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風神的耳朵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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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和我說了一個故事。她在男孩上路之前，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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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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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善交際、有點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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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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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擰巴、沒自信，常常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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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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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累贅，很不好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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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我特別清楚，和妳在一起之後，摩拉的開銷真的比之前多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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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頭到這，女孩明顯有一些不開心，又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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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著問他，那為什麼還會喜歡我？結果他回答什麼，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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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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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爬上風神像眺望整個蒙德城，一眼看到了我，然後瞬間就明白了，我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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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笑了，爬風神像什麼的真的很亂來，接著又霽喜轉怒顏，嬌嗔地說：「然後我就罵他抵賴，我還是有很多缺點，要是哪天，他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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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一下，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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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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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哼了聲鼻，突然垂首，披在背心的長髮捎過她抖動的肩頭，蔽住她兩側眉眼，斂了清美，添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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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出了聲，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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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會，還以為要聽她抱怨男朋友，結果人家是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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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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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注意自己當時的表情，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和沒抓穩排了半天隊伍的冰淇淋，給它摔地上，後來又被熱心店長補了一隻的感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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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估計還是有些區別，畢竟我還以為自己會被颱風掃到，都怪你造孽太深啊，古德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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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車邊上的長椅不算太矮，女孩坐在上面，腳沒勾著地板，是那種她能把兩條腿放下來前後晃悠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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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挺融洽的，說不上熱絡，但我想到一個詞彙，特別能形容那時候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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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自得。至少我能明確感受到她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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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那個氣氛掃興了很可惜，我便接著問：「嗯，而且他說那時他一眼就喜歡上妳，可你們相識了半年多，不是妳先向他告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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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奇怪，所以我也問了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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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回答？」我靠著椅背，那天天氣不算太熱，挺適合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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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涼風捎來她的聲音，輕快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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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悶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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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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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罵他，說我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結果他說他是認真的，氣得我差點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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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抽了抽，不是，古德溫那貨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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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心情很快就好起來了。」她笑得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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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哄妳？」我揉了揉額角，把思緒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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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點頭：「他那時候說，『妳是風神巴巴托斯的耳朵，但如果只有耳朵，是沒法做全所有事情的。所以在風神像上面，巴巴托斯才讓我看見妳，要我代替他保護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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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抬首，彷彿能聽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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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輕啟雙唇，複述那句，我也許聽過最浪漫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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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被暖風捎走，帶去了市井和酒吧，飛過酒客揚起的笑容，軟在吟遊詩人撥弄琴弦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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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拉開了一個很幸福很幸福的笑容，像在向風神巴巴托斯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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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一會，不像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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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回味，我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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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旅人，鮮少見過一個人的曾經。在我初達蒙德城時，女孩就已經是笑吟吟的，我以為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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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才知道，原來女孩因為眼疾，很多時候不能笑、不敢笑，是男孩站了出來，在前頭拉著女孩到有歡笑聲的地方，才有她今日揚起唇形、彷彿世界繞著她轉的笑顏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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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知道在哪個世界聽說過，相愛的兩人是魚和水，在一起就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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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不信，以為這是美化情誼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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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蜚聲橫行、滄桑如粟的世界，我以為這種話只是裝作高大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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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喊作以此情不渝之名，行自我陶醉之實的虛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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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我遇見了一個女孩，一對“風神巴巴托斯的耳朵”，和一個願意等她、愛她，接納她的不完美，然後成為“彼此”的形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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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的理性不願意，但那一瞬，我貌似有那麼一點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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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愛也可以是兩個人的事，永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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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踏遍七國，找到了妹妹，這大概會是我和她說的第一個故事吧？在這個世界，也或許是在這三千世界裡不停的逡巡中，這是我第一次印象深刻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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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首，髮絲如柳，散成一頭的春光明媚：「謝謝你聽完我說的故事，最後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小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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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原石，妳只管提就是。」我幹勁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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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笑開顏，「帶上這些蒲公英，在風神像上灑開，風會帶著思念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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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管用嗎？」我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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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古德溫一向視力很好。」她笑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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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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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情話在人群間繞了繞，又轉回我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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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風神的耳朵，而我想成為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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