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得像是忘了醒過來，護理站的光也顯得昏黃，微微閃爍著疲態。林昊抱著餐盒，沿著三樓走廊往最末端前行。他剛到職不到一週，今天被指派去送餐到「頂樓露台房」——一間幾乎沒人主動踏足的病房。
「那間啊……你小心點，他不喜歡熱。」值班護士交代時語氣平淡，卻在「不喜歡」這三個字上停了半拍。
林昊原以為這只是對年長者的體貼囑咐，直到他站在門口，按下房鈴那一刻，才察覺門內傳來的冷氣聲異常刺耳。房門半掩，冷風如牆面般傾洩而出。他抬腳走進去，餐盤上那碗熱湯立刻冒起一層薄霧。
「午餐到了。」
他輕聲開口，語氣盡量不顯生疏。角落的輪椅轉動了一下，椅上的老人緩緩轉身，雙眼與他對視，動作像被延遲的影像。那是一雙乾燥、凹陷的眼睛，灰白如灰燼，卻不顯脆弱。
「你不是那個女孩。」老人開口，聲音帶著輕微的燒灼感，彷彿聲帶被煙燻過。
林昊一愣：「啊……我是新來的護工，林昊。」
老人沒回應，僅用食指指了指餐車旁的矮桌。他順勢將餐盤放下，餘光瞥見牆上貼著一幅炭筆畫。畫得不算好，構圖簡單，只是一棟紅磚屋子，屋頂歪斜、窗子裂開，畫面上方還有一抹極不自然的黑影，像是被火舔過卻沒燃盡。
「這畫……是您畫的嗎？」
老人沒回答，只是轉回椅背朝窗，視線不知落在外頭哪個無名角落。
林昊默默記下這畫的形狀。從病房出來時，他突然覺得，背後那間房間不像安養院的病房，更像一間被時間冷凍起來的證物室。
走廊盡頭的門緩緩關上時，他聽見老人在房裡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火是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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