當著所有人面前罵詩詩是中國娼婦。

詩詩也回她一句英國蕩婦。

那個女人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一個女人在丈夫不在時，墮胎兩次，不是蕩婦，是什麼？」

詩詩淡然道。

她替David不值，這個女人不配做任何人太太。

事後，詩詩覺得自己太衝動了。

David反而笑笑道：「你說了我一直不敢說的話。」

「你和她…」

「從來沒感情，強迫婚姻不是亞洲才有，只是…和一般人不同，她不接受，還要很恨我，又不想離婚…」

詩詩同情地看著他。

「過多幾個月，我會長駐馬六甲，你會跟我去嗎？」

詩詩內心湧上苦澀。

她能這樣跟著他嗎？

或許她也有自己的堅持，或許她也有自己的理想。

她拒絕。

「我很想留在香港，我想用我的知識幫小朋友。」

「天台小學。」

自從詩詩幫忙說服大廈讓出天台給小朋友上課，他就猜想她會成為其中一個老師。

她從來也熱愛幫助他人。

她不會喜歡幫他分析情報。

「我會幫你安排。」

她成為天台小學老師的一員，她很努力教授小朋友，生活變得忙碌，只是躺在床上她會記得那雙充滿滄桑的綠眸。

在開展新生活的半年後，David把一部留聲機送到她的住所。

詩詩想起那幾年他們最愛的活動。

聽音樂。

他們最喜歡聽的就是何日君再來。

當歌聲再次響起，詩詩的淚終於流下來。6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9NjtZE13V

李景承又插口：「你那麼喜歡他，為什麼要離開他？」6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I2FVkm33

聽著這個悲傷的愛情故事，李景承很難受，他不明白為何相愛的人總不能在一起。

詩詩無奈道：「在那時候，一個英國人和華人那麼親密，會被人懷疑，尤其他的工作那麼敏感，我再在他身邊就只會連累他，而且他的太太不停針對我，離開他才是對他最好。」

「所以你就老死在留聲機旁邊。」

「不！之後，我和見了一面，不過已是八年後，那年是1967年。」

那天，她正在教小朋友英文。

她在黑板畫了一個蘋果。

然後說：「this is an apple 。」

小朋友異口同聲地說：「this is an apple .」

她點點頭。

「不錯呀！我們繼續。」

這時候有個女學生舉手。

「老師，有人站在門外呀！」

詩詩看著許久沒出現的David，百感交雜。

下課後，David和詩詩去吃糖水。

David嘆了一口氣。

「去了外地那麼久，最想念就是香港的美食。」

「馬六甲的食物好像不差。」

「之後我去了印度。」

詩詩沒有再問，看來這幾年他很忙碌！

「我離婚了。」

詩詩忍不住拍掌。

「太好了。」

David忍不住一笑。

「她也不是那麼差吧！」

溫柔的詩詩也忍不住一臉厭惡地說：

「我恭喜你走出煉獄。」

「我以為你已經有丈夫和子女。」

「我沒人要呀！」

詩詩笑笑道。

David轉移話題。

「最近香港會很亂。」

詩詩嘆了一口氣。

「很多人在挑起仇恨，但是政府真的很有問題，他們縱容貪污，我的學生大牛，他的母親入院，給不錢買床位，結果病死，他們兩父子就和那群人去革命，因為內心有怨恨…」

說到最後，詩詩有些激動。

「其實政府有責任的。」

David淡然道：「我知道。」

詩詩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是你的錯，我失態了。」

「不！我喜歡你對我說實話，我身邊願意講實話的人已不多了。」

David的神情有些哀傷。

「半年前我在印度染上瘧疾，我差點就死去，回顧我的一生，原來我連一個我喜歡的人也留不住。」

David握著詩詩的手。

「你願意和我去澳洲嗎？這次我會長居在那裡。」

詩詩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久沒做翻譯…我不懂做你的助…」

「不是助手，是另一個身份，你考慮一下。」

回家後，她才發現她的荷包裡有一隻戒指。

他想她嫁給他。

傻子，為什麼不直說呀？

她以為她有時間說出她的答案。

沒想到…

翌日下午，有針對她的流言出現。

說她是英國人的情婦。

說她曾經幫英國政府做事。

一群人到她的家搗亂，更有人用槍指著她的頭。

她毫無懼色。

「你們所謂的革命就是欺負婦孺嗎？」

其中一人是大牛的父親，年紀小小的大牛也在這裡。

大牛的父親大聲說：「你幫英國人做事…」

「是呀！我幫英國人教你兒子英文，又教你兒子中文，教他讀書識字，全是英國人要我教他的。」

詩詩盯著所有人。

「如果你認為你們是英雄，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是英雄，你們只是個視生命為草芥的壞人，隨街放炸彈、隨街傷人、拿槍指著女人的你們，只是個懦夫。」

那些人被她的氣勢所懾，靜了一會兒後，有人大叫：「有警察呀！」

那群人迅速散去。

David連同幾個警察入內，詩詩對著David一笑，正想和他說話，卻見他後面有人舉起槍並大叫：「白皮豬，去死啦！」

詩詩擋在他前面，中了致命的一槍。

血濺在留聲機上。

David擁著她，淚滴在她的臉上，他痛苦地說：「是不是我不回來，你就不會…」

詩詩氣弱游絲地說：「不！我很開心你回來，我要告訴你…我要告訴你…」

詩詩始終沒法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就斷了氣。6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pum55dQi

李景承聽完這個悲傷的故事，覺得心沉甸甸的，沉重得讓他透不過氣。6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rEz3jpkI

此刻眼前的女人不是一隻女鬼，她是一個在美好年華就死去的女子，一生良善卻無辜喪命的可憐又可敬的女子。

他激動地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我一定會盡力，我是真心的。」

詩詩凝視著他的眼睛。

「你聽完這個故事就夠，再多的…就聽完我來不及說的話吧！」

她望著他，柔聲說：「我要告訴你我答應你的求婚，因為我知道你愛我，你盡你所能來愛我，我也願意用我的青春來等你，擁有這段感情是我人生中最美麗的事…」

她最後綻出最美麗的笑容。

「我希望你得到幸褔呀！」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她又漸漸變透明。

「這樣就夠了。」

自那之後，他沒見過那隻女鬼，他卻很想見到她，因她最後的說話，使他覺得心痛，明明那些話是和David說，怎麼她好像是和他說呢？

他很想為詩詩做些事，決定再去夜冷店，想想找找其他屬於她的物品。

「老板，上次那個留聲機很不錯，有沒有其他物品和它一同送過來呀？」

「好像有呀！在前面…再前面…再前面。」

李景承走到那堆雜貨前，找到一個金屬制的相架，裡面還有一幅相。

那是一張男女合照。

女的是詩詩，穿著5、60年代華人的女性衣服，很普通的。

男的穿著西服，很正式的，兩人並不相襯，但是兩人的笑容是多麼甜蜜。

而他終明白他為何詩詩會對他說著那番話。

因為那個男的相貌和他一模一樣。

李景承的淚流下來。

詩詩終於和David說出最後的說話了。

時間回到拍相片時的那一刻。

詩詩苦笑：「如果我早知你要來影樓，我就穿正式些。」

David說：「我明天就走了。」

詩詩苦澀道：「一路順風。」

首次，他牽著她的手，笑著對她說：「留著這一刻，所以要笑呀！」

詩詩緊緊握著他的手，笑道：「記得給我一張照片呀！」

兩人甜蜜的笑容超越了時代，留下的是他們美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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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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