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魄 - 大結局—扶桑之戰（上）

扶桑離州沉海千年，如今魂氣漫天，死者無言，生者哀戚。

大殿之前，晏殊琴音再起。曲名依舊為〈落梅寒〉，然已無當年清冽疏影之意，如今每一個音符皆如刀鋒，挾著冤魂怨念，鋪天蓋地而來。

斷鳴出鞘，雲槐劍氣如潮，正面迎擊。劍氣與音刃交纏交錯，空中爆出一道道扭曲漣漪，似將天幕撕裂。石階破碎，大殿震顫，島嶼四周海水倒湧，彷彿天地也為之動容。

霜夷步法凝練，符咒疾引，靈氣交錯之間，鎖魂陣接連成形，封住琉璃盂四方氣脈。她雙掌飛舞如蝶，眉心聖紋微微閃耀，已然全力出手。

晏殊微斂雙目，十指撥弦，琴音驟變。一道魂刃破空而出，擊碎霜夷咒陣。玉瑤震退三步，口吐鮮血，抬眼卻無一絲退意。

遠方的嶺無歸，則如沉默殺機。他手握長劍，雙瞳泛著異樣金光，如傀儡般逼近洛笙。

「哥……你要殺我嗎？」

她眼神微顫，身形雖傷，卻仍不願與嶺無歸為敵。「我是洛笙。你是……洛遠山。你記得我，是不是？」

嶺無歸劍光凝聚於指尖，劍氣如蛛網向四方擴散，卻在她一句話後突地一震。他停下。

洛笙緩緩靠近，喃喃低語：「你說過，要護我一生不受欺負……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的親人……」

嶺無歸眉頭緊皺，額上青筋暴起。他痛苦地捂住頭顱，神情如裂。過往記憶斷斷續續浮現，血海、劍雨、她哭泣的臉，一幕幕交錯翻湧。

「我……一直記得……」他聲音低啞，雙膝跪地，口中血溢，「我怎麼會……」

一記魂力逆衝，將他擊飛。晏殊眉頭微蹙，冷冷望來。

「叛我者，當誅。」

但就在他準備再次控魂之際，霜夷驟然欺身上前，一記封印符文直取琉璃盂。晏殊側身閃避，卻仍被氣浪波及。

「你竟敢為他擋我？」他眼底透出怒意。

「晏殊……回頭是岸！」霜夷仍盼著晏殊回頭，雙目紅潤。

她轉身欲再結印，晏殊已一掌擊來，靈氣炸裂，玉瑤猛地倒撞至石柱，血從額際緩緩滑落。

她勉力起身，卻已力竭。晏殊逼近，每一步踏出，皆如重錘擊心。

「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嗎……」霜夷低語。

「你說什麼？」

她緩緩伸手，取下髮簪，鬢髮散落，額間隱紋明滅不定，如海浪中閃爍的一點火光。

「我…是霜夷啊。」

晏殊愕然，彷彿天地一瞬靜止。往日記憶如潮水洶湧，塵封千年的名字，竟由她口中親訴。他嘴唇顫抖，魂光紊亂，幾乎不敢相信。

「不可能……」他失聲喃語，「不可能是你……你……怎麼會……」

霜夷望著他，眼中盡是哀傷：「我一直都在，只是你從沒注意到……」

「我為你……殺了無數人，吞魂奪魄、屠城屠宗……結果你就在我身邊！」晏殊失神般佇立在原地，霎時間魂氣激盪，整座大殿轟然崩裂。

「你知道我為了你做了什麼嗎！！」

「我知道。」她低語，「我都知道。但那不是我要的你。」

他顫抖地伸出手，卻又猛地抽回：「不……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

他痛苦嘶吼，聲音幾乎裂喉，九幽琉璃盂之上魂光崩散，天地色變。

霜夷嘴含瘀血，卻仍輕聲回應：「你以為那年天災，扶桑全族都亡，卻不知……我為了尋你而避開了那場天災……」

「我尋你百年……直到，再也無法呼喚你名字……只好喚你——公子。」

她語聲微顫，似訴盡千年寂寥。

晏殊全身顫抖，像被天雷轟中。他目光空洞，忽然爆出一聲驚吼，抱頭跪地。

「你怎麼會是她！！我親手殺了……」

他猛地停住，像失語之人般瘋狂搖頭，「我……怎麼會殺你……我怎麼會……」

「晏殊，我不怪你……怪只怪……天意弄人。」

霜夷終是斷氣。

他抬起頭，眼神彷彿崩塌的海岸。那一瞬，他終於破碎。

然後，他笑了，笑得淒厲。

「我為妳做的一切……我殺的人、奪的魂、踏過的血海……如今到頭來卻是落得這個結局？」

「哈哈哈哈——」

他長笑間，狀若癲狂，魂氣爆湧，天地色變，九幽琉璃盂浮空而起，魂芒亂舞，整座島嶼震顫如雷。

直到最後，晏殊身上氣機全數內斂，突然冷冷說道：「罷了，事已至此，就讓妳也與族人們一同永遠陪著我吧。」

言罷，九幽琉璃盂光芒乍現，竟是開始收取霜夷魂魄，直至淡藍色的光芒暗去，霜夷再次站了起來，只不過這次已然化作行冥。

———

「為什麼？」雲槐走上前，聲音低沉而冷靜。

晏殊背對著他，久久未語。

「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卻奪我一切，讓我親眼看著至親死去，至友變仇……」

晏殊緩緩轉身，眼底已無人色，只餘瘋魔之火。

「因為你姓雲。」他輕聲道，「雲家虧欠我太多。」

「那是百年前的雲家，不是我！」雲槐怒喝，儘管他一向冷靜，卻還是在此刻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

「那又如何？」晏殊冷笑，「我只想看到你痛，看你無路可退，看你孤身一人，成為這世上最絕望的劍。」

「所以你……打從一開始青楓渡的相遇就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

「不錯。不過，青楓渡並非是一開始，還記得蜀山天樞禁地內嗎……？」晏殊說著，

雲槐終於將一切始末想通，「是你……原來是你……」

風起雷鳴，雲槐體內聖靈珠與妖丹同時激盪。煞氣纏身，劍氣如星河奔湧，與斷鳴合一。

「我或許是最絕望的劍，」他喃喃，「但那也是斬你的劍。」

爆鳴聲中，他劍氣破空，如破天之光，一劍斬下！

晏殊撥弦相抗，魂氣與音浪化為實形，雲槐卻沒有任何格擋，僅是一味進攻，毫無章法可言。

終於，晏殊再擋不住那道集妖丹之煞、聖靈之力、斷鳴神威於一身的一擊。

天地動搖，扶桑島心被震裂，魂盂崩碎，萬魂哀嚎而散。

晏殊身影倒飛，大殿傾塌，萬物崩解。

「想不到……我身為斷鳴劍靈，最終卻要死在斷鳴劍下……」

雲槐則於氣盡之際，單膝跪地，口吐鮮血，手中斷鳴插入地面，劍身嗡鳴，似也在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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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扶桑之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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