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一場災難

#我的童年是一場災難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OteRMjer

我一直不敢帶人到自己家裡。一來，我是怕家裡寒酸——幾個大人迫在幾百呎的地方，一想到要讓人看見也覺得羞愧，本來都夠迫了，我還要多放一個人進來，而且是自己最喜歡的人，怎樣也不好意思。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9RWgLVOwn

二來，我是怕阿媽失禮——我怕別人看見我的家人後，他們心裡會想這些人為甚麼這麼野蠻，既沒學識又沒禮貌，而且冷不防她突然在甚麼地方挑剔我，例如在別人面前指著我說底褲沒有晾好之類的……到時便不止是他們失禮人了，我也失禮人。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lzhH0pJD

抱著這種處處防備的想法，於是一連幾個女朋友也沒讓她們上來。可能這就是Ｉ小姐不同的地方，如果是她我便放心，假如我對她說：「對啊，我的家人便是這種人了。」她的話應該可以理解。而且就算他們突然做出奇怪的舉動，如果只是Ｉ小姐看見的話我也能放心：對，因為他們就是這種人了。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HbC9GYUi

／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c4FYLZb0

我打開大廈大堂的門，牽著Ｉ小姐走進去，向保安打了一聲招呼：「嗨。」轉向升降機前，按按鈕，等電子數字板上的數字降到「Ｇ」。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15R0l0mZ

鄰居的陳太剛好回來，我也和她打招呼：「嗨。」她平時會搭話：「咦，放學嗎？」搭了幾年也是問我是不是放學。前初真的放學，我會答「是」；後來上班了，我便改答改「不」，任她問我在做甚麼工作。我答了幾次，她下次也是問。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MQ97CZa0

「嗨。」我對陳太說。Ｉ小姐跟著，向她微笑，點點頭。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QNLgjdXG

陳太說：「嗨。」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fH4P8frj

今次她沒搭話。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hCG2VmgY

／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MiMRLnsY

我告訴爸阿媽今晚會帶個女孩子上去吃飯，是在中午時分的事，我以為幾個小時應該準備不出甚麼來，所以額外加了一句：「只是隨便吃個飯不用太誇張。」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pfJpIhpu

但一掛了線，Ｉ小姐便告訴我她很緊張：「喂！你為甚麼不早三天給我準備啊！」她罵。接著Ｉ小姐拉我下樓，去超級市場（她指定要去高級的那種），她沿路思考應該買甚麼禮物。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CtFIfJuQ

我反覆地說：「只是吃個飯。」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T29SJ1OO

而Ｉ小姐和我阿媽的反應竟然一模一樣：「你現在才說？！」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hKnDotgy

我以前所未有的嚴陣以待的心情回家。阿哥和家姐在叫做「屋企」的Whatsapp Group裡說：「細佬，你們到哪裡？（笑喊）」因為我已到了門口，所以沒回覆。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tMMqEGzJ

我拿出鎖匙，鎖匙敲在鐵閘上噹噹地響，屋子裡面的聲音便靜下來了。我扭開門，推開看見裡面開得像廳一樣大的桌子（平時只有一半）、白色膠袋質地的枱布（平時是用報紙）、一條放在白色瓷碟上面的魚（平時是用鐵碟），還有兩碟通紅的蝦和蟹，也是放在放在本來收在櫃子深深處的白色瓷碟上。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gTWIBQcC

阿媽從廚房捧著一碟西蘭花出來，還戴著圍裙和紅色的膠手套：「回來了啊？」她問。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ExREUKdw

我點點頭，微笑：「是啊。」我前所未有地，在回家時候向家人打了招呼：「Hello。」我生硬地說。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2ElROUjz

阿爸跟著阿媽問：「回來了啊？」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ECq6c2Oe

我再回答，也是微笑和點頭：「嗯。」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Q266Rrsn

家姐坐在桌子的另外一面，阿哥從房間裡面走出來，他們看著Ｉ小姐說：「Hello。」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tK2RGEDv

「嗨。」Ｉ小姐答，然後脫去踏過一場雨而來的短靴，向廳走了一步。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2RlBbr85

她提著手上的紙袋：「伯母，你好啊，這是送給你的。」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KlbDCsMS

她經過我，提著紙袋向前，向著我阿媽。阿媽急忙脫去她的圍裙和手套。「唉啊，」她說，但是嘴角上揚，瞇起眼，輕聲而溫柔地：「用不著這麼客氣啊。」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RrdW3FyJ

Ｉ小姐說：「只是小小心意。」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ARNq4wXK

／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ALsOpNnB

阿爸開了他一直沒喝的紅酒，倒出來問我們喝不喝。Ｉ小姐微微揮揮手（其實她本來是喝酒的，但她第一次與人見面總是說「我很少喝」），阿爸見她莞爾也不強迫，最後是我和阿哥和阿爸喝。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SFUCz7Aq

阿哥：「阿爸，你也不要喝這麼多。」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Pd2CO9FF

阿爸隨便說了句「得啦」，繼續倒。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2iR1l3RWA

我離開家裡之後，阿爸便發現高血壓了，酒和多油的肉都得少吃。不過這瓶紅酒對他來說也不是甚麼，他以前在地盤工作時，每晚就算不吃飯也要喝罐啤酒。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TgUOtksI

阿媽罵阿爸，但是今次語氣也壓下去些：「你不要喝那麼多啦。」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XhLkSKDx

他們都沒有問Ｉ小姐奇怪的問題，只是問她搭甚麼車來，以及討論今天的天氣。雨、雨、雨，從早到晚都下了雨。他們關心Ｉ小姐有沒有帶傘子，衣服夠不夠穿，天氣都夠寒冷了。阿哥開了「新界氣溫低一兩度」，還有「香港濕凍特別凍」的玩笑。我們都真誠地哈哈哈哈地笑，是真的，不是扮。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8GEzwVXgN

平時沉默少言的家姐，她在今次負責反白眼，她罵阿哥：「喂，不好笑囉。」接著我也笑，Ｉ小姐也一樣。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pyB3ssiB

阿媽問Ｉ小姐，「飯夠吃嗎？幫你添些？」因為阿媽坐近電飯煲，而桌子已經是廳的大小，其他人都很難走過去。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pMdUiplr

Ｉ小姐嚇了一跳，望向一桌子的餸菜：「嘩，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3CIWI20P

「你不夠吃要出聲喔。」阿媽說：「多吃一點菜。」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b4SL3NfL

Ｉ小姐點頭：「好。」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ewMOto3J

然後阿媽望向我，她叫：「細佬。」她和我的阿哥家姐一樣，也是叫我「細佬。」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jlSdX6Pv

我盯著她，用力握著碗筷，手捏成了拳頭，準備反擊。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pdbGYVwj

而她只是輕地說：「你要盛飯嗎？」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f2s7c3ch

我愣著，為自己剛才神經緊張的動作詫異，停了好幾秒。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FnxbMi70

家姐對我說：「細佬，阿媽問你盛不盛飯啊。」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YHlIUw65

我點頭，「喔，好啊，謝謝。」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pnHovIqQ

我向阿媽遞出一隻碗。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9VKjGcZ5z

阿媽接過來。

4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dGIqGfux

／

ns3.147.47.108da2

我的童年是一場災難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