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代幣 - You are innocent 4

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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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懷念又討厭的感覺，在心頭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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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沒有出現呢？這種感覺。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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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和以前一樣，交給“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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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絕對理性，能言善辯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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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會使本身已經糟透了的事更加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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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憎恨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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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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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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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甚麼還要活著。” 你的問題不是這個。你真正想問的是：為甚麼你還不去自殺。」青年平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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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臉上的表情全部褪去，背挺直地端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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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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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瞪眼看著車內後視鏡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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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不認識眼前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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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人犯了法，最愛的人背叛你，再次變成孤身一人。你早就崩潰了，失去了自己工作和人生的意義，你的未來被你一手終結了。你的人生在求婚的那一天和那個男人一并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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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扣下這板機，看來今天是死人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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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仍然坐在這裏，開著的士，和我聊天，向我訴說著一切。如果你今天沒有遇上我，你仍會有開槍自殺的動機嗎？還是你會選擇繼續等，直到有人和你玩問答遊戲呢？換句話說，你在等甚麼？」青年打斷了司機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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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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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的手不斷顫抖，手槍發出咯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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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開車有點難吧，還是兩隻手開車比較好。」青年托住頭，平静地說道，沒有給司機思考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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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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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放低了手槍，雙手緊抓住軚盤，手汗慢慢滲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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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可以靜靜聽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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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瞪眼看著車內後視鏡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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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一個被拯救的機會。從你問的第一題到最後一題的過程，你不斷如剖白般訴說著自己的經歷，形同自首般描述著自己的犯罪經過。這些無論如何都不是可以隨便對一個陌生人說的事，你卻一五一十說出來了。這只有當一個人有強烈的負罪感的時候，心裡再也忍受不了，只能對人一口氣說出來才能釋放心中千斤重檐。你感到「悔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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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終於忍不住了，眼中佈滿血絲，眼泛淚光，咬牙切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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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我比我自己還要愛她！當她在騎在別的男人上，我心中的憎恨就再也沒有停過。我殺了他們兩個之後，我就一直後悔。為甚麼我沒有理智點呢？如果一切都可以重頭來過，會否有所不同呢？我錯了，狠狠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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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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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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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錯。」青年依然平靜地說道，一點都沒有被司機的情緒影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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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甚麼意思......」司機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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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回顧下整件事件。你和她相遇，然後愛上了她。之後和她約會，分享生活，為她努力工作，甚至想向她求婚。在任何人眼中，這裡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錯的。」青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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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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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的是她，你的愛人。不，她是背叛你的人。她辜負了你，她違背了作為人最重要的道德標準，和別的男人上床。你只是因為她犯下的錯而受連累的無辜者，真正應該受懲罰的理應是她和那個男人，而不是你。順帶一問，那個男人的工作關於金融之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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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後在他的衣服裏找到了他的卡片，在ibank 做的。可能因此她才會出軌我這個的士佬吧。」司機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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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進一步證實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她愛著他的錢，那個男人沉迷著她的肉體。他們分別犯下了”貪婪”和“色慾”這兩宗原罪。而你終結了他們的性命，正好阻止他們在這兩宗罪越陷越深。你其實拯救了他們，所以你不再需要感到後悔了，你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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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件好事？我可是殺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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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句話，你聽過嗎？你的確毀滅了他們的肉體，但同時拯救了他們的靈魂，不讓他們墮落進罪惡的無間地獄，也拯救了你自己。」青年正視著司機，調高了聲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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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拯救了......我自己？」司機一臉震驚。

「對。你拯救了你自己，就在殺了他們的那一瞬間，因為你只是因他們罪惡而受連累的無辜者。當他們的罪惡消失時，你也自然得到了解放。你其實一早就成功脫離了他們的枷鎖，實現了自我拯救。亦因這個緣故，你一直都找不到機會自殺嗎。你並不是等不到，而是你不需要了。因為你早已得到救贖，自由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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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愛著她......想著她。」司機帶著震顫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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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你仍然愛著她。你沒有錯，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為她好的。請繼續抱住這份感情，不需要再帶有任何後悔或憎恨。相信你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定會感謝你的，因為你拯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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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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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肯定是這樣，不需要再多想了。如果想確認的話，就去見她吧。你不會再孤身一人了。」青年面帶微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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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語言中感受不到一絲感情，只是純粹透過聲帶振動發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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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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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司機極度興奮，眼神充滿著詭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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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站在懸崖邊，向下望向萬丈深谷，失去自控，期待死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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